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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来了,不叫探成,九皇子来了,自己要是敢驳面子,可没好果子吃,那位爷是出了名儿混不吝,回头大耳刮子甩过来,自己挨了打,照样得让见,所以,gān脆卖个好,顺了那位爷的已,省的倒大霉。

崔九有些烦躁,就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怎么想的,这时候人人都躲崔家老远,生怕惹一身腥,可就这丫头,不知抽什么风,非得来探监,崔九就不明白,之前也没见这丫头跟崔家走动啊,一共才见过崔凤林几面,就来探监。

崔九从上月就从深州回京了,还说料理完京里的事儿就去武陵源瞧大郎家的小家伙,早听说生了个胖小子,虎头虎脑的,自己这个当gān爹的,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为了给自己的gān儿子选个可心的见面礼儿,崔九把京城里古玩铺子都跑了一遍儿,末了,瞧中了一把西域的弯刀,刀柄上镶着一颗老大的祖母绿,是荣昌斋的镇店之宝。任崔九死说活说,那掌柜死活不卖,后来还是连吓唬再威胁的,才弄到了手。

正想着往武陵源去呢,不想,这丫头倒先抱着孩子来了,一照面就说要探监,崔九劝了半天都没用,崔九就纳闷,大郎究竟知不知道他媳妇儿跑京城来了。

北征大军还在整顿,立了军功的将士们尚未封赏,太后就薨了,赶着办太后的丧事,别的只能先往后错,故此大郎如今还在城外的兵营带兵。其实,知道了也没用,大郎啥时候能管的了这丫头啊,那家伙见了媳妇儿,魂儿都能没了。

崔九道:“崔凤林在天牢呢,之前崔家好的时候,都不见你跟崔家走动,这倒霉了,你倒往前凑,是嫌日子太顺了不成。”

碧青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就说帮不帮吧。”

崔九有时真嫌自己没骨气,依着自己以前的脾气,直接甩手走人,管她呢,可就是做不出来,这丫头求自己的时候,每次都硬气的不行,可她越硬气,自己越想帮她,也不知是自己贱骨ròu,还是这丫头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反正得帮。气哼哼的带着碧青来了天牢,天牢污秽,不想她进去,就叫狱卒把崔凤林提出来。

在外头狱卒值班的小屋里,碧青见着了崔凤林,差点儿都不敢认了,哪还有半点当初浊世佳公子的样儿啊,顶着一头乱蓬蓬擀毡了的头发,套着破破烂烂的囚服,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要饭的花子都比他体面些。

大概怕碧青嫌弃,刚走了两步又缩了回去,碧青拿住一锭银子递给狱卒:“去打桶水拿件gān净些的囚服。”

狱卒看了崔九一眼,崔九道:“看爷gān什么,没听见吩咐吗,快去。”那狱卒顿时高兴的塞了银子跑了,这可是一笔横财。

天牢里也不可能怎么收拾,就是洗洗手脸,换了身gān净的囚服,崔九再进来的时候,就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白嫩嫩的凉皮,想来是用冰块镇着送过来的,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呢。

碧青道:“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你爱吃啥,就记着在京的时候,你喜欢吃凉皮子,就给了做了些送来,是家里今年新收的麦子,磨成面做的,你尝尝好吃不?”说着,把筷子递在他手里。

崔凤林夹了一筷子,然后又是一筷子,吃完了,哽咽着说:“好吃。”却不抬头,碧青知道这小子哭了,也不点破,跟他说:“这人啊,一辈子什么都得经一遍,才不白来世上一遭,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眼瞅着前头就是绝地了,闭上眼走过去,说不准就是康庄大道,你记着师姑的话。”

崔凤林抬头抬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凤林求师姑一件事,能不能在武陵源给凤林立一个衣冠冢,凤林纵死也无憾了。”碧青眼眶一酸,点点头。

从天牢出来天色已晚,站在天牢门口望过去,能看到远处的九重宫阙,隐在层层暮色中,仿佛与一只巨大的shòu,让人不觉心生恐惧,这或许就是皇宫要呈给世人的感觉,高不可攀,望而生畏。

崔九看了她一会让,低声道:“你跟凤林……”话未说完就被碧青一句话给吓了回去:“我要救他。”

☆、第79章

“你,你疯了。崔九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碧青是个怪物:“杜丞相带头列举了崔家九宗罪,随便哪一项都是灭九族的大罪,皇祖母临终恳求父皇放崔家一条生路,父皇都直接拒绝了,父皇斩钉截铁的跟皇祖母说,他要诛崔家九族,以儆效尤,皇祖母吐了口血,就薨了,母后至今仍病卧在chuáng,不敢在父皇跟前提一个崔子,父皇前儿还下了旨意,以太子妃无后为由,夺了太子妃封号,贬为良娣,等皇祖母丧期一过,就要另选太子妃,父皇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把崔家连根儿拔了,这时候,举凡以前跟崔家有jiāoqíng来往的,莫不避的远远,生怕跟崔家沾上gān系,你倒好,偏偏往前凑,之前也没见你跟崔家走动啊,如今武陵先生都已不是崔家人,你这个弟子冒出来多管这档子闲事做什么,更何况,凤林是崔家嫡长孙,崔家获罪,他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

碧青看着他道:“崔家便有一百宗大罪,凤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在太学里念书,有他什么事儿。”

崔九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崔家那些族人岂不更冤枉,难不成,你都想救。”

碧青:“那些人跟我没关系,可凤林,叫我一声师姑,就是我的子侄辈儿,让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砍头,心里头过不去。”

崔九道:“真当你自己是活菩萨了,崔家的事儿连皇祖母,母后,太子哥都没用,你凭什么救凤林,便不顾念你自己的命,难道也不顾念大郎跟你儿子,还有王家,沈家,整个武陵源的百姓,若你获罪,哪还有武陵源啊,更何况,你打算怎么救?这是天牢,有重兵把守,崔家是重犯,绝无可能救出去。”

碧青叹了口气:“当初我极力想跟凤林划清关系,就是不想有今天,我很清楚自己的xing子,有时候冲动起来,会不管不顾,可到底还是没忍住,既到了如今地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重兵把守也不是天衣无fèng。”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药来道:“刚才凤林吃的凉皮子里,我下了这个。”

崔九大惊:“这,这是什么?”

碧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吃了这个会发热,浑身起红疹,跟天花的症状相似。”

天花?崔九大惊:“这是恶疾,是瘟疫,一旦流行开来,是大祸啊。”

碧青道:“只是症状像,并不是天花,待狱卒发现,必会呈报皇上,若能瞒过太医,凤林便有救了。”

崔九愕然看着她:“你来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

碧青抬头看着他:“说起来,凤林是你的表弟吧。”

崔九没好气的道:“少跟爷说这些没用的,爷如今是上了贼船,想下去也不可能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碧青终于松了口气,要是崔九咬死了不帮自己,即便自己计划的再周祥,也没用,崔九说的是这里是重兵把守的天牢,崔家是重刑犯,不可能轻易就把人救出去。

苏全快步进了书房,低声道:“殿下,天牢传出消息,凤林少爷好像得了天花。”

天花?慕容湛一惊:“太医可去瞧过了?”

苏全点头:“瞧过了,是太医院院正亲自带人去的,确定就是天花,人都烧迷了,出了一身的花儿,都没人样儿了,这是恶疾,怕传播开来,不可收拾,万岁爷下旨叫拖出去埋了,估摸这会儿人已经埋了。”

慕容湛点点头,忽的叹了口气:“这么着死,倒省得挨一刀,至少留了个全尸。”见苏全yù言又止不禁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苏全:“有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跟殿下禀告,昨儿九爷跟沈姑娘去了一趟天牢,探了凤林少爷,姑娘给凤林少爷做了碗凉皮子。”

慕容湛一愣:“老九跟她去了天牢?老九去还罢了,说起来凤林是表弟,她去做什么?不说她从不跟崔家走动吗。”

苏全:“奴才这也纳闷呢,凤林少爷之前虽跟王二郎jiāo好,可沈姑娘跟他却没见过几面儿,如今崔家这样儿,大家避之不及,不知沈姑娘怎么想的,倒去探监了。”

慕容湛目光闪了闪:“她心眼儿好,想是觉得凤林可怜才去的,可这时候去着实不妥,你拿着我的帖儿去趟大理寺,此事不易宣扬,尤其不能让人知道她去过。”

苏全道:“此事恐怕不好隐瞒。”

太子:“谁说隐瞒了,只不过是老九去瞧了凤林一趟,叫家里的丫头做了些吃食,便父皇知道也无妨。”

苏全顿时就明白过来,是啊,崔家再不济,跟皇家的关系也切不断,九爷自来就是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主子,去天牢探监也算不得什么,就算皇上知道了,说不准还会说九爷至qíng至xing呢,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沈姑娘去天牢做什么,还真让人想不透。

崔九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现在却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难受,莫非自己到了yīn间,正在受地狱之火的煎熬,可怎么又觉着冷呢。隐约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师姑……

“大师,凤林怎么还不醒,您给我的那个药,别真是毒药吧。”

武陵先生道:“不可胡言。”跟净远大师道:“丫头着急救人,大师莫介意才是。”

净远大师:“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施主慈悲为怀,老衲怎会介意,崔施主身体虚弱,那药虽无毒,却xing烈,恐崔施主的身体受不住,才到此时仍昏睡不醒,只需稍带些时候,自会醒转。”

这里是普惠寺后的桃林,有一个茅舍,本是普惠大师以往的闭关清修之处,碧青把凤林救出来之后,连夜出京送来了普惠寺。普惠寺是佛门,后头的茅舍又极为隐蔽,故此把人藏在这里最为妥帖。

崔九本想跟过来,碧青怕事qíng败露,让他在京里头待些日子,虽说这件事看起来做的天衣无fèng,可也难说会有疏漏之处,崔九在京里坐镇更稳妥些,自己带着儿子以礼佛之名住进普惠寺,也不会惹人怀疑。

当初知道凤林进了天牢,碧青就在苦思怎么救他出来,救出来如何安置?倒是没想到老和尚会帮这个忙。

净远大师的医术虽比不上李神医,用药上却有独到之处,早年曾游历西域,得了些不一样的药材,这个类似天花的药,就是西域一种花儿,无色,无味,吃下去,就会产生跟天花一样的症状,却并不是天花,只需多喝清水,便会好转。缺点是会落下麻子,可比起丢了命,落下几个麻子,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