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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想到蛮牛竟敢打自己,又觉委屈,不占理,反驳不了,只能抱着肚子掉眼泪,啪嗒啪嗒,可怜的不行。

大郎心疼坏了,琢磨,打也打了,小媳妇儿知道错就成,想着,伸手抱着小媳妇儿低声道:“别哭了,听人说,怀着孩子不能哭的,哭多了,回头咱儿子生出来是个娘娘腔咋办,好了,吃饭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

说着把那边儿的陶盆拿了过来,撕了块ròu塞到小媳妇儿嘴里,碧青一开始还想别扭别扭,可一见ròu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多久没这么大块吃ròu了,真香啊,嫌大郎喂的不解气,自己挽起袖子,抄起盆里的一块骨头就啃了起来。

啃完了才问:“这是什么ròu?真香。”

大郎嘴里塞着ròu含糊的道:“lángròu啊,你忘了昨儿晚上……”

碧青手里的骨头啪就掉在了桌子上:“你,你说这是昨儿晚上那些……”

碧青有些说不下去了,大郎点点头:“昨儿晚上那些láng都抬回了营里,láng皮剥下来,lángròu自然就炖了,大家伙也好解解馋,媳妇儿咋了,吃啊。”

说着又塞给她一块láng骨头,碧青忙丢了回去:“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碧青只要一想到那些凶恶的láng是吃人的,就受不了,lángròu再香,她也不想吃了,总感觉间接吃了人,可见大郎吃的香,也不好说什么。

大郎给她倒了碗热水,碧青捧着小口小口的喝了,见他吃完了才问:“这一个多月你跑哪儿去了?把人差点儿急死。”

大郎道:“追贺术去了,在山里转了一个多月,碧青:“一个多月,你们吃什么?”大郎:“胡地别的没有,láng有的是。”

碧青愕然:“那什么贺术呢?”大郎:“给俺砍了脑袋。”

碧青道:“这么说,这一仗咱们赢了。”

大郎摇摇头:“难说呢,贺术只是左贤王,是北胡大王贺鲁的王叔,真正的首领是贺鲁。”

“贺鲁?东篱先生的北胡志里鸣镝弑父之人?”

大郎点点头,碧青道:“胡地广阔,胡人逐水糙而居,并无定所,虽上月一战败走,若藏匿不出,可麻烦,咱们大齐的北征军,也不能永远驻守在雁门,可是十万大军呢,人吃马嚼,光粮糙就是大问题,如此延耽日久,恐只有退军,大军一走,北胡人定然卷土重来,此次北征还有什么意义?”

大郎道:“赫连将军也正愁这个呢,你的包袱呢?”

碧青道:“在太子殿下营帐里呢。”大郎扭头出去了,不一会儿提着包袱回来,把自己斗篷裹在碧青身上:“走,俺送你出营。”

出营?碧青呆了呆,大郎点点头:“这里是军营,你住这儿不合适,更何况,你也快生了,俺儿子可不能生在这儿。”说着,把碧青抱起来就走。碧青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已经坐着马车进城了。

碧青住的地方是个小院,颇清静,碧青来了没几天,陆明钧就来了,是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调来的。

当初陆明钧犯了贪墨之罪,被人举报,不是太子求qíng,恐已斩首示众,慕容湛之于陆明钧有救命之恩,故此,慕容湛一封急书,陆明钧自然会来,另外,将作监制造弓,弩的匠人也到了,就在碧青住的小院隔壁,成立了临时作坊,制作jīng钢手,弩,连,弩,弩,箭,以备战时之需。

陆超也来了,这小子一来就钻碧青这儿,连吃了两碗ròu燥面,抹抹嘴:“这一路光啃gān粮,我都快不记得咱家的面是什么滋味了,这面真香,还是嫂子的手艺好。”

碧青好笑的拍了他一下:“放心吧,不拍马匹,也有你吃的。”

陆超嘿嘿笑了几声:“嫂子,您这一走,家里可都担心坏了,亏了后来报平安的信送了回去,才算放心。”

碧青有些愧疚:“家里还好吧?”

陆超点点头:“都挺好的,咱家的桃子今年收的比去年还多,就这儿还不够卖呢,那些有钱人老远跑到咱武陵源来买桃子,专挑着好的买。今年的番薯更是大丰收,照着嫂子的法子种的,家家都乐开了花,小海说深州的桃树也栽好了,就是水跟不上,没咱武陵源长得好,等深州开渠有了水,估摸就好了,咱家冀州府的铺子也红火,碧兰说,今年能赚大钱,就是嫂子捐给朝廷充军饷的那些银子,可把碧兰心疼坏了,好几天闷闷不乐,说咱那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了,凭啥就白白的给了人呢,后来听说找到了大郎哥,才欢喜起来,说那银子花的值。”

碧青摇头失笑,陆超一说,自己真有些想家了,可自己这样儿,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再说,经过这么一场事,她也舍不得走了,虽说在雁门城里也不是天天能见着大郎,却只要一想大郎就在城外,这心就说不出的踏实。

碧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生了吧,如果照着日子算,至多还有二十天,苏军医说足月了,前后十天生都有可能。碧青倒是没多大感觉,这孩子结实,跟着自己一路折腾过来,又是坐车,又是爬山,竟还稳稳的在自己肚子里成长,碧青有时都觉小家伙是个天生命大的。

而且这么大的月份,自己也并不笨拙,大郎找了个当地的婆子来伺候自己,顺便也跟自己作伴,婆子姓张,手脚勤快,也不多话,碧青很喜欢她。

碧青不用张婆子做饭,她虽然勤快,可做的饭却不好吃,反正自己还能动,做点儿饭也不算什么大事,吃饭的就自己跟陆超,不用做太多。

不过,有的时候,自己要是炖了ròu也会给旁边的匠人们送去一些解馋,碧青盼着战事赶紧结束,最好等自己的月子做完了,大郎能跟自己一起回家。

碧青很清楚,以蛮牛的脾气,只要自己月子一做完,肯定毫不犹豫的送自己回去,碧青琢摸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诱惑他,让他到时候舍不得送自己走。

碧青摸着水冷了,叫张婆婆提桶热水进来,难得洗一回澡得好好的泡泡,想着,闭上眼缩进水里,听见张婆婆进来的声儿,碧青都没睁眼,就说了一句:“放在哪儿吧,一会儿我自己兑就好。”

说完不见张婆子吭声,睁开眼,碧青一惊,下意识遮住自己的身体:“你是谁……”谁字都没说出来,就觉眼前一黑。

碧青觉得自己今年真该去普惠寺多拜拜佛了,简直倒霉透了,好端端的在家洗澡,都能招来横祸,被掳来胡地,也不知大郎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急死了?

而且,自己被掳掠来的理由极其可笑,是因为自己的厨艺,掳自己来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子,瞧着跟崔九差不多大小的样子,会说汉话,xing子却有些鲁莽。

也是,不鲁莽,怎会因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就跑进雁门城掳人,据他说,之所以知道自己会做饭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给了门口要饭的一个ròu夹馍,那个要饭的正是他的手下,所以,自己就被这鲁莽的主仆俩给掳来了。

碧青心里万分庆幸,他们没发现旁边的作坊,不然,恐怕掳的就不是自己了,这时候进雁门城,肯定是打探消息去了。

自己这个毛病以后真的改,不能看见要饭的就给吃的,这次的无妄之灾,就是自己多管闲事的引来的,烂好人当不得啊。

这里大概是胡人营地,连绵的营帐同样看不到边际,但绝不会跟大齐的军营混淆,风格不同,这里有鲜明的胡人风格。

“姐姐,这个ròu要怎么办?”

小燕子是那小子给自己找的帮手,都说胡人lángxing,最是歹毒,可自己遇上的这个人还不错,知道自己大着肚子,还给自己找了个会说汉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叫小燕子,刚十岁,是个胡汉混血,长得异常漂亮,昨儿刚见的时候,真把碧青狠狠惊艳了一下,才十岁的小丫头就这么漂亮,长大了还不得倾城倾国啊。

只可惜在胡地,胡汉混血只能是最低下的奴仆,不是她会说汉话,估摸还在做最苦的活儿,胡人爱吃ròu,无ròu不欢,也不知伺候的是谁,顿顿都是ròu。

小燕子手里拿的是从一只刚宰杀羊上剔下的羊排,碧青道:“剁成指头长短的块,用开水焯了,放到大锅里就成了。”

小燕子点点头,利落的把羊排剁了,开水焯一遍,放进锅里,锅里碧青已经放好了炖ròu的料。弄好了,碧青坐在一块毡垫上晒太阳。

晌午头上,日头正好,晒的人暖洋洋的,一边儿晒,一边儿跟小燕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小燕子,你的汉话是谁叫的?”

小燕子道:“是我娘教的。”

“你娘是大齐人?”

小燕子摇摇头:“我外公是大齐人,我娘的汉话是外婆教的,外婆的汉话是跟外公学的。”

碧青有些晕乎,顺了顺才算明白,估摸这小丫头的外婆跟汉人成婚,生的小燕子的娘,她娘又生的小燕子,怪不得小丫头长得这么漂亮呢。

小丫头忽的问了句:“姐姐,你是大齐人,你去过大齐的京城吗?”

碧青点点头:“去过。”

小丫头眼睛都亮了:“大齐的京城好不好?人多不多?”

碧青点点头:“京城很大,人自然也多。”

小燕子眨眨眼:“那比我们这个部落的人还多吗?”

“比这里的人多无数倍。”

小丫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得搭多少帐篷啊。”

碧青笑了:“大齐的人不住帐篷。”

小丫头点点头:“嗯,我娘也说过,说大齐的人都住木头砖瓦盖的房子,可是,那样的房子又不能拆,走的时候怎么办。”

碧青:“大齐人是不放牧的,我们种田,做买卖,当官,所以,也不用到处跑。”

碧青看了看那边儿的护卫走远了些,低声道:“小燕子,你知不知道抓我来的人是谁?”

小燕子:“姐姐说的是贺若大人,他是我们北胡的右贤王。”

碧青一愣:“那这些ròu?”

“是做给我们大王吃的,因跟大齐打仗,我们大王好些日子都吃不下饭,贺若大人一着急,就把姐姐找来了。”

找?碧青苦笑了一声,这算什么找啊,如果知道自己是谁,恐怕自己的小命……碧青都不敢想了,她是真怕了,比那天晚上在山上遇到láng群还怕。

自己大着肚子,绝不可能逃跑,即使跑出去了,恐怕也是死路一条,或许有向导会不一样,想着看向小丫头,自己怎么说服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