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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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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过来的庄王也许久不能释怀。只要一闭上眼睛,林淡便会出现在他脑海。她咬紧牙根一次又一次地扎穿自己大腿;她撕掉窗帘,用力把鲜血淋漓的伤口包裹住;她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分明伤口那样疼痛,可她的步伐却迈得很大,脊背也挺得很直,她就像一道光束,消失在一片模糊的背景里……

想到这里,庄王不由捂住有些温热的眼睛,自嘲道:“李宪,你真是没用啊,竟连个女人都比不过。”他还未走上战场,却已经从林淡的身上体会到何谓残酷。她虽然不是军人,可在耳濡目染之下却具备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唯有军人才有的狠意。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也是从这天开始,他彻底丢弃了上战场混军功的想法,而准备踏踏实实从小兵做起。他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又如何担当大任?若是他仗着父皇的宠爱在军中颐指气使、为所欲为,上了战场却被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岂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

林淡并不知道庄王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更不关心对方的身体。她这会儿正躺在榻上,任由两名侍女为自己包扎伤口。

“小姐,您痛不痛,要不要再轻一点?”新来的两名侍女不停询问,生怕把主子弄痛了。

“只管包,不用问。”林淡手里拿着一卷兵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姐姐,我来看你了,你伤口还疼吗?”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走进内室,手里抱着一个锦盒。

林淡抬头看去,发现来人是原主最喜爱也最愧对的庶妹林菀,便扯了扯唇角,打了一声招呼。林菀人如其名,长得十分温婉动人,一颦一笑皆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很是吸引人。不像林淡,美得太艳丽,太夺目,有点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林菀虽然是庶女,但她的母亲是林铁从苗疆带回来的圣女,血统高贵,还曾救过林铁的命,算是林家的大恩人,嫁到中原后闭门不出,安守本分,倒也懂事。林铁对母女二人十分宠爱,林夫人也不曾为难过她们,于是林淡与林菀的关系便比别的姐妹更亲近一点。

“呀,姐姐你竟然伤得这样重,岂不是好几个月不能出门了?”林菀看见伤口,不免惊呼。

“伤得并不重,很快便好了。”林淡摆手道。

“伤成这样还说不重,都怪林慧,我万没料到她竟是那种人……”林菀说着说着已是红了眼眶,怕惹得姐姐伤心,连忙偏过身去拭泪。为了哄姐姐开心,她把盒子打开,笑道:“姐姐,上回你问我要的诗集我都带来了,你伤了腿,不能行走,正好待在房里多看些书。”

林淡对诗集不感兴趣,只淡淡瞥了一眼,然后目光定住。只见其中一本诗集的字迹明显与其余几本不同。此时的大魏国已经发明了雕版印刷术,市面上售卖的书基本都是平平整整的小楷,而这本却全然不同,不但字迹潇洒飘逸,封面还画着一株雅润透骨的墨兰,看上去十分不凡。

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林淡立刻就辨认出来,这本书是丁牧杰抄写的,封面也是他画的。

她盯着书本的时间太久,叫林菀察觉出来,连忙把书抱在怀里,强调道:“姐姐,这本诗集是牧杰亲手为我抄的,我自己都还没看完呢。要不是念在你伤了腿,我真舍不得拿出来。好姐姐,你看完之后一定要还给我,莫要再弄丢了!”

其实那些书哪里是丢了,分明是被原主拿去睹物思人了。林淡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摆手道:“这些书你带回去吧,我一看见它们就觉得脑袋胀痛。”原主一向只爱舞枪弄棒,要不是为了迎合丁牧杰的审美,她也不会强迫自己去读书,而林淡更是对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不感兴趣。

林菀依旧笑嘻嘻的,用指头戳了戳她脑袋,嗔怪道:“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几日。算了算了,你不爱看我就拿回去了,我还舍不得呢!”边说边用绸布把几本书仔仔细细裹上,放回锦盒里。

林淡耐着性子陪林菀说了一会儿话,又留她吃了晚饭,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才委婉地赶人。她不是一个爱聊天的人,林菀提起的很多话题,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仿佛储备了许多知识,只要外界给她一个触发点,这些知识就会自动自发地蹦出来,供她所用。

林菀精通诗词歌赋,林淡表面上装得一窍不通,实则全部都能接上话头。林菀偶尔提及数术、五行、八卦等偏门的知识,她也同样知之甚详。她想,失忆前的自己定然是一个极为博学多才的人。

忍耐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林菀才提出告辞。林淡松了一口气,见她空着两手走到门边,不由提醒道:“别忘了你的诗集。”

“呀,和姐姐聊得太高兴,差点就忘了!”林菀连忙跑回来拿锦盒。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隔着门帘说道:“七小姐,夫人让您赶紧去前院,丁家来人提亲了!”

林淡拱手道:“恭喜妹妹。”

林菀似嗔似喜地瞪了林淡一眼,然后捂着脸跑出去了。她带来的丫鬟打趣道:“瞧把咱们小姐给急的,有了真人,连最宝贝的诗集都不要了。大小姐,这些东西奴婢便带走了,您好好休息。”

林淡无可无不可地点头,等屋子里的人都走干净了才来到后院,绕着一排武器架子查看。这里本是原主最爱待的地方,她一有空就会来此处勤练武艺,并不因为自己是女子就稍有松懈。可自从那日,与林菀在明觉寺里偷偷看过丁牧杰的长相,又闻听他的才气后,她便入了魔怔,渐渐放弃武艺,改去学诗词歌赋。她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子,一看见诗书就头疼,却始终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