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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不禁打量喜妹几眼:“这位是……”

沈定富道:“这是我们小五管事的小姨,从开chūn就在我们这儿住着了。”

周守仁目光闪了闪,搁以前,他死活也不会瞧上阮小五的,如今不然,阮小五虽名义上是王家的管事,私底下可是拿着桃林的分红呢,这事儿武陵源没有不知道的,跟他家爹娘闹翻了,不也因为这事儿,可如今怎么着,别看人行五,阮家的祖坟就在人手里捏着,他那哥嫂爹娘,眼馋也没用,人家就是有本事死死攀住王家,要是能跟他沾上亲,恐怕会大有好处,老三虽说行径荒唐,倒是也会挑人。

想到此,站起来一拱手道:“姑娘莫说了,是下官家教不严,以至出了这样的逆子,我这就把叔文叫过来,商量着把人娶过门,不过,姑娘也知道,叔文早娶了媳妇儿,老三媳妇儿当初还是姑娘亲自送的亲呢,如今孩子都生俩了,又未犯七出之罪,不能休妻,故此,老三娶这姑娘不难,却只能是二房。”

碧青眉头皱了皱眉,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妥当,就是看在富贵叔的份上,怎么好给桃花添这个堵,可不添堵,杨喜妹这肚子里都有了周老三的种了,不嫁给周老三,还能怎么办。

想到此,碧青看向杨家两个嫂子:“事qíng到现在,想来你们也明白了,瞧着商量吧。”说完站起来走了。

给这档子事儿膈应的直犯恶心,就周叔文那德行,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内里还不是稻糙,是大粪,可这样的混账男人,杨喜妹儿偏偏就往前凑。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嫁给小五qiáng,要是杨喜妹这种人嫁给了小五,往后可有得麻烦了,只是,自己终有负秀娘所托,心里不免有些闷的慌。

进了屋,冬月劝道:“姑娘何必如此,这事儿也不是姑娘唆使的,奴婢瞧着这样才好呢,狗娃子也不喜欢杨喜妹儿,赶明儿真成了后娘,不定怎么着呢,倒不如这会儿一拍两散的好,您就别愁了,为肚子里的小少爷也不能愁。”

碧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四个月一过,就跟chuī气似的,嗖嗖的长,这还不到六个月,就已经圆滚滚的,跟扣了个小西瓜似的,伸手摸了摸,不瞒的道:“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少爷,别胡说。”

冬月道:“李神医都说了,还能有假不成,奴婢听人说,李神医瞧这个最准,只要过了两个月,一搭脉就知道男女,那些豪门大户的夫人们,捧着银子叫李神医瞧呢,就希望生个男胎,可李神医就是不开金口,多少银子也不看在眼里,姑娘不一样,咱都没问,李神医自己就说了,想是知道姑娘不在意。”

碧青道:“谁说我不在意。”

冬月笑了起来:“,婢知道姑娘心里想要小小姐,可这是王家头一个,还是生个小少爷的好,回头等姑爷回来,再生小小姐就是了。”

碧青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是母猪啊,一个接着一个的生。”

冬月笑道:“姑娘瞧瞧咱武陵源,谁家不是一窝孩子,不是姑爷在外头打仗,三年抱俩才好呢。”

碧青一口水喷了出来:“越说越离谱了。”放下茶碗,侧头往窗外看了看,快八月了,进了八月就望着中秋节了,人都说月圆人圆,也不知自己跟大郎什么时候才能团圆,是不是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都见不着亲爹。

杨喜妹最终嫁进了周家,杨家这一盆脏水没泼到小五身上,过后却仍腆着脸来找小五要喜妹的嫁妆,冬月冬时几个说起这事儿,都替小五气的慌。

小五人厚道,看着秀娘的面儿,给喜妹儿置办了一套嫁妆,杨家想让周家大肆cao办,被碧青拦了,杨喜妹嫁给周家,自己已觉对不住富贵叔了,再大肆cao办,桃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碧青知道杨家的意思,是想借自己的光,让喜妹这个二房把大房压下去,想什么呢,论远近,不是秀娘,自己认识杨家是谁啊,自己可不是小五,由着这些人腆着脸占便宜,直接就跟周家说,酒都不用摆,末了,周家只用了一顶小轿把喜妹儿抬了去,就算成了。

碧青琢摸着,得给小五说个有心路的媳妇儿才成,要不,总让阮家跟杨家这样的极品亲戚牵累,日子还过不过了,眼瞅狗娃子就长大了,不能总让这些极品亲戚予取予求,可一时也想不出谁合适来,只得先搁在一边儿,反正小五现在也没这些心思,等两年也不晚。

今年的中秋,碧青过得尤其凄凉,许是心境的关系,即使热热闹闹得摆了一桌子菜,二郎也回来了,可一看自己身边儿空着的位子,碧青就莫名难过.

或许女人怀了孩子,就会变得脆弱感xing,反正她现在一想到大郎,眼眶就忍不住发酸,也没心思照管生意上的事儿了,盖房的事儿都jiāo给陆明钧,铺子jiāo给小五,桃林教给沈定山,自己一心研究睡袋,袖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做了gān什么,可就是想做出来了。

家里人生怕碧青难过,没人敢提大郎,碧青想gān什么都由着她,外头的事儿尽量不让她知道,可有些事儿,不让碧青知道也不成。

过了九月重阳,天就冷了,夜里下一夜寒霜,早上起来花糙上都是一层白,碧青总觉着家里有事瞒着她,谁见了自己都是躲躲闪闪的,而且,二郎也回来了,太学可还没放假呢,他回来做什么,天天往师傅哪儿钻是为什么?

还有崔九,一个月里回来了七八趟,看见自己就跑,这不对头。可明知道不对头,又找不出原因,碧青郁闷非常,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儿子,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没生出来呢,娘就开始傻了。”

今儿日头还好,虽说有些凤,却不会太冷,碧青就想出去散散,站在院子里,叫冬月回去拿斗篷,狗娃子跑了来,懂事的扶着她。

碧青笑着摸摸狗娃子的发顶:“还是我家狗娃子好。”

狗娃子眨了眨眼道:“姑姑你别难过了,姑父不再还有狗娃子呢,等以后狗娃子长大了,娶姑姑当媳妇儿。”

碧青笑了起来:“行,等咱们狗娃子长大了,姑姑不要姑父了,给咱们狗娃子当媳妇儿。”

狗娃子眨巴眨巴眼,却忽的大哭了起来:“姑姑,姑姑,可狗娃子还是想姑父,狗娃子听见他们说姑父不见了,八成是回不来了,狗娃子喜欢姑姑,也喜欢姑父,呜呜呜……”

碧青只觉眼前一黑,不是冬月扶着,一跤差点儿栽地上,冬月就知道坏了,防了所有人,就忘了狗娃子,小孩子知道什么,不知听谁说了,就藏不住了。

忙扶着碧青道姑娘:“您别听狗娃子瞎说,姑爷好着呢。”

碧青闭了闭眼:“你们都当我是傻子,什么都瞒着我,这事儿不用你说,我去问师傅。”说着推开她往老爷子院里去了。

冬月想拦,江婆婆叹口气道:“别拦了,这事儿早晚姑娘得知道,瞒不住。”

碧青快步进了老爷子的书房,一进来就看见崔九跟二郎都在,两人一脸焦灼正跟老爷子商量什么呢,见碧青进来,同时站了起来。

二郎道:“嫂,嫂子,您怎么来了?”

崔九道:“那个,深州还有点儿急事儿,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跑,奈何碧青就堵在门口,挺着大肚子瞪着他问:“大郎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今儿你不说清楚,甭想出去。”

崔九装傻道:“什么大郎,你发夜症了,大郎不是在北胡打仗呢吗?”

见碧青仍然一瞬不瞬的瞪着自己,颓然道:“你就别问了,我真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跟你说。”

忽的老爷子开口道:“别瞒了,丫头今儿既然找过来,还瞒什么?”说着看向碧青:“师傅告诉你,你要答应师傅,不能着急。”

碧青脸色都变了,师傅这么说肯定是相当严重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碧青不着急。”

老爷子才道:“北征大军在雁门与北胡人对峙了数月,上月双方大战,北胡人败走,大郎带着五百人奉命追击,一开始还有消息,后来就没消息了,派出去的人找遍了,也没找着人,到今儿已快一个月了。”

碧青就觉透体冰凉,一个月没消息意味着什么,不用说也知道,那里是茫茫糙原,如今更是冰天雪地,就算冻也能冻死,更何况,还有láng,有凶猛的北胡人,不,不对,大郎不会死,他答应过自己会活着回来,他还没见过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怎么舍得死,他怎么舍得丢下自己,自己不信,死也不信。

碧青一把抓住崔九:“我要去雁门,现在就去。”

崔九瞪大眼:“你疯了啊,你看看你的肚子,都七个多月了,你想去哪儿?先不说雁门如今冰天雪地,就这一路颠簸,你哪能受得住,真要有个闪失怎么办?难道你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再说,你去能有什么用,难道你去就能找到大郎了。”

碧青死死抓着他,就是一句话:“我要去,现在就去,求求你……”最后三个字出口,两行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祈求的看着崔九。

崔九呆住了,手无意识的伸出去想替她擦泪,或许也想证明是不是真的,这女人竟然流眼泪了,崔九一直以为,这女人坚不可摧,自打认识她,她总是那么厉害,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世间所有难事,在她眼前都不值一提,她只会低着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规划着未来,满足的期待着幸福,她总是那么胸有成竹,像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同时,她也是骄傲的,她看不上崔家,看不上皇家,看不上京城勋贵大族,所有权贵在她眼里只有两个作用,可利用,不可利用。

而她对深州的灾民,王家村的乡亲却又如此亲切,亲切的近乎没有距离,她不跟乡亲们计较,养着那么多人,却从来也不会克扣工钱,自己这次去深州,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这个,她说:“那些给咱们gān活的,不是卑微的下人,他们是帮着咱们的人,所以必须善待。”

乡亲们私下里叫她活菩萨,崔家却暗地里恨得她牙痒痒,嫌她不给崔家面子,可她仍然鸟都不鸟崔家,太子哥说她是最聪明的女人,自己却觉得,她是最傻的女人,傻得一根筋儿,眼里看不到别人,只有一个大郎,一听说大郎出事,整个人连魂儿都快没了,这么脆弱,这么无依,这般祈求的望着自己……

崔九的手最终收了回来,叹了口气道:“明天太子哥会押着辎重粮糙去雁门,只不过军营里没有女人随行的先例,你想去也成,得说服我太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