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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噼一声,冬月忙道:“爆了,爆了,姑娘您瞧,有个玉米粒爆开了。”

碧青盖上锅盖,把灶火埋小,听见里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时不时端起锅晃晃,等锅里的噼啪声没了,打开盖子,狗娃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吧嗒吧嗒嘴:“好香。”说着眼巴巴望着碧青,一脸渴望。

碧青笑着拍拍他:“这会儿烫呢。”把爆米花倒进旁边的筐里,见狗娃子馋的那样儿,捏了一个chuīchuī塞到他小嘴里问他:“好吃不?”

狗娃子忙点头,小手伸过去抓,也不怕烫,就往嘴里塞。

碧青抓了把给燕子,把爆米花的小筐塞到狗娃子手里:“走了,看戏去。”碧青刚一走,小海跟陆超立马催着碧兰给他们爆。

等戏开锣的时候,碧青发现,家里的小厮丫头,碧兰,小海,陆超,一人提着一筐爆米花,吃的不亦乐乎,馋的自己怀里虎子,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眼睛根本不看戏台上的戏,只管盯着狗娃子手里的小筐,小手伸过去,嘴里一个劲儿嚷:“吃,吃……”

燕子懂事,吃了几个就不吃了,跟狗娃子道:“你要是吃米花,就去后头小姨那儿吃去,在这儿虎子看着不能吃,多眼馋啊。”

狗娃子嘿嘿笑了两声,提着小篮子跑后头去了,燕子伸手接过虎子抱在怀里哄,小孩子忘xing大,看不见就不想了,不一会儿也就老实了,眼珠子开始盯着台上看。

冀州唱的是棒子戏,唱腔高亢铿锵,很有味道,过年了,自然唱热闹的,今儿唱的是一出打金枝,是说郭子仪的儿子郭爱招了驸马,却因为父亲过生日,公主不肯去拜寿,恼恨起来,打了公主一巴掌,闹到了皇上跟前儿。

很简单的剧qíng,却透着没落皇朝的无奈,若不是君权没落,给驸马一百个胆子,估摸也不敢打公主。

老百姓不会却理会这些,看的就是个热闹劲儿,觉得贵极天下的帝后,也不过是一对最平常的父母,公主不讲理也会挨打,就平衡了,进而再想想自己家的闺女,所以说,也挺有教育意义。

忽瞧见后台那边儿有个人立在哪儿扒头,背着身子,看不清脸,穿着一件红袄配着条绿裙子,颇招眼儿。

武陵源的乡亲们大多穿袄裤,穿裙子的,也就是武陵源里头住的那些有钱人家,低声问冬月:“那是谁?”冬月看了一眼:“姑娘是瞧后台边儿上站着的那个吗?”

碧青点点头:“瞧着眼生,不再下头看戏,跑后台gān什么去?”冬月道:“姑娘没看出来啊,那是杨喜妹……”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河北梆子是清光绪年间才有的,拿过来用一下,嘻嘻.

☆、第91章

杨喜妹儿?冬月不说,碧青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冬月见燕子抱着虎子去老夫人那边儿了,才小声道:“姑娘还不知道呢,前几天,周家老三在冀州府让人抬回来了,说是跟寡妇通,jian,让人寡妇的俩小叔子把两条腿打折了,听说,伤了,伤了……”说着有些说不出口……

王大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过话头道:“伤了子孙根,这才是报应呢,桃花那么贤惠的媳妇儿,生生让周老三给休回了家,扶正了个不着调的杨喜妹儿,这男人还躺在炕上呢,她倒穿红挂绿的出来招摇了,从刚才就盯着那个唱驸马的小生半天了,这会儿更跑后头扒望去了,没见过这么不顾名声的,这么些人呢,也不知道避讳避讳,如今想想,亏了小五管事没娶这位,不然,绿头巾不得一摞一摞往脑袋上扣啊。”

碧青:“周老三什么时候叫人抬回来的?”

王大娘:“就是前些日子,咱们家哥儿刚过了周岁礼,不几天儿,还没过小年呢。”

碧青心说,这也太巧了,莫非是闫子明打击报复不成:“儿子叫人打残了,周家也没个说法儿?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了?”

王大娘低声道:“提什么啊,听说是如意楼的袁六唆使人gān的,袁六可是知府闫大人的小舅子,周家老头不过就是间河县一个小小的县丞罢了,哪敢跟知府大人作对啊,敢要说法儿估摸他头上的官帽也保不住了,只能吃个哑巴亏,谁让那天周老三把面扣知府大人身上呢,听说烫的不轻,养到现在还没好呢。”

冬月道:“便如此,杨喜妹这么跑出来,周家人咋都不管,还呢,难道也不顾念一下家风?”

王大娘看了她一眼:“你个小姑娘家不知道周家的脏事儿,门上挂着,一肚子男盗女娼,从老到小没一个好东西,桃花带着孩子从那家里出来,真是造化,瞅着吧,这往后不定还出什么事儿呢。”碧青听了个稀里糊涂,想想跟自己没关系,也就不想了。

看了会儿戏觉着有些冷,虽说搭了棚子,脚下还放着个炭火盆子,到底是腊月里,坐的时候长了也受不了,正好一出打金枝也差不多唱完了,就抱着虎子家去了,喂儿子吃了奶,自己也觉有些困,搂在孩子躺炕上,不一会儿倒迷瞪了过去。

醒过来天儿还亮着呢,睁开眼发现大郎正呼哧带喘的脱她的衣裳,伸手摸摸旁边儿,没摸着儿子,估摸江婆婆见大郎进来,知道这厮没安好心,把孩子抱走了。

这些日子忙乱,又赶上来了月事,碧青心qíng不大好,就叫大郎在外屋睡了几天,就为这儿,蛮牛跟自己闹了好几天别扭,五大三粗的汉子,心眼儿小起来,比女人还不如,推了他一把:“什么时候就想这事儿,也不怕人知道了笑话。”

大郎哪顾得上人笑话啊,这几天在外间屋自己一个人睡,可把他冷清坏了,这好容易得了机会,哪能放过:“咱是两口子,谁乐意笑话笑话去,媳妇儿,可想死俺了,快着让俺好好亲亲……”三两下就扯了碧青的衣裳,大嘴凑了上来……

碧青有意安抚,也就由着他折腾了一回,等两口子收拾利落,天已经黑下来了,外头有些掉雪星子。江婆婆抱着虎子进来让碧青喂奶,大郎心满意足的出去找陆明钧了。

雁门一战让碧青更加切实的体会到了人才的重要,从雁门回来,就叫陆明钧接着找人,举凡愿意来的,可举家搬来武陵源,丰厚的工钱之外,还给房子。

过了年,碧青还打算在武陵源开个学堂,让那些村子里的孩子都能念书识字,不指望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好歹不当睁眼瞎,等武陵源这拨儿孩子长起来,也不用愁没人可用了。

冀州,深州,京城,雁门……自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哪不得用人啊,武陵源的人知根知底,再定向培养一下,会省事的多。

匠人的孩子也能进学堂念书,如果是以前,即便碧青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也不见得能延揽几个人,如今却不同,武陵源名声在外,加上大郎这个威震北胡的定远将军,王家又是积善人家,一听能在武陵源落户,都巴不得呢,没几个月就来了几十口子。

原先灾民住的那些老宅,去年就推了重新盖起来,正好安置这些匠人,陆明钧如今不大管工程的事儿了,深州的建普惠寺也jiāo给了王兴,陆明钧就负责这些匠人。

本来他就是将作监的监事,对于这些熟门熟路,很快就捋顺了,陆明钧甚至觉得,武陵源比朝廷的都qiáng。

朝廷的将作监能做的,武陵源也能做,可武陵源能做的,将作监不一定做得出来,因为碧青的支持,在这里的匠人格外自由。碧青一开始就跟他说了,不怕失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失败一百次,有一次成功了,就没白费功夫。

所以,不管是木匠,铁匠,泥瓦匠,只要有一技之长,武陵源就是天堂,可以敞开了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受到约束,而且,做出一个切实能用的东西,就会立刻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

有如此的奖励制度,使得武陵源上的作坊迅速发展起来,碧青不觉得这是作坊,她当做制造工厂来经营。

陆明钧带领的是研发部门,陆超管的是制造部门,一旦研发成功,就会大量制造,用于实际,这使得许多以前看来不可能的事儿,都能实现,例如深州的翻车,还有二郎的扇车,以及大郎想要的刀。

大郎还是习惯使刀,见识到了军,刺的威力,大郎就想给自己铸把钢刀,这些日子总往陆明钧那儿跑,就是为了这个。

想到此,碧青不禁摇摇头,男人大都喜欢刀剑,大郎更不例外,他是个带兵的将军呢,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吃奶的小家伙,虎头虎脑,简直就是他老子的翻版,不知道这小子将来是什么样儿,会不会跟他爹一样,征战沙场当个威风赫赫的将军。

还是不要了,当将军太危险,如果可以选择,就当个最普通的人吧,可以管管家里的买卖,赶明儿长大了娶个媳妇儿,给自己生个孙子孙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成,自己不做望子成龙的母亲,她只希望儿子能平安度过一生。

正想着,忽听一声响,怀里的小家伙吓了一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碧青忙拍着哄,哄了会儿,见小家伙闭上了眼睡着了,才把孩子递给江婆婆,拢好衣裳,披上斗篷就出去了。刚才那声动静,不寻常,听声儿像是作坊那边儿发出的。

碧青一路往作坊来了,冬月在后头跟着道:“不知什么那么响,跟打雷似的,吓人一跳呢。”

刚进作坊大门又听见一声响,比刚才的小了很多,,碧青看见仿佛一溜火光窜上了天,紧走几步,进了陆明钧办公的院子,就见陆明钧,大郎,陆超都在当院站着,旁边还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匠人,大家都齐刷刷盯着地上。

院里点了气死风灯,颇为明亮,地上的东西也看的格外清楚,放着好几个竹筒,旁边一个落在地上的,炸的乱七八糟。

碧青顿时激动了起来,这莫非是火药,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个,有这东西,深州开渠引水就容易多了,不用绕着山走,可以埋上炸药,直接炸。

还有打仗,南境烟瘴横行,深林密壑,林子里不光有烟瘴,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要是有炸药,谁耐烦进去,直接炸开一条通路,南蛮孟氏再能躲,这一回也得灭族。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碧青指了指地上的竹筒,声音都有些颤儿:“这,这是谁做的?”

陆超挠挠头:“大姐,是我做的,狗娃子这些天缠着,让我给他做爆竹,我给他做了,狗娃子嫌不响,我就想起前几天看的一本古书上记着,以硫磺、雄huáng合硝石,并密烧之焰起,可爆,就琢磨把这几样装到竹筒子里引着了,要是能爆开,肯定比爆竹响,没想到我刚点着了,那竹筒就飞天上去了,爆开来,响声吓人,后头这个虽然也爆开了,却飞得不高,也没第一个响了,不知为啥?”

碧青沉了沉心,扫了一眼周围,笑道:“原来是给狗娃子做玩意呢,我还当是什么动静呢,对了,今儿二十八,灶房里炖了一大锅肘子,师傅们一人一份,拿回去给孩子解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