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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2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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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游听见爸就头大,装了几句傻,溜别处去了。

他的父亲是一位大书法家,母亲是首都大学的教授。两人在外头表现得十分深明大义,大谈爱情自由,反对性取向歧视。今年年初沈宜游突然出柜,他们方才发现自己其实无法接受同性恋,就地倒戈,把沈宜游副卡停了,至今没再和他联系过。

三年前,沈宜游从伦敦毕业回国后,和人合开了展览策划工作室。大抵是沾了父亲的光,他的事业发展还算顺利,很早就经济独立了,副卡被停也影响不了生活。

但他还有车贷要还,而且房子是父母全款付的,怕他们哪天心情不好了,来个电话让他滚出去,他还是得给自己多留点傍身钱。

沈宜游晃到一台角子机前坐下了,放了钱,一块一块地打。

他运气还不错,赢了几次大奖,角子机里的现金有时多有时少,总是让他不用再放现金就能有地方坐着。

在赌场待了两个小时,沈宜游困得打哈欠了,陶久才终于找到沈宜游,说打算回去了。

沈宜游看了一眼屏幕,机子里还剩五十块,他懒得去兑换,就加了倍率玩了最后一次,想把五十块花掉,谁知竟然打中了角子机的大奖。

角子机模拟钱币掉落的声音,屏幕上的财神笑眯眯地跳来跳去,金光闪闪的数字越滚越大,配有各种夸张离奇的电脑特效。

头奖动静实在很大,身边的客人们全都拥过来。陶久看呆了,不由自主地说了句脏话,又抓起沈宜游的手胡乱揉搓:“手气借我用用。”

角子机头奖的奖金也并不多,但幸运本身就令人雀跃,沈宜游心情很好地将筹码兑回现金,飘飘然走出了赌场的门。

这是三周来沈宜游最高兴的一刻,也没过太久,他的好心情又烟消云散了。

回到房里,沈宜游眼前仿佛还有钱币在闪,感到精神被好运透支殆尽,便躺着小睡了一会儿。

他做了个流水账似的短梦,重新把这天的整个行程原原本本地过了一遍,然后就被来自陶久的信息吵醒了。

陶久热烈邀请所有人在半小时后到顶楼游泳。

沈宜游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想了想,艰难地回复了个好。

卢玥几乎和他同时回了一条“OK”,隔了几秒,陶久突然问卢玥“你头像是谁”。

“为什么像狗仔偷拍照。”陶久又说。

沈宜游才发现卢玥换了头像,他顺手点开来看,的确像狗仔照,照片色调灰蒙蒙的,像素不高,地点似乎是某家昏暗的餐厅。

照片中的女士单手托着腮,向她对面穿着正装的男士微笑。

沈宜游看着那位男士的背影,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有点像李殊,但李殊不穿正装,沈宜游盯着手机屏,心想。

李殊有种古怪的偏见,认为正装西服很恶心,只有华尔街的衣冠禽兽会穿得西装革履。

卢玥很快回复陶久:“莉莉斯女士和她新约会对象。”

沈宜游知道莉莉斯,卢玥钟爱的女超模,不久前结束一段丑闻迭出的婚史,重获自由之身。

沈宜游盯着卢玥头像的小图,还是有点不安,刚想问莉莉斯约会对象的身份,卢玥就又发了一条新信息。

她说:“传闻是Esp的CEO,据说很丑,但是总比人渣前夫好吧!”

“对她好就够了!”她又说,“你们不觉得看背影还不错么。”

沈宜游怔了一下,放下手机,继续躺着发了一小会儿呆。

他胸口有点闷,像有台真空泵在他的食道和胃里,缓缓地抽干了所有空气,让他没办法完成一次完整的呼吸。

难过又不完全是难过。

李殊如今单身,是谈恋爱是结婚,跟沈宜游半点关系也没有——道理是这样,不甘心却难以避免,沈宜游不想连自己都骗。

他对李殊永远在心软,李殊不喜欢的事他提都不提。可是看见李殊为别人破例的时候,还是有剧烈而丑陋的渴望从沈宜游心底往外爬。

沈宜游也想要李殊为自己破例,哪怕一次都好。

过了半个多小时,陶久来敲他门了,他坐起身,揉揉眼睛,走了出去。

时间不早了,酒店顶楼人却不少。他们坐了一会儿,换了几波人来搭讪,沈宜游都没有理睬,披着浴巾,坐在一旁喝闷酒。

陶久在直播,突然拿着相机转向沈宜游,说:“来打个招呼。”

沈宜游喝得上头,斜了陶久一眼,又对镜头笑了笑,抬手说嗨,陶久笑嘻嘻地看了他一会儿,凑过来,和沈宜游一同入镜。

陶久的脸颊有点婴儿肥,不过五官立体,皮肤白皙,他对着屏幕说:“沈宜游作为今天唯一赢钱的人,为什么脸臭得像失恋了。”

沈宜游和防抖相机的电子屏中的自己对视,屏幕里的人眼神冷冰冰的,头发被顶楼的风吹乱了,比起失恋,更像个很不高兴的人,一副很难被取悦的样子。

“有人问你是不是还单身,”陶久低头读着屏幕上的字,问沈宜游,“接不接受追求。”

沈宜游说:“是。”

陶久愣了一下,搂住沈宜游的肩膀,也把脸凑到屏幕旁,问:“后一个问题怎么不回答,到底接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