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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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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西抵达兰顿小镇的旅馆时,伊丽莎白正站在大堂里,吩咐侍者给她们往后花园送一壶红茶。

“请问玛丽在哪儿,伊丽莎白小姐?”达西脱下自己的帽子,温和有礼的询问。

“她在旅馆的后花园。”伊丽莎白朝落地窗指去,玛丽正与加德纳夫妇围坐在小圆桌前聊天,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达西专注的凝视着她,直到侍者走过来询问是否要替他挂帽子才回神。他将帽子递给对方,看向伊丽莎白问道,“伊丽莎白小姐,我能否与玛丽独处片刻?我有非常重要的事对她说。”他置于背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伊丽莎白打量他尤为隆重的穿着,高高挑起了眉毛。

“我能问是什么事吗?”她已经猜出来了,却还要故意逗弄他。

达西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我想,等我走后你们就会知道的。”

“哇哦!”伊丽莎白毫无意义的感叹了一声,笑眯眯的点头,“那么请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叫舅舅舅妈。”她提着裙摆跑进后花园,在加德纳夫妇耳边说了什么,三人与玛丽告别,朝大堂走来。

达西隔着落地窗对他们鞠躬。

“祝你好运,达西先生。”加德纳夫妇走上前与他拥抱,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们已经认可了这位xing格随和、为人慷慨、博学多才的绅士。

“祝你好运!”伊丽莎白真诚的说道。

“谢谢。”达西再次鞠躬,目送三人离开后才朝引颈眺望的玛丽走去。她坐在翠绿的葡萄架下,被藤蔓割碎的阳光像雨点一样洒落在她身上,白色的葡萄花与细小的粉尘在她身边飞舞,画面那么美好,仿佛一个虚幻的梦境。

达西的脚步停住了,他用手遮挡阳光,定定看着她,直到狂乱的心跳稍微平缓才又慢慢朝她走去。

“午安,达西先生。他们想要去散步,只能由我来招待你了。”玛丽站起身,撩开裙摆向他行礼,几朵葡萄花从她金色的发丝上滚落。

“午安,玛丽小姐。”达西深深弯腰,然后在玛丽的邀请下落座。

侍者送来了一壶红茶,又添置了几样奶油蛋糕。

“虽然这里的红茶和三餐非常一般,但奶油蛋糕却很可口。你想试一试吗?”玛丽捏起一块小蛋糕送进嘴里,粉嫩的舌尖轻轻舔掉唇角沾染的奶油,眯眼做了个享受的表qíng。

达西飞快撇开头,哑声道,“谢谢,我不太喜欢甜食。”

他拿起茶杯,掩饰自己眼底的yù-望。

“那真是太遗憾了。可惜这里的厨房不能供客人使用,否则我就能给你做几样咸味点心。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只要是你做得,我都喜欢。”达西用真诚的语气说道。

玛丽耳根子有点发烫,她冲达西微微一笑,然后沉默的饮茶。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达西每隔几分钟就会偏头看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玛丽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心跳也随之加速。

达西还在酝酿,他已经喝了第四杯红茶了。

“侍者,请再给我们添一壶红茶!”玛丽招手唤来仆人。

仆人很快就端来了红茶,玛丽给了他一便士做小费,然后将达西面前的茶杯满上。

“玛丽小姐,我考虑了很多天……”达西的视线定格在她葱白的指尖上,徐徐开口。

就在这时,旅馆的仆人拿着一封信走过来,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您的信,玛丽小姐。上面注明是急件,所以我冒昧前来打扰。”仆人礼貌的弯腰。

达西脸上出现懊恼的神qíng。要知道,为了今天的求婚词,他翻阅了藏书室里所有的罗曼史小说,就连做梦都是自己求婚的场景。不过没有关系,趁着玛丽看信的几分钟,他还能将不满意的地方再斟酌一下。

想到这里,他放松下来,拿起茶杯啜饮。

玛丽快速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阅读。她的表qíng从轻松到凝重,再到愤怒,最后又变成了面无表qíng,可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没想到贝内特家竟会发生这样的丑事。不管在大夏还是在英国,这件事足以令整个家族蒙羞!

“你怎么了,玛丽小姐?”达西放下茶杯,沉声询问。

玛丽的眼睛依然盯着信纸,没有回应,直到达西温暖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她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对他微笑。

达西太了解她了。他每天都在研究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从她湛蓝的眼里看见了沉痛和脆弱。他倾身,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慎重开口,“看着我,玛丽小姐。我是达西,一个当你彷徨无助时可以信任依靠的人。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曾将自己最伤痛隐秘的过往告诉你,你也一样可以。我发誓绝不会将它宣扬出去。”

他诚恳有力的声音给了玛丽力量。她将信纸递了过去,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很不幸,莉迪亚与威克姆私奔了。”

在英国,未满21岁的年轻人如果想结婚必须取得父母的同意。父母反对,他们的婚姻就是无效的。莉迪亚一声不吭就选择了私奔,甚至没有问过贝内特夫妇的意见,就连整天与她形影不离的凯瑟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与威克姆好上的。这件事就像一枚炸弹,毫无预兆的爆发了,令人措手不及。如果她能事先与贝内特夫人通个气,贝内特夫人绝对会同意她与英俊迷人的威克姆结合。怎样看,她都没有私奔的理由。

玛丽从中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莉迪亚留信说要去格雷特纳格林结婚,但玛丽笃定,他们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的任何一座教堂。威克姆根本就不打算娶她,他这是在报复自己!他曾说会让她后悔,这句话现在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里。

玛丽低头隐藏自己yīn鸷的表qíng。

与此同时,达西放下信纸,哑声道,“这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将真相告诉你们,莉迪亚就不会受到他的蛊惑。”

“不,是我的疏忽,与你没有关系。”玛丽低着头,看不清表qíng。她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悠扬婉转,像硬纸板刮过桌面一样沙哑。

达西面色yīn沉下来,拉开椅子走到她面前。他站立了几分钟,忽然单膝跪下,用力握住玛丽置于膝头的双手,加重语气说道,“我一定会找到他们,让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完结。请你不要过度担心,静静等候我的消息。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愿上帝保佑你。”

他话落,在玛丽白皙光滑的手背上落下虔诚的一吻,然后脚步匆忙的离开。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帽子,还是旅馆的仆人追出去送到他手里。

玛丽yīn鸷的表qíng消失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背,仿佛它上面开出了一朵花。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像被火烧一样跳起来,用手绢擦拭,脸颊不知不觉染上了两团红晕。

伊丽莎白和加德纳夫妇是被达西派去的仆人找回来的。他们抵达旅馆时,玛丽已经收拾好了行礼。

“看看这封信,看完以后我们立即启程。”玛丽将信拍在桌面上。

“噢,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加德纳舅妈差点晕倒。

“他们不去格雷特纳格林却往伦敦走,看来是不打算结婚了。问题很严重,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加德纳舅舅立即抓住了重点。

“该死的威克姆!我们早该戳穿他的真面目!”伊丽莎白揉捏信纸泄愤,过了片刻又慌乱的展开,重新看了一遍,生怕遗漏任何线索。

“行李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我已经吩咐侍者给我们租了一辆马车,虽然费用很昂贵,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玛丽雷厉风行的说道。

另外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抓起行李匆忙下楼。旅馆的马车被达西派来的仆人退掉了,达西家族的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口,车夫看见玛丽,毕恭毕敬的向她行礼。

玛丽心里窜过一丝热流,毫不迟疑的登上马车。伊丽莎白不停感谢达西的慷慨相助,谁要再说达西冷酷无qíng,她一定会用最犀利的言辞回击对方,直到对方求饶为止。


☆、五八

有人曾看见威克姆在伦敦出现,所以寻找莉迪亚的重担就落在了加德纳舅舅身上。贝内特先生眼下正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伦敦,他十分后悔对女儿们教育的疏忽,但凡他能够适当约束她们一点,莉迪亚也不至于gān出这样的蠢事。

两人私奔以后,威克姆的劣迹便完全bào露了出来。他不但是个风-流-làng-子,还是个赌棍,在郎博恩和民兵团欠下了巨额债务,多得是人想找到他。但他显然是个惯犯,躲债的本领非常高超,一周过去了仍然不见半点儿踪影。

贝内特先生不能在伦敦久待,家里还需要他的支撑。

他带走了伊丽莎白,玛丽坚持留下,他拿她毫无办法。

加德纳舅舅每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伦敦城里乱转,商店完全扔给了加德纳舅妈管理。他们丝毫也没露出不耐的神色,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尽心尽力。

这天依然没有莉迪亚的消息,玛丽终于坐不住了,等加德纳舅舅出门后便换上了最奢华的一件裙子,拎着一个jīng致的钱包,租了一辆马车朝东伦敦驶去。

“小姐,你一个人去东区恐怕有些不安全,那里是贫民和小偷聚集的地方,治安非常乱。”车夫诚恳的劝告道。

“没事,你只要将我载到白教堂附近,然后在教堂门口等我就行,除了车资,我再给你一英镑小费。如果我一小时之内没能回来,麻烦你通知附近的巡警。”玛丽平静的说道。

车夫一年也只能赚三十到五十英镑,一英镑小费算得上大数目。于是他不说话了,用心驾驶马车。

玛丽在白教堂附近下了车,慢慢朝最脏乱的一条街道走去。她优雅高贵的步态,奢华jīng致的穿着与来来往往的贫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快就有人盯上了她手里鼓囊囊的钱包。

玛丽似乎毫无所觉,在一间杂货店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俯身去看橱窗里的商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飞快跑过来,抢走了她手里的钱包,朝一条yīn暗的巷子跑去。他边跑边掂量钱包的重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那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竟然比他还跑得快,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狠狠掼到墙上。她的力气非常大,差点撞断他的鼻梁。

“抓到你了!”玛丽抢回自己的钱包,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喘息。他们已经跑进了巷子深处,这里连阳光也无法直she,cháo湿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臊臭味。

“我劝你赶紧放了我,不然会倒霉的!”少年凶狠的威胁道。他被玛丽反剪双手摁在墙上,丝毫无法动弹。

玛丽用力踹向他膝盖最脆弱的地方,那里有一根麻筋,受了重击至少有十多分钟站不起来。少年倒在地上,惊恐的蜷缩起身体,灰蓝色的眼珠透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