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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多jīng,就当初太子对沈姑娘一路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哪能让这位走呢,忙叫人给苏全送信去了,自己拖着碧青东拉西扯,一会儿是北胡的风景,一会儿是yīn山上的láng群,弄的碧青倒不好立时就走。

等瞧见苏全颠颠跑来的身影儿,碧青才明白赵远这是成心拖着自己,苏全跑过来道:“老奴给姑娘请安。”

碧青让过身子:“不敢,若不是有要紧事,臣妇也不敢搅扰太子殿下,确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还请苏公公代为通报。”

苏全道:“不用通报了,殿下叫老奴出来接姑娘进去呢。”

碧青这才松了口气,跟着苏全进了东宫,见了慕容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瘟疫的事儿:“李神医跟臣妇进京了,给两个伙计看过诊,说是马瘟,已经灌了清瘟汤,若能熬过今儿晚上,应能保住xing命,可当务之急是找到瘟疫的源头,及时应对,若散出去恐是大祸。”

慕容湛脸色有些沉:“苏全速去太仆寺,叫太仆寺畜牧监逐一筛查各处的马匹牲口,发现疑似病例速速上报。”

碧青道:“恐怕只筛查太仆寺不行,外城西的骡马市,天天都有jiāo易牲口的贩子,那些牲口大多是从外族来了,除了胡地还有南蛮……”

慕容湛顿时就明白了,跟苏全道:“叫赵远带着人去仔细查,着重查南蛮来的骡马牲口,不可漏过一头。”苏全应一声去了。

碧青站起来告辞,忽听慕容湛道:“事qíng未查清之前,恐外头不安全,出了这样的事儿,短时间内你也不能回武陵源,不若在东宫待几日,王将军送亲在外,本宫理应照应他的家眷。”

碧青裣衽一礼:“臣妇谢太子殿下体恤,只是铺子里出了这种事,我这个东家要是回避,铺子里的伙计岂能安心,若私下里猜疑,传出去却麻烦,臣妇告退。”

开玩笑东宫哪是她这样人待的地儿,听崔九说,慕容湛新娶的那位太子妃是赵氏一族的贵女,皇上把以前的太子妃贬为良娣,用的理由是无嗣,可就这么巧,那位贬为良娣袁氏有了身孕,太医瞧过,说十有八九是男胎,若果真如太医所说,新任太子妃的处境可不大妙,为了自保,不定会gān出什么来,这女人只要进了宫,一个比一个狠,这种事儿躲还躲不过来呢,难道还往前凑不成,太子殿下是好意,可这个好意自己只能心领了。

碧青从东宫出来,没回小院直接去了铺子,马车刚拐过来,远远就见门口围了不少人,碧青叫贵伯把车停到一边儿,自己跟冬月冬时下来,刚拨开人群就见地上坐着一个妇人,捶胸大哭,边哭便嚷嚷:“大家伙给评评理,我弟弟到王记来当伙计,才半个月,不想就让人害了xing命,如今连尸首都找不见了,最后一面儿都没让我见,我的天老爷,怎么对得住死去的爹娘啊……”

周围一个看热闹的汉子道:“既如此,怎不到官府里告状,咱们顺天府的府尹大人可是有名儿的青天大老爷,定会给你个公道的。”

那妇人道:“这位大哥哪知道,这王记的靠山硬呢,有皇子,有将军,咱平头老百姓,往哪儿告去啊,我那可怜的兄弟,本说来王记当两年伙计,学点儿本事,不想竟断送了xing命……”

看热闹的百姓多同qíng弱者,一看这妇人说的可怜,纷纷骂王记是jian商,伙计鞠躬也没用,忙叫人去请小五。

小五昨儿一宿没睡,这会儿刚迷瞪一会儿,不想又出事了,忙抹了把脸出来,听了伙计的话,看了眼地上的妇人:“什么人命?你是不是找错地儿了,你兄弟叫什么名儿?”

那妇人愣了愣:“俺兄弟叫chūn生,对,chūn生,还有个老乡叫周大龙,半个月前来你王记当伙计的,你莫非想不认账,天老爷啊……”说着又哭闹起来。

小五看了看她:“你先别哭,有事儿慢慢说,你是刘chūn生的姐姐?怎么他进铺子登记的家属里没有姐姐。”

旁边的伙计道:“对啊,刘chūn生跟俺说过几次,说他跟周大龙都是深州来的,深州闹灾,家里人都饿死了,这才跑来京城想混口饭吃,原先在骡马市上给人喂牲口,瞧见我们铺子里招工布告,这才过来的,没听说有姐姐啊。”

那妇人被伙计当众戳穿,有些恼怒:“你怎么知道没姐姐,俺是他认的gān姐,俺家小子喊他舅呢,能差的了。”

周围人哄一声:“原来是gān姐,闹的这么邪乎,还当是亲兄弟呢,……”

那妇人道:“gān姐咋了,gān姐就不是姐了啊,俺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家里没人了,俺这个gān姐不出头,谁帮他鸣冤,王记是jian商,害了俺兄弟的命,不给俺个说法,他这买卖甭想gān下去,我天天在这儿坐着,看看哪个主顾敢上门。”说着一盘腿,一副坐地pào的架势。

小五道:“你既是刘chūn生的gān姐,正好,我们正找刘chūn生的家人呢,他病了,现如今正在城外养病,铺子里人手少,还得拨两个伙计照顾他,实在顾不过来,既然他姐姐来了,正好帮着看顾一下,这位大嫂,您看是让伙计带你过去怎么着?”

“病,病了……”

那妇人脸色变了几变:“什么……什么病?”

小五目光闪了闪:“说起病,倒是不大,就是郎中说了会过人,这不才放到城外的院子养着吗,您要是实在担心兄弟,我让伙计把刘chūn生抬你家去吧,在外头养着,总不如家里舒服,你这个姐姐也能看顾着,您放心,药钱,工钱,王记一个子都不会少,顺发,带几人人把刘chūn生抬他姐姐家去,记着裹严实了,别过了病。”

那妇人忽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人是在你们这儿病的,甭想往我家推,他的病过人,回头过我儿子身上,我找谁哭去,说到底也就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gān姐,我犯得着吗。”摘下头巾甩甩鞋上的土,快步走了。

碧青低声道:“叫贵伯跟着她。”冬月答应着去了。

周围一见这意思还有谁不明白,这不定是从哪儿听见信儿,想上人王记来讹诈的,不想听见信儿不对,见人没死,那病还过人,忙不迭的跑了。

刚那个汉子气道:“这妇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旁边他婆娘白了他一眼:“还说呢,是谁刚才还骂人王记是jian商来着,我瞅你是没安好心,瞧上刚那个狐狸jīng了吧,瞧打扮妖里妖气的样儿,就不是个好人,也就哄哄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男人罢了。”

那汉子被婆娘一顿抢白,脸上讪讪,摸了摸鼻子,说了句:“这都快晌午了,孩子在家饿了,家去要紧。”转身忙着走了。他婆娘一边絮叨,一边儿跟在后头走了。

周围人一见没热闹,也都散了,碧青这才过来,跟小五道:“怪不得崔九一个劲儿说让你到京里来当掌柜的呢,临危不乱,胆大心细,小五这几年你真是历练出来了。”

给碧青一夸,小五有些不好意思:“姑娘不知道,刚俺也蒙了,差点让这妇人糊弄过去,也不知哪儿跑来个gān姐姐,没听刘chūn生提过啊?”

两人进了里头坐下,碧青才道:“我瞧着这倒是好事儿。”

小五苦笑一声:“姑娘还有心思说笑啊,我这都急死了。”

碧青道:“事儿出了,再急也没用,这件事儿今儿我想了大半天,都想不明白,总觉着哪儿不对了,即便是南蛮使坏,想散播瘟疫,为什么偏偏选中咱们王记,咱们京城的铺子,可才开张没几个月呢,而且开张的时候,也并未大肆宣扬,想来附近的买卖家,只要不是冀州人,也不会知道咱们的底,可刚那个妇人却口口声声说咱们有靠山,还点明靠山就是皇子,将军,这就说明,她对咱家的事儿知道的很清楚,知道王记就是将军府的买卖不新鲜,知道崔九这个皇子底细的却不多。”

小五道:“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是,她怎会知道咱家的底细,这不太奇怪了吗,莫非是冀州人,听口音不像啊。”

碧青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一会儿贵伯回来估摸就知道了。”

天擦黑,贵伯才回来,见了碧青就道:“老奴跟着那妇人一直到了城西,亲眼见她进了城西骡马市旁的一个小院,寻了个附近的街坊扫听,那些街坊一听老奴扫听她,一个个都没好脸色,不搭理老奴,扭身就走,老奴着实纳闷,末了寻了个窜胡同的货郎,给了几个钱,那货郎才道那妇人是个寡妇,死了男人带着个小子过活,不是个正经人,之前三五不时就会勾个男人家来,前几年勾上了个当兵的,生生的把人媳妇儿给气上吊了,两人就这么不黑不白的过上了。”

碧青一愣:“当兵的,怎么听着有些熟呢?”

贵伯道:“可是,老奴听着也熟,那年姑娘在京住着,姑爷骁骑营那个同僚叫何进的,上门借银子,闹得哪出,老奴如今还记着呢,后来听说勾上个寡妇,媳妇儿上了吊,老奴就琢磨莫非是他,故此老奴就在胡同口守着,日头刚落下,就见过来个汉子,老奴瞧的清楚,就是何进,进了那寡妇的院子,不会儿,出来个小子提着酒壶跑去打酒了,想来是那寡妇的儿子,老奴瞧何进穿着兵曹的官衣,估摸是守城门的。”

碧青点点头,不想过了这些年又撞上了,若说之前还疑心,如今却已经很清楚了,何进自来也不是个心胸宽大之辈,说白了,就是个小人,见不得的别人比他好,尤其,心里一直看不上大郎,觉的他自己比大郎qiáng,所以,才有当初借钱那种混账事,自己让崔九把他从骁骑营弄走,何进不会不知道是自己捣的鬼,后来大郎一战成名,封了定远将军,封妻荫子,风光无限,何进心里不定多恨呢。

刘chūn生跟周大龙的事儿跟他脱不开gān系,他那姘头之所以跑来王记闹,不见得是他授意的,但绝对是从他哪儿知道的,想想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对自己家的事儿知道的如此清楚,这才是冤家路窄呢。

不过,这次他冒出来正好,自己之前是太仁慈了,这样yīn毒的小人留着就是后患,这次是侥幸发现了,以后呢,所以,这一次必须把这个祸害除了,要不然,总有个人躲在暗处算计着害你,即便是个小人物也不安生。而且,此事后头恐还有个南蛮。

之前碧青还想不明白,荣昌斋的事qíng之后,进出京城的人管理的格外严格,尤其外族人,哪怕胡人,都得再三证明身份才能进京,南蛮人根本就不让进城,看见一个,驱逐一个,慕容湛是真怕了,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可就这么防着都没防住。

防得住外族,防不住内鬼,人不进来,牲口进来也一样儿,城西就是骡马市,只要买通了城门官,多少牲口进不来啊。

刘chūn生跟周大龙之前在骡马市喂马,这才有机会认识何进,至于那个寡妇是不是刘chūn生的gān姐,并不重要,何进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而且,此人狡猾非常,若听见风chuī糙动,恐怕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