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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峰这话说的真真不客气,杜丞相略愣了一下,没想到杜子峰会有如此外露的qíng绪,即便知道他心有怨言,可这些年他始终隐藏在心里,不曾露出一丝一毫,就算他外放冀州之前,赵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也只是微笑着躬身告辞,今天是怎么了?

杜子峰也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冲动了,他知道父亲想给自己娶的妻子是大夫人赵氏的亲侄女,就在他爹之前,他那个酒囊饭袋的大哥已经来过了,用一种施恩的口气告诉自己,能娶他的表妹是自己的造化,不是看在自己如今混出点儿人样儿来,这样的好事儿,下辈子也轮不大自己头上,那副嘴脸,杜子峰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

当然,他不会这么做,他是杜子峰,不是街上的泼皮无赖,跟他大哥那样的人对骂,失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有法子收拾他。

整个杜家的人都该庆幸,自己认识了碧青,在碧青身上,他学会了宽容,学会了与人为善,不然,这雕梁画栋的杜家,早晚会成为一座坟场。

杜相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吗,即便赵氏有一千一万个不好,当初若不是她点头,你也进不来杜家的门,你一个外室之子,想有如今的风光,绝无可能,即便你不心存感激,好歹不应该恨她才是。”

外室之子?杜子峰冷笑了一声:“敢问父亲,我这个外室之子是如何生出来的,没有父亲大人,又怎会有我这个外室之子。”

你……杜相蹭的站了起来:“倒真是出息了,敢顶撞你爹了,百事孝为先,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杜子峰点点头:“父亲说的是,百事孝为先,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儿子对母至孝有何不对吗?大娘想让我娶她的侄女也不难,只需把我娘的灵牌请进杜家祠堂,否则,请恕孩儿不能从命。”一甩袖子出去了。

刚走到院里,正撞上来回事儿的静安,静安看了里头气的脸色铁青的相爷,凑近杜子峰道:“爷,外头王家二爷来了,说有要事,奴才瞧二爷的神色,有些慌急呢。”杜子峰愣了一下,忙往外走。

二郎也不是不得已才求到杜府,九皇子跟着大军去了南境,又赶巧东篱先生跟武陵先生结伴去外头游历,自己的师傅回乡过年还未回京,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司农部主事,莫说求见太子殿下,就连东宫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是小五哥说杜子峰在,二郎这才来了杜府,正遇上静安,这才递了信。

杜子峰出来的时候,一见二郎跟小五在大门外,焦灼的来回走,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二郎自来稳重,不是急躁的xing子,小五历练多年,更不会有点儿事就着急,能让两人这么着,一定是出了大事。

杜子峰紧走几步过去:“出了什么事吗?”

二郎左右看了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也只能长话短说:“我嫂子昨儿上午去给柳泉居老夫人贺寿,眼瞅天黑了,家里也不见人回来,叫人去柳泉居找,老掌柜却说根本没见嫂子去,到这会儿也没半点音信儿,跟嫂子去的冬月,赶车的顺明,也都找不见影儿,最后见着嫂子的是个货郎,说瞧见闫子明的夫人跟嫂子进了茶楼,闫子明是冀州知府,我大哥不在,只能来京求见太子殿下帮忙,却进不去东宫,无奈之下只得上门来寻杜大人,杜大人可否有法子?”

杜子峰脸色变了几变:“你们俩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撂下话转身回了相府,直奔他爹书房而来,进了门直接道:“父亲带我进东宫求见太子殿下,儿子愿娶赵家千金。”

杜丞相愣了一下:“这是为何?”

杜子峰道:“原因过后儿子自会跟父亲禀告,如今事急,耽搁不得,请父亲帮忙。”

求见太子对杜相来说,不叫什么事儿,既然子峰答应娶赵氏的侄女,自己就帮他一回吧,出来看见王二郎跟小五,杜丞相不认识小五,却认识王二郎,目光闪了闪。

知道子峰跟王家走的近,尤其跟王大郎的媳妇儿更近,直到现在,杜丞相也没弄清楚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说子峰帮了王家吧,可要是没有武陵源,恐怕子峰也不会从一个间河县的七品县令升到深州知府,这可不止升了三级,满朝文武看过来,除了王大郎这个用军功换来的年轻将军,就数子峰的年纪小,官位高。

不满三十就做到一方知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子峰在深州开渠引水,凿挖水井,重建普惠寺,这些事qíng,每一样儿背后都有王家的影子。

若说之前王家支持子峰是,为了谋个靠山,如今王大郎官封大将军,又有武陵先生跟九皇子,哪还用得着依靠子峰。

杜丞相是真想不明白子峰跟王家的关系,却也知道儿子毫不犹豫的用娶妻作为条件,只为了让自己带他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王家肯定出大事了,可王大郎如今正在南境,不会是他,难道是王大郎的媳妇儿沈氏不成?

如果真是沈氏,杜丞相就更不明白儿子了,瓜田李下避嫌还来不及呢,怎还上赶着往前凑,更何况,即便沈氏再好,也已经嫁做人妇,他这么上心图什么,倒不如下心思结jiāo一下京城各世族。

从大齐立国那天起,手握兵权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功高震主,皇上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就只能下杀手了,赫连家就是前车之鉴,王家何能例外。

所以,杜丞相不支持儿子跟王家走的太近,可今天既然答应了,就得帮这个忙,而且杜丞相也不明白即便沈氏出了什么事儿,求见太子殿下做什么,难道堂堂太子殿下还会在意一个妇人吗。

杜相的帖子顺利的递进了东宫,不大会儿功夫,苏全就迎了出来,可见太子殿下很看重杜相,杜丞相也觉脸上有光。

苏全一出来看见王二郎跟小五,先是楞了一下,暗道,怎么王二郎跟阮小五跑东宫来了,王二郎这会儿应该在武陵源才是,阮小五虽是王记京城的大掌柜,可也不会巴巴跑到东宫来啊,而且,还有杜子峰,且三人均一脸急色,莫非出事儿了?

苏全先躬身给杜相见了礼:“老奴给杜相请安。”

杜丞相不敢托大,客气的道:“苏总管多礼了。”

见了礼,苏全看向二郎:“二爷不是该在武陵源吗,怎么来京城了?”

王二郎忙道:“在下有要紧事求见太子殿下。”

苏全立马就明白了,东宫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即便王大郎这个将军想进东宫都得递帖子进来,看看太子殿下有没有空儿,唯一能通行无阻的就是沈姑娘了,不对,沈姑娘手里攥着东宫的腰牌呢,何必拐这么大弯子求杜相,莫非是沈姑娘出事了?

想着,忙拽着二郎到一边儿低声问:“老奴记得沈姑娘不是有东宫的腰牌吗。”

二郎苦笑一声:“苏总管,我嫂子如今不知在哪儿呢?去了趟冀州府柳泉居,人就没音儿了,这会儿还没找着人呢。”

苏全脸色都变了:“哎呦这可了不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呢,快着进去一五一十的仔细回了殿下。”拽着二郎就要往里走,可一眼瞧见杜相站在那儿,琢磨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不妥,只不过就这么让杜相回去,也不合适。

好在杜丞相识趣,瞧苏全的眼色就知道,太子殿下跟王家的关系不一般,之所以这回求到自己头上,完全是赶巧了,搁在平常,武陵先生东篱先生随便那位不能进东宫啊。

杜丞相咳嗽一声:“微臣忽想起,府里还有件要紧事未曾处理,还请苏总管在殿下面前帮微臣求个qíng微臣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求见殿下。”

苏全松了口气:“相爷府里的事儿要紧,您请便。”杜丞相本想拉着儿子走,可杜子峰根本不动劲儿,也只能自己回去了。

杜子峰这会儿根本顾不上他爹,一想到碧青没了,心里就不免惊怕,如今可正是朝廷对南蛮用兵的时候,这当口人没了,还能是谁?若是南蛮人潜进中原绑架碧青,用来要挟大郎退兵,可是必死无疑啊。

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碧青所救的人命何止千万啊,冀州因她而富庶,深州因她而生机勃勃,还有北胡……如此聪慧善良的女子,该着长命百岁才是,怎会短命,绝无可能,杜子峰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碧青就此消失,会如何?

杜子峰小五二郎随着苏全进了东宫,书房里太子一见这仨人不禁愣了一下,三人心里虽急,却也不能忘了君臣之礼,磕了头,二郎才把事儿说了:“昨儿是冀州府柳泉居老夫人的刘氏大寿,特意下帖子来请嫂子,嫂子念着老夫人大寿,就带着丫头去冀州府拜寿了,却至今也不见回家,最后瞧见嫂子的是个挑担子走街的货郎,说瞧见嫂子跟闫大人的夫人进了茶楼,闫大人是冀州知府,下官不能进府衙去找人,这才来求见殿下,望殿下念在我大哥出征在外,嫂子与我大齐有功的份上,救救俺嫂子……”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五也跟着掉眼泪。

俩七尺高的汉子,哭的这么凄惨,苏全都忍不住心里发酸,慕容湛手里的笔咔嚓断成了两截,脸上的神色有些狰狞。

苏全心,说闫子明你这是他娘活腻歪了啊,你动谁不行,非的动那位姑奶奶,那位姑奶奶要是掉了一根儿头发,你闫府的祖宗八代都别想消停。

可这事儿还真麻烦,即便闫子明真把沈姑娘给绑了,这没证据也不能把闫子明怎么着,闫子明好歹是朝廷命官,也不能随便就抓来审问吧,更何况,即便闫子明犯了事,也该是大理寺出头,哪有太子殿下亲自出面的理儿,。

慕容湛也是想到这些,眉头皱的越发紧,脸色也越发可怖,杜子峰忽的开口道:“下官听说闫子明的小舅子跟南蛮人曾有来往。”

杜子峰这一句话慕容湛就明白了,如今大军正在南境打仗,跟南蛮人有来往就是通敌叛国,按上一个jian细的罪名,足够闫家诛九族的,而且,事关重大,自己完全可以禀告父皇,亲自审理闫子明一案,如此便顺理成章了。

想到此,站了起来:“更衣,本宫这就进宫觐见父皇。”

闫子明这人其实是个胆儿小的官儿,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还在冀州窝着,他前头的夫人是个出身书香世家,贤良温婉,时常劝诫他,为官当正,可惜命不长,前几年病没了。

后头续娶进的袁氏,是个商户人家出身,当初之所以娶袁氏进门,一个是看上了袁氏娇媚的容颜,妖娆的身段,还有一个就是袁家丰厚的嫁妆。老丈人为了攀上个当官的,给闺女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倒贴,袁氏这才嫁给闫子明,成了续妻。

袁氏出身商户,是个爱财的xing子,过了门见闫家还没自己家好过呢,就不怎么欢喜,有事儿没事儿就催促闫子明捞好处,还把自己的亲弟弟弄到冀州来开了饭馆子。

可这么折腾也没折腾过王家,自己丈夫明明是冀州知府,可冀州的大买卖却都让王家给拢了去,武陵源那么赚钱的买卖,cha不上一点儿,开个铺子还得关了,眼瞅着王家金山银山的往家赚,瞅瞅自己手里那点儿银子,心里越发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