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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才看见杏果儿跟小五,在门里头等着呢,碧青不瞒的道:“大冷的天儿,怎么让你姐跟孩子在门外站着,冻病了可怎么好。”

杏果儿道:“姐非要带着两个外甥儿在大门外等着给嫂子磕头,俺劝不住。”

桃花道:“不怨杏果儿,是俺想给姑娘磕头。”

碧青道:“往后可不用这么着了,武陵源的学堂不稀罕,承安承业是咱自己家的孩子,进去念书也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桃花心里比谁都明白,武陵源的学堂请的是大齐最好的先生,教经史子集,算学之外,还有手艺,启蒙之后不是念书材料的,可以学手艺,木匠,铁匠,泥瓦匠什么都有,武陵源王家的买卖大,只要学会一门手艺,将来就不愁饭吃,且不收一文学费,先生的工钱都是王家出的,进了学堂的学生,一年四季的衣裳,鞋子,帽子,还有在学里的一日三餐跟住处都管。

武陵源牌楼旁边那几栋新起的小楼就是学堂,谁都知道,只要进了哪个学堂的大门,一辈子的饭碗就算有了。

学堂不收学费,能进去念书的学生门槛也不高,只要家里有给王家gān活的,无论说伙计掌柜的还是小厮丫头,哪怕你是给王家扫地打杂的,家里的孩子也能进学堂念书,武陵源的人进学堂容易,可别人想进来却是难上加难.

虽说小三在王家当管事,杏果儿又嫁给了小五,可桃花的两个儿子却是周家人,不是碧青吐口,承业承安是进不来学堂的,心里能不感激吗,加上碧青还让自己在王家gān活儿.

王家的工钱福利可是出了名儿的好,自己在娘家住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两个儿子姓周,两个嫂子纵然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想呢,再说,也不能让小三养她们娘仨一辈子啊,小三早晚的娶媳妇儿,将来有了自己的家,再养着出了门子的姐姐跟外甥像什么话,如今两个儿子进了学堂,就算有了出息,自己在王家做工,有吃有住还能赚些钱存起来,等以后承业承安娶媳妇儿的时候,不至于两手空空,能得这份的差使,心里万分感激。

自打开chūn,江婆婆的身子就不怎么好,年纪大了,再好的身体也会出毛病,不是老人家舍不得虎子,碧青早让江婆婆歇着了,跟江伯老两口子累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可江婆婆一直不放心,说冬月跟冬时年纪小,又没嫁人,有些事儿不好近前伺候,桃花来了正好补上这个空,知根知底儿,又是亲戚,人稳妥,手脚也勤快。江婆婆看了几天,终于放了心,这才把手里的事儿都jiāo代给桃花,自己跟江伯回去养老了。

两位老人伺候了师傅一辈子,不可能离开,就在师傅的宅子旁边儿劈出过地方盖了个小院,这是江伯跟碧青要的。

老人家难得要什么东西,碧青自然不会反驳,更何况,不过是个小院,两位老人守了一辈子主仆规矩,临老也不肯稍有逾矩,碧青本打算把山脚下空着小楼给二老一栋养老,可两位老人死活不要,碧青只能依着他们盖了个小院。

竹篱笆门儿,三间房,房前养几只jī,房后种几畦菜,想虎子了,江婆婆就来王家溜达一圈,抱着孩子玩会儿,腻烦了,老两口套上牛车去田里转上一圈,瞧瞧地里的庄稼,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心qíng一好,江婆婆的身子也好了不少。

贵伯来了一趟,都不想走了,不是大军南征,碧青要去京城送他,贵伯担心京里没人料理,就留在武陵源了。

走的时候跟碧青说:“怪不得人人都说武陵源好呢,老奴来了也不想走呢。”

碧青道:“这有什么难的,等大军开拔,贵伯就跟着我回来吧,您的年纪大了,总在京城里头待着做什么,武陵源上瞧瞧桃树,看看庄稼,钓钓鱼,跟江伯说说话儿,比什么不qiáng,京里您老就不用费心了,jiāo给小五什么都能料理的妥妥帖帖。”

贵伯点点头:“成,等这回大军开拔,老奴就跟着姑娘回来,好好享几年清福。”

马车进了内城门,贵伯忽的停了车,跟碧青道:“姑娘是成材。”

碧青一愣,听贵伯说,开chūn的时候成材的婆婆病了,成材寻不着好郎中跑来小院,跪在地上直给贵伯磕头,脑袋都磕出了血,贵伯寻了熟人,请了位太医给他婆婆瞧了,也不顶用。

成材的婆婆年纪大了,加上这些年饥一顿饱一顿的,没少受罪,如今眼看着生活安定,日子也好了起来,就再也撑不住了。

这人啊,苦难的时候就靠一口气儿撑着,多苦多难,咬着牙关也能挺下来,可就怕难过去,这难一过去,咬住的牙关一松劲儿,人就垮了,跟拦河的堤坝一般,开了口子,河水倾泻而下,就再也堵不住了。

堪堪熬过了一夏,刚入秋的时候没了,成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贵伯说当时瞧成材那样儿,都怕他想不开跟着婆婆去了,大病了一场,生意也耽搁了,这会儿怎么跑城门来了。

碧青推开车门,成材看见碧青,噗通就跪下了,怀里头还抱着一个骨灰坛子,碧青忙叫贵伯扶他起来:“好好的跪什么?”

成材道:“俺婆婆临死最后的愿望就是埋在家乡,俺不能让婆婆死不瞑目,俺想回乡。”

碧青想了想:“你想跟着大军南下?”

成材点点头:“俺爹娘都是南蛮子杀的,俺想给爹娘报仇,也能把婆婆埋回家乡。”

碧青想了想:“你先起来,这事儿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咱们家去再说。”成材这才起来,跟着碧青的车回了小院。

这一晃都十月中了,天也冷了起来,净远老和尚十月初才把驱虫丸做好,十月初四,皇上就下旨招大郎回京,封平南将军,安大牛常六封威武将军为先锋,择吉日率大军南下。

这次因为知道的早,有所准备,比起上次北征qiáng的多,可碧青这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不安生,战场上变数太多,就没有稳cao胜券的时候,哪怕准备的再充足,也可能出现意外,尤其南境气候湿热,易生瘟疫,丛林中更是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自己这次也不能跟上回似的不管不顾的跟去,家里有个大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这一大一小都离不开她,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准备些东西。

陆超跟大郎去了,震天雷刚研发成功,具体xing能应用没人比陆超更清楚,碧青本来不想让陆超去,毕竟战场上太危险,若陆超有个闪失,碧兰怎么办,可陆超一定去,说年纪不小了,想建功立业,回来好娶碧兰。

碧青知道这不过托词,陆超若想建功立业,从北胡回来,慕容湛就曾延揽他们父子,可父子二人执意要回武陵源,这才几年,怎么就想起建功立业了,想是怕大郎不熟悉震天雷,才跟去的。

师傅说男人志在四方,总圈在跟前不成,得出去历练,小海如此,陆超也一样,年少去各处走走见识见识,没什么不好,陆明钧也是这个意思,执意让陆超跟去。

碧青不同意也没用,大郎走的时候陆超偷偷跟去了,如今是大郎跟前的小兵,比起熟知震天雷的陆超,成材也相当有用。

当初帮成材的时候,碧青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上他,成材是南境人,他家的村子就在丛林边儿上,对于丛林的地形,南白呢的气候环境,比谁都熟,在南边有他跟着会好的多。

可成材不是陆超,而且成材有蛮人血统,从他眼珠的颜色就能看出来,这让碧青颇有顾虑,想来想去把崔九找了来。

上回去北胡,是太子慕容湛监军,此次南征监军却是崔九,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为了振奋军心,都知道战场凶险,也都知道崔九是皇上最宠的皇子,这次派了崔九任监军,就是告诉南征的兵士们,皇上必胜的决心。

还有一个,碧青觉得是为了宝藏,赫连家富可敌国的宝藏,如果真在南境,即使知道大郎无仕途之心,皇上也不放心,所以才派了崔九跟去。

皇上是明君,可只要坐在那个九龙御坐上以后,就不得不处处提防,其实挺可悲的,听师傅说,皇上从深州回来就病了,如今还没好利落呢。

这是大齐的最高机密,师傅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皇上召师傅进宫议事,至于议什么?估计十有八九是储君的事。

皇上只要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即使慕容湛这个太子做的十足完美,皇上依旧不放心,对于自己的选择也存着一些疑心。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太子对原太子妃所出孩儿的偏爱,让皇上有些不满意,碧青真心觉得,皇上管的太宽了,对崔家的打击到了这份上,也差不多算赶尽杀绝了,就一个女流之辈能怎么着。

更何况,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亲皇孙,娘是谁?有这么难以接受吗,非把太子bī得毫无人xing才满意不成。

师傅回来不久,太子良娣就悬梁自尽了,这大概是jiāo换条件,想保住储君之位就只能牺牲老婆,新生的孩子jiāo给太子妃赵氏抚养。

碧青忍不住想,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中新任太子妃赵氏出演了什么角色,恐怕并不简单吧,宫斗大戏从来不是她们这样的平民老百姓能想明白的,所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第101章

这一晃有半年不见崔九了,这小子身上有了差事,再不是过去闲的没事儿到处晃的纨绔皇子了,这猛地一进来,碧青险些没认出来,个子窜了个高儿,人也有气势多了,鼻子下头青青一族小胡子,看上去颇有几分成熟之感,大概是刚从衙门过来,身上还穿着皇子的袍服,很是威严。

碧青不禁愣了楞,崔九却不见外,一进来大马金刀的就往炕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茶就要喝,给碧青一把夺了去,叫冬月给他倒茶,心说刚进来的时候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这一坐下就原形毕露了。

崔九道:“小气劲儿,爷喝一口能死啊。”

碧青白了他一眼,对于这小子不拘小节的习惯深恶痛绝。

冬月给他端了茶来,崔九灌了半碗叹了口气:“还是咱武陵源的麦子茶对味儿,我府里的早都喝完了,这阵子忙,也没得空回武陵源拿。”

冬月道:“不用拿了,姑娘准备了好几麻袋呢,不过不是麦子茶是荷叶茶,姑娘说南边热,喝麦子茶不合适,荷叶茶正好,热的时候喝上一碗,免得中暑。”

崔九道:“哪这么热了,江南我也去过几趟,四季如chūn,舒服着呢,再说,如今这都几儿了,进了十一月就冬底下了,再热能热到哪儿去。”

碧青道:“不是给你们这时候喝的,就算再快,南下这一路怎么也得走俩月,你们到的时候正是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的,再过几个月可就热起来了,那边儿湿气大,大齐的兵多是北方人,恐不习惯,听大郎说,当初在南边打仗,去的时候是十万大军,回来的不过三万之数,死的七万人里有大半都是不习惯南境湿热的环境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