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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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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展扬怒道:“我才是你儿子!”
展母啰啰嗦嗦,展扬好不容易才把话应付过去,挂了电话。

展扬的烦躁已经接近顶点,倏然瞥见电话柜前的墙壁上,贴着不少便利帖。
“冬瓜薏米排骨……汤”展扬歪着脑袋看了片刻,那是陆少容与展母学来的菜谱。
“漫画书……”陆少容不知道记的什么鬼东西。
“羊喜欢看棒球赛……下午五点体育频道……录像。”

最下面贴着一张huáng色的纸,上面用简笔绘出展扬的Q版大头像,脑袋上还长了两个恶魔的角,大张着嘴巴,牙齿尖锐,眼睛里喷火,正是发怒时的表qíng。
展扬咆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着把记事贴统统撕下来,揉成一团扔了。

家里又剩自己一个了,这样挺好,单身贵族,展扬心想。
单身贵族要做什么呢……
展扬坐到书房,开始上网。
电脑投出一道光墙,他随便点了几个网站,没什么好看的,注意到蜀剑游戏的官方地址是收藏夹里的第一个。
他上了论坛,搜索“扶摇”,悠然自得地欣赏。

光线变幻跳跃,投出扶摇被路人偷拍的游戏录像。

几乎所有扶摇出场耍帅的场面,都有飞鱼。飞鱼永远都在扶摇的身后,或是辅助支援,或守护,或协助攻击。

展扬看了一会,把电脑关了。
他戴上陆少容的游戏虹片,进入游戏世界,星辰之道中,人物“飞鱼”安静地趴在地上。头顶一行读秒大字。
删除人物中,可随时恢复,离该角色彻底删除还有29天。

展扬试着去恢复删号指令,想让飞鱼再站起来,系统提示响起:“虹膜检验不符,您无权进行cao作。”
展扬只得摘了游戏虹片,漫无目的地乱点,看到硬盘陆少容存放录像的文件夹。

展扬心中一动,点开,录像开始播放。
“这拍的都什么?”展扬哭笑不得。
陆少容拍摄的游戏录像乱七八糟,既不是大场面大战斗,也不是谈恋爱,拍的全是花花糙糙,还配上自己的声音解说,生怕以后忘了。

陆少容拍了间房子,在一旁说:“原来这就是永安当!”
展扬嘲道:“神经病。”

陆少容拍的是平平无奇的景色,像是在天上飞,又说:“今天扶摇教我怎么给帮派跑商。”
视角乱转,切换到奇怪的地面,对着迷宫里的墙,无忧的声音哇啦哇啦,扶摇的身体砰的一声倒了下来。
“居然死光了。”陆少容说。
展扬哈哈大笑,想起来了,这是第一次陪他们去里蜀山下副本,灭团的场景。

又转了个视角,看到扶摇的后脑勺,俩人悬在空中,陆少容的声音响起:“全服第一高手带我御剑,他会愿意jiāo我这种菜鸟朋友么?”
展扬沉默了,镜头再一转,面前是紫萱离去的身影,陆少容又道:“重楼真可怜。”
录像结束。
展扬嘲道:“是啊,NPC你也同qíng,怎么不同qíng同qíng你自己。”

周末的下午时光变得漫长无比,展扬漫无目的地在家里走来走去,一看时钟,才四点。
他简直要抓狂了,开始打电话,要把全公司的员工叫去加班,回去工作。

想了想,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吃完微波炉热好的晚饭,没有汤,难吃得要死。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点,终于可以睡觉了,然而一个人躺在那张大chuáng上,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冷清。

一晚上过去,翌日熊猫眼展扬起chuáng,对着镜子疲惫地刮胡子,jīng神一差,下巴上刮了一道小口子。
“咝——”展扬忙捂着伤口,吼道:“创可贴呢!少容!”
没有人回答。
展扬一阵风似地在外面乱翻,把东西一摔,怒道:“药盒被收了去哪?!”
展扬终于找到药盒,手忙脚乱地翻开,看到一张小纸条,上面是陆少容的字。
“老公,刮胡子破皮,请先给伤口消毒,不要直接贴创可贴。”旁边有个箭头,指向一小瓶酒jīng。
展扬只得先擦gān净下巴,涂了酒jīng,痛得呲牙咧嘴,贴好创可贴,一脚把药箱踹进了柜子角落。

门铃响了,展扬没好气道:“珍妮,你不是有钥匙的么?”
门铃再响,展扬愣住,陆少容回来了?
他起身,站了好一会才去开门,得意地笑了笑,打开门却是送快递的。
“这是展夫人的包裹。”
展扬道:“展夫人不住这里了,送到香港去,谢谢。”说着把门摔上,转念一想,再次拉开门,道:“我签收,我帮你转,不用客气了。”
那送货员早知道有钱人难对付,倒也不发火,递来签收单,笑道:“哥们,老婆回娘家去了?”
展扬脸色一黑,送货员又笑道:“女人嘛,哄哄就回来了,别担心。祝你好运!”
快递员走了,展扬正要关门,忽然发现信箱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打开信箱,取出一张金卡,旁边有张纸条:“这个不是我的,还是不带走了。”

他把陆少容的包裹和金卡放在茶几上,看了一会,忍不住动手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它,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发票,证书。
展扬打开盒子,取出一块狮子座的钻表,他沉默了近一个小时,最后拨通了陆少容的手机。

“您好。”陆少容的声音。
“喂。”展扬漫不经心道:“老婆,创可贴在哪里。”
陆少容道:“客厅的柜子最下面一格,刮胡子破皮了?”
展扬道:“嗯,很痛。”
陆少容道:“嗯,再见。”
陆少容挂了电话。

展扬勃然大怒道:“我还没说完!”
他停了一会,再次拨通陆少容的电话,陆少容道:“没找着?”
展扬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陆少容道:“我早上到家了。”
展扬道:“我是说回美国。”
陆少容没吭声,展扬又道:“玩够了过几天就回纽约来吧。”
陆少容把电话挂了,关机。

“不好意思。”陆少容挂了电话,礼貌地笑道。
面试办公室对面坐了个老头,翻了一会陆少容的履历,扶了扶眼镜,道:“两年救生员工作史,游泳特长……”
陆少容道:“我一定会认真做这份工作,而且我也参加过第三期填海工程……”
那老头点了点头,道:“明天开始来上班吧。”
陆少容道:“我今天就可以来。”
老头道:“今天?今天没有时薪给你。”
陆少容笑道:“试用么,我也很久没有下过水了,想先适应适应。”
老头笑了起来,道:“不用,我相信你,明天早上来上班吧,你是好孩子,现在年轻人里这么认真的不多了。”
陆少容起身与他握手,出了建筑署的人事部门。

维多利亚港外,海鸥鸣叫声悠扬,陆少容的白衬衣下摆被风chuī得飘起,他埋头取出手机,拔出卡,扣在手指上一弹,卡片反she着日光飞向海中。
他又回到香港了,明天起,他要开始新的人生,在美国的经历,权当旅游了一趟。

“喂!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拿出来,朝海里乱扔东西,开罚单。”一名警察从马路对面走来。
陆少容笑道:“啊,有车过来了小心!”警察转头一看,陆少容深深吸了口气,道:“拜拜!!”继而转身没命逃跑。

 


chapter36(现实)


展扬两手空空地上了飞机,飞往香港。
没带什么礼物这不能怪他,临时决定出门,中午订好机票,下午便上飞机,珍妮周日放假,连帮他收拾行李的人都没有。
反正先把老婆骗回来,别的都好说。

温柔的女声响起。
“飞机将在五分钟内降落,您的目的地:香港。娱乐文化之都,美食之城,地面温度18~33度,空气湿度70%,请带好您的随身行李……”
展扬:“……”
展扬简直要崩溃了!!香港现在是十一月份,居然还热成这个鬼样,真不知道这个城市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十年,整整十年没回过香港了。
维多利亚填海工程进行到第四期,人口老龄化严重,弹丸之地到处都是人。展扬戴上他的墨镜,走出机场,清晨还是很凉快的。

展扬买了一张八达通,想起陆少容曾经索要的两百八十万港元地铁票,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又在7-11买了张香港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发现街道还是和十年前差不多。他凭着记忆坐上轻铁,过海,前往元朗,他与陆少容小时候一起生活,一起踢足球的地方。
大埔……展扬依稀记得陆少容提到过这个名字,那里充满公屋以及内地来的新移民,比不上尖沙咀,九龙,旺角等地方繁华。
街道都是如此熟悉,然而它们都变小了。
昔年他们踢罐子,追逐过的长街倏然变得十分狭隘,展扬想不通是什么问题,从前要走十分钟去上学的道路,如今仿佛走几步就到。
圣约翰小学的学生牵着手,过马路,各个还穿着夏装,绿色短裤。

展扬截住一名小学生,躬身问了路,在树荫中走向他十年前的家。
展扬站在街口眺望,街的两旁是食店,杂货店以及海味店,前面挂着红色的吊灯,老板们开始摆出货物,cha上标价签,新的一天开始。
早餐店开始卖肠粉,糯米jī,水晶饺。

小少容站在街边,小展扬买了个糯米jī,掰开,露出晶莹的糯米,金色的蛋huáng以及香嫩的jī中翅。
小少容咽了下口水,问:“我要吃ròu多的那一半。”
黑胖子小展扬道:“揍你喔!我出的钱,gān嘛给你吃jī翅。”他把带蛋huáng和嫩ròu的吃了,留下一半糯米的给小陆少容,小陆少容捧着荷叶包的糯米,跟在小展扬身后,俩人走去上学。

他走过一条街,仰头,墨镜折she出六边形的眩光,两栋楼遥遥相对。
左楼栏杆后面,楼中过道里摆着一张小桌子,矮凳,小陆少容趴在桌前写功课,小展扬在另一边喊道:“功课写好了么?踢球!”
小陆少容喊道:“没有——你的功课很难,最好拿回去自己写,小心被阿Sir罚站。”

展母买完菜回来,听到那句话瞬间变身超级赛亚人,吼道:“陆少容!不许帮扬扬做功课!”她揪着小展扬的耳朵,抓回去教训了。

展扬又好气又好笑,小时候整条街没有人敢惹他,也没有人瞧得起没妈的小少容。他俩很自然地凑作堆,一个脾气火爆,一个成天被欺负不吭声。
“去我家写功课拉,你后妈那么凶。”黑胖不悦道。
小陆少容道:“不行啊,晚回去了没饭吃。”
他们放学回来,站在对街西饼店门口,小陆少容看着店里的糕点流口水,说:“给我买个葡式蛋挞,我就跟你回家。”
黑胖没好气道:“没钱,走吧,明天给你买。”

那次回去后,第二天展家就移民了。
展扬依稀记得,小陆少容在楼下等了很久,等他去上学,黑胖听到能去美国,兴奋得要死,从阳台上探出头来道:“我不去了!要移民了!”
小陆少容便自己走了。

如今,展家的房子不知道卖了给谁,对楼五层,陆家门口的楼道里还晾着衣服。
展扬肚子饿得咕咕响,正想过对街去买早餐,却见到陆少容带着一个小孩下楼来。展扬忙躲到一边,远远张望。

陆少容穿一件洁白的衬衣,黑色长裤,衬衣扎在裤腰里,像个中学生。
他带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到早餐店门口买了个糯米jī,jiāo给那名七岁的小孩,小孩吃了一半,吃不下,陆少容又给他买了盒牛奶,接过他吃剩的糯米jī,送他上了校车。
展扬看了一会,蹙眉,十分疑惑,陆少容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陆少容背着个包,把剩下的一半糯米jī边走边吃完,掏出卡,坐上轻铁。
展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在另一节车厢上车,遥遥观察陆少容。
陆少容起身,给长者让座,笑着说:“不客气。”继而抱着轻铁里的竖杆,打起了瞌睡。

“下一站,红勘。”
陆少容从瞌睡中醒来,揉揉眼睛,下了车,徒步走过数个街区,在包里翻出一张卡片,取出身份证,走向一个海上施工台。
在上班?展扬一头雾水,什么工作?一回来就找到工作了?
日上中天,渐渐热了起来,展扬背脊上满是汗水,现出xing\\感的背脊肌ròu曲线,他注意到好几个小女生在玻璃墙后指指点点,便转身进了背后的一家麦当劳,点了杯咖啡,端着托盘坐到靠墙的一侧,观察远处码头工地的人。

小女生们叽叽喳喳,道:“哎呀是他是他……昨天见到了。就是那个帅哥。”
陆少容换好一身潜水服,嘴里咬着通气管,跃下水去。

展扬明白了,这里是填海工程的其中一个分队,陆少容一定是找了份水下作业的工作。
展扬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知道这种体力活负荷重,容易疲劳,周期短且伴随各种水下耳鸣并发症,超过三十岁的人便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