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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遗诏,先不论有没有,即便有,自己一个臣妇能如何?常生跟先生太看得起自己了,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自己再能,也不过君王座下一个小小的臣民,自己能做的,唯有忠心不二,忠心?对啊,或许自己可以跟皇上表示一下王家的忠心,哪怕皇上心里知道,自己也得表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只不过,表忠心也得找机会,碧青运气不错,正想找机会,机会就来了,新帝登基,先帝的崔皇后自然成了太后,入住慈宁宫,太后的寿辰正是五月初十,虽说不能大办,却也召命妇进宫拜寿,碧青这个骠骑将军的夫人,也在其列。

另外,赵家那边儿派了人来接燕子,说皇贵妃想见见自己的妹子,碧青不好拦着,却也不放心把燕子jiāo给赵家人,正好自己也要进京拜寿,就让燕子跟自己一起走。

过了五月端午,娘俩就动身了,过了端午一天比着一天热,碧青本来就怕热,入了夏轻易不出门,如今没法子,也只能盯着日头上路。

燕子很是担心娘的身子,这些日子,娘的胃口总不大好,又要进京,就让车把式走的慢些,一早一晚的赶路,晌午头上寻个凉快的客栈歇着。

娘俩走了三天才到京城,到了京,燕子就放心了,有小五叔跟杏果儿婶子在呢,定能照顾好娘。

初十这天,碧青一早就起来梳洗,燕子昨儿就让宫里的嬷嬷接走了,皇贵妃的面子自己不好驳,不过,今天进宫还是要找个机会把燕子带出来才是,宫里可不是好地方,待长了不定会出什么事呢。自己这眼皮可跳了两天了,想着,不禁按了按眼睛。

冬月:“姑娘这是没睡好,昨儿晚上翻腾了半宿,好容易睡着,天一亮又得起来,好在,等今儿拜了寿就能回去了,回去姑娘可别拧着了,赶紧找李神医瞧瞧,奴婢瞧着姑娘,像是有了。”

碧青一愣,冬月不说,自己都没理会,大郎那药丸子,自己也换了一阵子了,先头天天盼着,后来不见有,也就放下了,这一放下倒有了不成。仔细想想,可不是,早过了月事的日子有十几天了,到底是冬月细心。

这丫头虽说嫁了小三,心里仍放不下自己,孩子还小就丢给了她婆婆,回来伺候自己,让她回去死活不听,只得让小三把桃花娘接到武陵源来,住到自己给冬月的小楼里,离着近,冬月回去喂喂奶,看看孩子也容易,这次来京本说不然她跟来,到底没拧过她。

冬月:“两位少爷都大了,姑娘怎越发粗心了,您瞧燕子担心的什么似的。”

碧青道:“先别张扬,等回去叫李神医瞧过再说。”

冬月道:“奴婢省的,姑娘就放心吧,不过,今儿姑娘进宫,可要仔细些,别摔了。”

碧青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这么嘱咐我啊。”

冬月:“姑娘还说呢,不是奴婢提醒,姑娘还迷糊着呢。”

碧青撑了撑下巴:“到底好了没,我这脖子都快禁不住了。”

冬月笑道:“就好了,这是还在先帝丧期中,不能大肆cao办太后的寿辰,虽让命妇进宫,不用按品大妆,不然,那身将军夫人的诰命服,可有的姑娘受了,即便如此,也不能跟平常似的,别一根簪子就出门了,好歹也得戴几件儿过去眼儿的。”

碧青对着镜子照了照,这还过不去眼啊,自己头上这顶金冠,她怀疑得有半斤重,这还是自己争取了半天的结果,要是依着冬月,恨不能把首饰盒子里的东西都cha自己脑袋上。

先帝丧期中,不用穿大红,冬月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件淡青的衣裳,样式极简单,没有太复杂的绣花,只是袖口裙边儿用金线镶了边儿,裙摆上是一支水墨清荷,是冰丝的料子,穿在身上凉快又好看,碧青还算比较满意。

说起来,碧青还没见过这位崔太后呢,碧青送上的寿礼是一串沉香木的佛珠,净远老和尚开过光之后,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太后的寿礼令碧青破费了一番心思,不能太轻,亦不能太重,最后碧青选择送这串佛珠,毕竟太后礼佛,送这个应该算合适。

碧青只来过清宁宫,还是晚上,只记得一进进宫门,仿佛走不完,如今跟着宫里的嬷嬷一路进去,才算看清楚,斗拱飞檐,瑞shòu成行,正是五月,宫苑内奇花异糙美不胜收,只不过,有些空dàngdàng的,即便繁花似锦,也让人觉得有些冷清。

引路的嬷嬷暗里打量碧青,这位就是武陵源的将军夫人,王记的当家人,倒是没想到如此年轻,而且,以这位的姿色,恐怕即便在这后宫中,也难找出第二位来,皇贵妃的姿色算顶尖了,可跟这位一比,不知怎么就觉得差了那么点儿什么,或许是亲切,这位虽没说什么话,可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子亲切,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接近。

嬷嬷忍不住道:“夫人,前面就是慈宁宫,一会儿给太后磕了头,夫人就能出宫了。”

碧青点点头:“多谢嬷嬷提点。”看了冬月一眼,冬月会意从袖子里拿出个牌子塞在她手里,扶着碧青进了慈宁宫。

嬷嬷拿着手里的牌眉开眼笑,这位不止亲切,还大方,别看这块牌子,可是比多少赏钱都难得,这是王记打折的牌子,京里没人不认识,上头刻着几,就能打几折,自己这个刻着五,哎呦,造化,造化,以后再去王记买东西可就能便宜一半了。

慈宁宫磕头的命妇真不少,目测有二十几个之多,碧青一贯跟这些贵妇没什么来往,故此,也不认识,宫里规矩大,没人敢说话。冬月留在外头,自己跟着慈宁宫的太监总管进去,把寿礼呈上,跪下磕了头,听见叫起,才站了起来。

碧青故意站在最后,没抬头,余光却看见了坐在一边儿的慕容湛,金冠huáng袍,当年的东宫太子已经成了大齐天子,本来就不拘言笑,如今仿佛更威严了。

崔太后旁边的嬷嬷低声道:“最后靠着殿门站的那位就是武陵源的将军夫人沈氏。”

崔太后倒颇有些意外,不禁看了儿子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跟这沈氏多有牵扯,老九就不用说了,都快把武陵源当家了,这么多年在百越都没说回来看看自己,王家一出事,忙着就赶了回来,护着王家,不惜把私纵死囚之罪往自己身上揽,可见沈氏在老九心里地位。

而且,说起来,沈氏还是他们崔家的大恩人,没有她当初的胆大包天,恐怕崔家真的断子绝孙了,如今还能留下凤林,实在该谢她,凤林叫她一声师姑,那份孺慕之思,便自己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一向冷心冷清的皇上,对她也多方维护,还有逊儿,才去了武陵源几天啊,一回来开口闭口都是武陵源怎么怎么好,倒真没想到会如此年轻,且颇有姿色。

只不过,脸色瞧着有些白,莫非不舒服?挥挥手:“劳动你们还来给哀家磕头拜寿,先帝丧期未过,哀家就不设宴了,散了吧。”

碧青松了口气,早上没吃几口饭,天热,又在宫里走了这么半天,实在有些难过,跟着众人出了慈宁宫,冬月见她脸色吓了一跳,忙扶着她在廊凳上坐了,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姑娘觉着哪里不好,莫不是受热了吧。”

碧青摇摇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出去再说。”实在不舒服,接燕子的事也只能先放放了。

刚站起来,就见侧面过来一人,近了,方看出来是苏全,苏全微微躬身:“老奴给沈姑娘请安。”如今苏全可是大内总管,自己哪当得起,侧身道:“不敢,苏总管这是……”

苏全:“,皇上遣老奴来请姑娘。”

碧青一愣,虽说自己也想找个机会表表忠心,可自己一个臣妇跟皇上在宫里单独见面,着实有些不妥。

正犹豫间,忽听苏全道:“皇上说姑娘不必拘礼,只当这里是东宫。”

碧青心说,东宫也不合适啊,不过想想,也只有这个机会了,更何况,自己实在有些不舒服,眼前一阵阵发黑,若是这么出去,估计半道就晕了,借着机会歇会儿,喝几口水或许好些。

碧青没想到苏全带自己来的地方竟是御书房,不免有些踌躇,可来都来了,也只能进去,苏全颇周到,大概看出她不舒服,自己一坐下就让人送了蜂蜜水进来,碧青喝了半盏,觉得好了些,这才打量这里。

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样,除了象征贵极天下的明huáng,布置摆设都有些过于简单,不过,很有慕容湛的风格,当初的东宫也如此。

看见御案上堆得满满的奏折,碧青不禁摇摇头,实在看不出当皇上有什么好处,相比之下,慕容鸿那个院长,当的倒格外舒坦。

忽看见炕柜最上头的匣子,不禁愣了愣,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是当初在越城岭岩dòng里被周路拿走的那个,里头到底放的什么东西?当时碧青不好奇,现在就在眼前,忽然很想知道。

果然,人都是有贪yù的,或许自己心里也觉得,匣子里应该藏着关于宝藏的机密吧,想着,不禁失笑,忽听背后慕容湛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好奇匣子里究竟是什么?”

碧青一惊,忙跪下磕头,慕容湛道:“这里不是慈宁宫大殿,姑娘不必如此。”

慕容湛目光划过她的脸,不禁皱了皱眉:“你,不舒服吗?”

碧青愣了愣,总觉得,两人此时的对话有些暧昧,忙退了两步。

慕容湛倒是岔开话去:“逊儿在武陵源,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朕是想让他多看看宫外的世界,多了解老百姓的疾苦,才答应他去武陵源的。”

碧青道:“太子殿下很聪明,更难得是xingqíng中正,能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储君是大齐之幸,他日必然能成为一代明君。”

慕容湛道:“逊儿若知你如此赞他,心里必然欢喜,虽他在朕面前没提过姑娘一个字,可朕知道逊儿颇喜欢姑娘,这孩子自小没娘,朕又忙于政事,无暇他顾,朕只怕他长成乖戾的xing子,若是旁的皇子也还罢了,身为储君,若心无大爱,将来恐是大齐的灾难,若姑娘得空,替朕多教教他。”

碧青刚想说什么,慕容湛忽把炕柜上那个匣子拿了下来,对碧青道:“朕一直以为,这里放的不是宝藏的隐秘,便是长生之术,可惜朕错了。”说着伸手打开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方印来。

碧青愕然,虽说印的材质看上去颇为贵重,可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心思藏啊,而且,为什么是印?慕容湛沾了印油,按在纸上,碧青方看出来,是四个字,永不加赋。

慕容湛道:“前朝从木圣人出世打下江山,传了五百年,最终衰亡的原因,正是因为横征bào敛,若历代帝王都谨守着这四个字,恐怕也没我大齐了,这四个字的确是可以传国的宝藏,朕会谨守之,更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如此,我大齐江山方能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