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页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杨家可乱了营,喜妹扭头进屋里哭去了,老太太唉声叹气的,不知该怎么办,两个儿子蹲在院子里闷着头抽旱烟,妯娌俩你看我,我看你,先去劝小姑子。

喜妹本来还想,自己这个模样儿,姐夫能娶自己,肯定巴不得呢,哪想姐夫竟要拖两年,拖两年,自己都多大了,更何况,眼望着好日子,却还要在娘家受两年罪不成。

越想越伤心,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一见两个嫂子进来,喜妹的xing子上来道:“姐夫那个样儿,俺也不稀罕,回头让俺娘给俺找个比他qiáng百倍的。”

老大媳妇儿道:“这可是气话了,不是嫂子口冷,说句你不爱听的,就凭咱家,莫说找比小五qiáng百倍的,就是小五这样儿的,若不是你姐临死前托付,这门亲事,咱家也甭想攀附上,当初秀娘嫁给小五的时候,小五还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如今人家可做着大买卖,什么样儿娶不到手,嫂子知道你心里嫌弃小五长得不好看,可这好看能当饭吃不成,男人只要有本事挣银子,就比什么都qiáng,嫂子可都是为了你好,错过这个村,再想找这样的人家,可不能了。”

喜妹吸了吸鼻子:“可姐夫不想娶俺,拖两年俺都多大了,要是到时候他变了主意,俺可咋办?”

老大媳妇儿道:“这事儿其实也不难……”在喜妹耳朵边儿上,嘀咕了几句,喜妹满脸通红:“俺还没过门呢,哪能这么着,回头传出去,俺可怎么见人。”

老大媳妇儿道:“小五这样的男人不好抓,不使点儿手段怎么行,妹子要是顾念脸面,就按小五说的,给你另说个人家,前儿邻村的刘婆子过来,给你说了门亲事,邻村刘大有家的老三,去年他家老二娶媳妇儿,你跟娘去过他家,你要是乐意……”

老大媳妇儿话没说完,喜妹忙道:“俺不嫁,刘大有家穷成那样儿,家里连头耕地的牲口都没有,一年到头见不着点儿荤腥,俺嫁过去哪能过日子。”

老大媳妇儿摊摊手:“刘大有算好过的人家了,自是不能跟桃林那边儿比的。”

喜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道:“那,那姐夫也不来,俺见不着姐夫,嫂子说的那些,俺……”毕竟是没出门子的姑娘,实在说不出口。

老大媳妇儿道:“这不难,你没听见狗娃子在王家吗,小五隔三差五总的回桃林去,嫂子去跟娘说,叫你过去照顾狗娃子,不就成了。”喜妹眼睛一亮,一想到能住进王家,恨不能这会儿就过去才好。

杨家这边儿商量好了,也没给个信儿,转天一早就把喜妹送了过来,说不放心狗娃子,让喜妹照顾着些。

何氏心眼儿好,一想这是狗娃子的亲姨,也不好说什么,就留下了喜妹儿,只是狗娃子不大喜欢喜妹儿这个亲姨。

喜妹来了,也总在何氏跟前待着,要不就去跟着小海跑,喜妹其实也不喜欢狗娃子这个外甥儿,但为了接近小五,也只能忍着。

小五一开始三天回来一趟,看狗娃子,到后来七八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碧青只当因冀州开了新铺子忙的不得空,赶上手边儿事儿多,也没大理会。

家里正忙,桃花开了,得盯着人工授粉,桃林的二期工程开工了,深州那边儿的地买了下来,深水井也开始打了。

其实,这些用不着碧青,碧青如今就忙着收拾鸭绒,那五十个睡袋可不顶什么用,能多做点儿是点儿。

碧青这儿收鸭毛,冀州府饭馆子里的鸭子更是供不应求,养鸭子的人家也学聪明了,鸭蛋能卖几个钱啊,不如直接养ròu鸭,jīng心的喂,几个月就能起来,拔了毛卖到武陵源,鸭子卖给冀州的饭馆子,可比卖鸭蛋合适多了,故此,都开始养ròu鸭,碧青这儿的鸭毛也不用愁了。

碧青想忙,忙着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碧青实在不敢想,甚至不敢扫听,听见北胡两个字,都有些怕,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忙碌,忙着忙着,有些事不免就会疏忽。

过了麦收,天热了起来,晌午头上,人人都恨不能在家待着,没人往外跑,碧青今儿出去是想摘点儿荷叶,晚上做叫花jī,小海求自己好几天了,还有狗娃子,一天到晚的缠着自己,问什么时候做叫花jī,馋的小家伙直流口水。

小海能不理会,可狗娃子那可怜巴巴的目光,自己可扛不住,而且,自己也想吃了,不知为什么,这几天特别想这个吃。

就跟冬月主仆俩,从侧门出来,走不几步就是水塘,四月才栽下的藕苗,才一个月荷叶就窜出了水面,碧翠碧翠的荷叶像一面面圆滚滚的小扇子。

冬月死活不让碧青下水,说这时候天虽热,水却仍是冷的,回头着了寒可了不得,尤其,姑娘如今的身子更要小心,姑娘不喜欢让她们近身伺候,可有些事冬月也留着心呢,从三月可就没见姑娘的月事,如今都五月了,冬月疑心姑娘是不是有了,可瞧姑娘吃饭又不大像,没见害喜。

京里头有个习俗,这有了身子,前仨月不能说,过了三个月才成,故此,冬月没敢说,就是伺候的更加jīng心,哪敢让碧青下水啊,自己脱了鞋袜,下水摘了几个荷叶上来,却见姑娘皱眉盯着那边儿的桃林。

冬月顺着姑娘的目光看过去,正看见杨喜妹儿的身影一闪,钻进了桃林子里,不禁撇撇嘴道:“打着来照顾狗娃子的幌子,却成天往外跑,要是小五管事真娶了这位进门,以后可有的罪受了。”

碧青道:“这大晌午头上,她跑桃林子里gān什么去了?”

冬月道:“谁知道,反正她就喜欢往外跑,以前还总去临山屯呢,姑娘瞧她身上的衣裳,也是新做的,她自己找的沈管家,说要给狗娃子买料子做衣裳,沈管家问了老夫人,老夫人说,难得她有这样的心,也是狗娃子的福气,就让沈管家给她了,狗娃子的新衣裳不见上身,她自己倒是添了好几件儿,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还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往外跑。”说着yù言又止。

碧青看着她道:“还有什么,一块儿说,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冬月道:“不是奴婢不说,是这事儿说出来,实在丢人,姑娘知道小五管事怎么不大回武陵源了吗?”

碧青一愣:“莫非还能因为杨喜妹儿不成。”

冬月:“就是因为她,听顺明说,上回小五管事回来,正在屋里洗澡呢,不妨她就闯进去了,说是给小五管事送衣裳,您说,这没出门子的丫头,哪有跑男人洗澡屋里送衣裳的,这也太不要脸了。”

碧青这会儿仿佛明白,为什么杨家非要把喜妹送过来了,这是怕两年后小五反悔,想整出实事儿来,这可真是豁出去了啊,不过,还真不了解小五的xing子,杨喜妹若是死心塌地的照顾着狗娃子,两年后,小五必然迎娶她进门,却,若有这样的心思,可难说了。

而且,碧青瞧得出来,喜妹不大喜欢小五,虽是亲姐俩,这xing子眼光真不知,咋就差的这么远,小五虽说长的不是多好看,可人实在,xing子又稳妥,还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又知道疼媳妇儿,嫁给这样的男人是女人一辈子的造化,杨喜妹偏偏还有别的心思。

之所以非要赖着小五,估摸也是看中了小五手里的银子,想过好日子,这样的媳妇儿,娶回来,往后就甭想有消停日子。

碧青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解决了,即便是秀娘临死托付给自己,可自己也不能不为小五跟狗娃子的将来着想。

碧青还没想出解决这档子事儿的法子,李神医就来了,后头还跟着娘跟婆婆,两人均是一脸喜色。

碧青只当李神医是来给她爹瞧病的,她爹前几天受了暑热,勾起了老病儿,正养着呢,不想李神医要给自己号脉,碧青道:“我觉着挺好,没病,就不麻烦李神医了。”

婆婆道:“李神医难得来一趟,你就让他瞧瞧吧,娘瞧着你这两天气色不大好,万一哪儿不好,咱也能提前吃两剂药调养调养。”

碧青没辙,只得让李神医号脉,李神医号了一会儿抬起手来,碧青道:“我说了没病。”

李神医捋着胡子点点头:“是没病,是有喜了,从脉上瞧,十有八九是个男胎,恭喜恭喜。”

碧青傻在当场,有孩子了?怎么可能?自己没想过这么早要孩子的,不过,仔细想想,自己跟大郎也没避孕,那么折腾没有才怪,算着日子,该是在京城那两天有的,自己竟疏忽了。

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我竟不知……”

冬月道:“姑娘糊涂呢,您就不想想,从三月,您的月事就不见了,这可都五月了,不是前仨月不能说,奴婢早回老夫人去了。”

碧青侧头看着她:“是你叫人请李神医过来的。”

冬月点点头:“奴婢怕姑娘不在意着,伤了肚子里的小少爷,算着过了三个月,就禀老夫人,请了李神医过来。”

何氏欢喜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这可真是盼了多少年啊,终于盼来了,叫沈定富送了李神医出去,自己拉着碧青的手道:“可得在意着,这是咱老王家头一个孙子,大郎要是知道,不定多欢喜呢,上回去普惠寺,娘还求佛祖呢,不想如此灵验,这可得还愿才成。”说着吩咐下去:“明儿一早去普惠寺舍三天发糕,给我孙子先积些善德。”

一时消息传了出去,不说碧青一家子,武陵源上有一家算一家,今儿都吃喜面,整个武陵源今儿跟过年似的,人人脸上都挂着笑。

转过天,王家在普惠寺跟前舍发糕,有钱人家多喜欢这么做,一般会舍粥,也有舍馍的,舍发糕的只有碧青一家。

普惠寺香火鼎盛,寺外有不少叫花子守着,知道在这儿隔三差五的总能吃着顿好的,尤其,王家最是大方,发的糕蒸松软不说,还放了糖霜,比点心都好吃,人家还不用自己在家蒸好了,就直接借庙里的大灶,蒸了端出来舍,别说叫花子,就是来拜佛的都会凑上前要一块,王家还来者不惧,谁来要都给,管够。

整整三天,弄的冀州府都纳闷王家这是出了什么大喜事啊,忙着四处扫听,末了,方知道是要添丁了,心说,就算是喜事也用不着这么折腾吧,还真是有钱没地儿花了。

外头如何,碧青不理会,碧青现在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心境之中,过了三天,才找到真实感,肚子里确实有个小生命正在成长,是自己跟蛮牛的孩子,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却令她极为欣喜。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抵触的,毕竟她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她才十六,十六就有孩子了,十七就当娘,太早了,可一旦有了,碧青发现,自己如此惊喜的欢迎这个孩子到来。

她会不由自主的想孩子会是什么样儿,会不会跟他爹一样,浓眉大眼,一副憨实样儿,还是跟自己一样,如果是男孩,碧青希望跟蛮牛一样,男孩子像自己不免有些yīn柔,要是女儿就得像自己了,要是像蛮牛,以后恐怕找婆家会是大问题。

几乎每天碧青都在这么胡思乱想着,想孩子的长相,想大郎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是傻愣愣的发呆,还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碧青估计蛮牛会傻愣愣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