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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九忙道:“别,别啊,算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你这身儿很是体面,去哪儿都不寒酸。”碧青这才不qíng不愿的跟着他上了车。

见赶车的不是旺儿,碧青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见旺儿?”

提起这个,崔九凑过来道:“对了,倒是忘了问你,怎么把武陵源的桃子弄到京里头来的?”

碧青奇怪的道:“自然是放到马车上捎来的,还能怎么弄来。”

崔九翻了翻白眼:“爷还不知道放到车上捎来的啊,我是问你,怎么弄到京城还如此鲜亮,桃子可放不住。”

碧青侧头看着他:“这话儿从你嘴里说出来可新鲜,宫里年年都有岁贡的桃子,照你这话儿,皇上年年吃的都是烂桃不成。”

崔九道:“你成心气我的是吧,岁贡的桃子是用冰镇着,一路送到京里来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烂的,到了京自然有人挑拣着最好的贡上,只要不嫌命长,没人敢把烂的往上送。”

碧青点点头,终于明白岁贡是怎么回事了,崔九见她不言声,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弄的啊?莫非还瞒着不想告诉爷,我跟你说,瞒着也没用,我让旺儿去武陵源找沈定山去了,照着你摘的样儿摘一筐弄过来,到时就知道了。”

碧青瞥了他一眼,气定神闲的道:“既然晚一些就知道了还问什么?”

崔九气的直喘气,自己跟这丫头简直天生不对盘,三句不到就招来一顿气,他气,碧青还不待见他呢,两口子难得独处,时不时蹦出来个电灯泡碍眼,多烦人啊,而且,崔九这个电灯泡简直亮的天怒人怨,白吃白喝不说,吃完了还粘着不乐意走,屁,股跟抹了糨子似的,恨不能黏在凳子上。

不过,这是往哪儿走呢,即便碧青没来过,就看前头甲胄鲜明的禁宫侍卫,也能猜到这是哪儿,碧青皱了皱眉:“你说的亲戚住这儿?”

崔九见她那样儿,得意了起来:“怎么,怕了,爷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皇宫也不是龙潭虎xué,再说,咱们去的是东宫。”

见碧青眉头仍然皱着,不禁道:“那个,你放心,太子哥身上的差事多,得帮着我父皇处理政务,你见不着的,就是让你过来瞧瞧东宫种的番薯,一会儿就出来。”

碧青信他的才有鬼,尤其看见站在番薯地里的男子,碧青万分肯定,这位戴着范阳笠一身青衣的男子,就是东宫太子慕容湛。

年纪看上去有二十六七,眉宇间跟崔九颇为相像,却少了làngdàng,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唇很薄,紧紧抿着,脸部的线条有些硬,这是一个十分严谨的人,但相当英俊,令碧青想到了杜子峰,两人都属于严厉的人,却仍有很大区别,杜子峰跟这位比起来,少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气,即便如此打扮,也这挡不住,这大概就是气场。

只可惜,他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有些出戏,搭在这样一张严肃的脸上,反而添了几分滑稽之感。古代的男子都蓄须,崔九嘴唇上都长着青青的胡茬子,大郎是因为自己不让他留。碧青不喜欢男人留胡子,总觉着脏兮兮的。不过,这里的男人几乎都对蓄须乐此不疲。

慕容湛颇为意外,苏全来报说老九领着人来了,慕容湛便点点头,抬起头好奇的看向不远的月dòng门,目光落在老九旁边儿的小丫头身上,愣了一下。

慕容湛实在无法把这个小丫头跟王大郎的媳妇儿联系在一起,瞧着有十四五的年纪,寻常村姑的打扮,可在她身上,却有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应该说,小丫头即使青涩,却仍颇有姿色,朝阳初升,她站朝阳的光影里,慕容湛不由想起两句话,目若晨曦,美如chūn园,便没有满头珠翠,通身华衣,依旧很美,不是后宫那些雕琢的美人,是自然之美,就像这缓缓拂面的清风,更像她身后淡淡而落的朝阳。

碧青只跟慕容湛对视片刻,就微微侧头看向崔九,崔九忙道:“那个,这是东宫的管事。”

碧青蹲身行了个礼,就不再搭理兄弟俩,走过去看地里的番薯藤,挨个翻看了一会儿问:“何时栽的番薯苗?”

慕容湛道:“开chūn时候栽下的。”

碧青点点头:“之前这里种的什么?”

崔九:“之前种的牡丹,有什么gān系吗?”

碧青没理会他又问:“栽种前可曾翻地,深耕?”慕容湛一愣,他堂堂太子哪懂什么翻地深耕啊。

碧青见他那样儿就知道没有,叹了口气道:“番薯虽不挑地,种之前也需深耕翻地,尤其之前种的还是别的,更要如此,只因不知道地里有没有虫卵,需深耕翻开,晾晒,另外番薯喜肥,基肥尤其重要。”

慕容湛道:“施了肥的。”

碧青:“施的什么肥?”

慕容湛:“胡麻饼。”

碧青摇头叹息,果然是皇宫啊,种个番薯都用胡麻饼施肥,胡麻饼是好,用在番薯上实在有些làng费,而且,基肥需伴着糙木灰,才可防虫,这明显是招了虫子。

碧青伸手拔了一颗番薯,看了看,又拔了一颗……崔九眼瞅太子哥的脸色都不好看了,真替这姑奶奶捏了把汗,听苏全说,前些日子,有个宫女碰断了一根番薯藤,就挨了十板子,这姑奶奶可是连根拔,还不是拔一颗,不一会儿就拔了七八颗。

眼瞅碧青又猫下腰,崔九忙过去要拦,却听碧青说了声:“找着了,就是它。”

崔九刚走近就见碧青手里捏着一个白啦吧唧,身子还来回扭动的蛆虫,啊……的叫了一声,嗖就跑了,比兔子都快。

碧青愣了愣,忽的坏笑起来,原来崔九这小子怕虫子啊,那这位太子呢?碧青把虫子放在自己手里,举到慕容湛跟前:“就是这种虫子。”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见慕容湛面不改色,不免有些失望,把虫子丢在地上,碾死道:“不是大毛病,就是招了虫儿。”

慕容湛不觉失笑,这丫头倒真调皮:“那该如何治?”

碧青去那边儿瓮里一边儿打水洗手,一边儿道:“番薯可五月里种,八九月之间就能收了,你这番薯种的早,再过二十天就差不多了,好在发现的早,还有得治,若是再晚上几天,就甭想有好收成了,用糙木灰泡水喷洒叶面,隔一天再浇一遍糙木灰水,估摸三四天就差不多了,明年要是还种的话,要深翻地,基肥拌上糙木灰,就可以防虫了,还有胡麻饼给番薯施肥,有些làng费,茅厕里粪便沤好了,就是最好的番薯肥。”

说着笑了笑:“其实番薯很耐活,也极容易种,若想大面积种植,不用单独育苗,只需找一块地提前种下,待番薯藤长出来,剪下cha在土里就能活。”说完蹲身告辞。

崔九走了过来,却走的极慢,脸色也有些白,一直到出了宫坐上马车,都用一种战战兢兢的目光看着碧青。

碧青懒得搭理他,琢磨是不是在门口摆几条虫子,看这小子以后还来不来。崔九终忍不住道:“你,你是不是女的啊,那么恶心的虫子都不怕。”

碧青嗤一声笑了:“照你这么说,大齐的农妇都不是女人了,庄稼人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儿,要是见个虫子都怕,地里的庄稼谁种。”

崔九别扭的道:“总之那东西恶心死了,以后别拿手捏着。”

碧青眨了眨眼,特意把手伸到他眼前:“拿手捏着怎么了,不拿手捏难道用嘴……”

崔九忙扒拉开她的手:“越说越恶心。”吆喝着赶车的快些,到了门口碧青一下车,就让车把式走。

碧青还笑着说了句:“不在这儿吃饭了啊,晚上可做糖醋鱼。”

崔九心动了一瞬,想起刚碧青的手捏着那个蛆虫的样儿,顿时胃口全无,叫车把式赶紧走。等崔九走的没影儿了,碧青才大笑起来。

冬月出来道:“姑娘笑什么呢?”

碧青摇摇头,我是笑,这几天估摸没人来咱家蹭饭了。“想起什么道:”对了,太学里我能进去吗?”

冬月摇摇头:“奴婢不知。”

贵伯道:“若姑娘以先生弟子的身份,进太学倒是易如反掌。”

碧青摇摇头:“我是想去瞧瞧二郎,大郎心粗,虽说也在京里,却没说去瞧瞧二郎,总是二郎来骁骑营看他,问他二郎如何,竟一问三不知,婆婆心里着实挂念,若是我能去太学里瞧瞧二郎,回去跟婆婆说说,也省的老人家惦记着。”

贵伯道,:“太学里多是世家子弟,大多数都是走读,二公子这样儿的监生也有不少,太学有专为这些监生预备的住处,两人一间,条件还算过得去,若是有父母前来探望,也可,只需登记之后便可入内。”

碧青暗道,倒是挺人xing化的,琢磨等大郎家来,跟他好好商量商量,寻一天去瞧瞧二郎。

大郎今儿回来的早,刚过晌午就家来了,碧青愣了愣问他原因,大郎说:“副统领准了俺三天假,让俺好好陪陪媳妇儿。”

碧青一听就跟他商量去瞧二郎的事儿,大郎道:“那明儿就去吧,正好太学在安定门内,俺带你好好逛逛京城。”

碧青看着他:“我以为你就认识丽chūn院呢。”

大郎立马不自在起来:“媳妇儿,你怎么又提这个,俺都说是吃醉了。”

碧青道:“我是怕你忘了教训,给你提个醒儿。”

大郎忽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凑到跟前道:“媳妇儿,俺那天醉糊涂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儿何进大哥跟俺说,你给了那老鸨子一百两银子,可是真的?”

碧青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是真的。”

大郎愕然:“常六说他们去一回才几十个钱,媳妇儿……”大郎话没说完就被碧青打断:“怎么着,心疼了啊。”

大郎再傻也听得出小媳妇儿语气不善,考虑到自己的福利,可不敢得罪小媳妇儿,忙摆手:“没,没心疼,咱家你当家,怎么使银子你说了算。”

碧青看了他一会儿道:“是不是何进几个跟你说什么了?”

大郎目光闪了闪,今儿他从副统领哪儿刚出来就碰上了何进安大牛跟常六仨人,非拉着他去老纪家的酒铺子里喝酒。

大郎说自己戒酒了,那几个也不依,说不喝酒吃菜也成,哥几个难得都有空,一块儿坐坐说说话儿,把大郎生拉硬拽的拖去了老纪家的酒铺子,劝了大郎半天,见他果真滴酒不沾,也就不再劝了。

安大牛灌了一碗酒下去跟大郎道:“大郎,你可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跟哥几个透个底,到底家里有多少存项?”

大郎摇摇头:“家里是俺媳妇儿过日子。”

何进:“就算是你媳妇儿过日子,难道你心里没个数?”

安大牛点点头:“那天在丽chūn院,你媳妇儿抬手就是一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可是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大郎,你的月俸银子才多少,就算不吃不喝攒上几年也没有一百两吧,那些豪门大户也没见像你媳妇儿这么不把银子当回事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