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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的新奇过后,很快身体虚弱的苏涵便觉得在马上骨头都颠疼了,全身不好受。
恰好路边有供旅人歇息的茅糙凉亭,苏峥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下。

将苏涵抱在怀里,苏涵虚弱地靠在他身上。
那位心腹仆人递上来水袋,苏峥接过揭开盖子,问道,“暖暖,喝点水?”
苏涵张了嘴,苏峥便把水喂到他嘴边给他喝。
喝了些水,苏涵觉得身体有了一点力气。

休息了一阵,继续上路。
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苏峥抱着个人骑在马上很显眼,那位叫阮封的仆人适时说可以走小路,这样遇到人少一些,而且路要近一些,只是道路没有官道来得宽敞。

于是,一行人放弃了官道,走上了小路。
在太阳行至中天的时候,苏涵已经在马上被颠得全身都痛了,头脑发晕,他以为还要再走,没想到,飞驰的马却渐渐慢下来了。
苏涵在苏峥怀里睁开眼睛,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出现了繁密的村落房屋院落。

苏峥对苏涵道,“暖暖,你看,到地方了。我在这里有一处产业,是备不时之需之用,正好可以先将你安排在这里。”
苏涵看这个村落背山临水,桑榆成行,jī鸣狗吠之声间或相闻,是个很富庶的村落。
并没有走村前大路,而是从后面的一条小路进了村,苏峥对此地不太熟悉,而是那位叫阮封的二十多岁青年带着两人走到村后一座院子前面。
敲了门之后,一个老妇人来开了门,看到阮封,马上眉开眼笑,道,“阿封,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阮封对那妇人笑道,“母亲,是公子爷也来了。”
那妇人这时候看到了马后抱着苏涵的苏峥,她赶紧迎接出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道,“苏大人,您怎么来了,快进院子。”
苏峥笑着向那妇人回了礼,道,“晚辈是后辈,米大娘千万不要这般客气。”

郴水林家村临近县上,这里山清水秀,也有好几座有钱人家的避暑宅子,苏峥这座宅子前后两进,修建得jīng巧,院子里环境清幽,花木扶疏,前院是供佣人住,以及待客之用,后面内院便是供主人家起居之用。

米大娘看到苏峥怀里抱着个人也不见放下来,虽然疑惑,倒没有询问,直到苏峥进了厅堂,将苏涵在椅子上放下来,苏涵的脸从披风的帽子里露出来,米大娘才看到苏涵的长相,当场感叹了一句,“好秀气的孩子。”
苏峥朝米大娘笑了笑,摸了摸苏涵已经惨白的脸颊,道,“这是晚辈还未过门的妻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还有劳米大娘照顾。”
米大娘一张菩萨一般的慈祥面孔此时笑开了花,道,“原来是以后的夫人。老妇刚才居然没有想到,真是……”老妇人一面笑着一面又道,“大人莫要这般说话,老妇人本就是为奴为仆的人,是大人您助了我们母子,救命之恩都无以为报,如何敢倚老卖老,大人您以后可千万莫对老妇人这般客气。”

于是又是几句客套话,有丫头婢子端了茶水来,苏峥试了水温,才喂苏涵喝了一点。
苏涵在马上差点被颠散了全身骨头,此时一丝jīng神也没有,苏峥喂他喝了些水,便柔声问道,“暖暖,身子好些没有?”
苏涵微微摇头,觉得眼前的一切还是在乱晃,好像依然在马上颠簸一样。
苏峥心疼地望着他,又道,“饿了吗,要不要先吃些东西。”
苏涵依然摇头。

看苏峥这般小心翼翼柔qíng万分对待苏涵,在旁边站着的米大娘与阮封都些微忡愣,而那已经出门的婢子都又回头看了看苏峥和苏涵。

这座宅子是以阮封的名义从郴水县上某位乡绅手里买来的,后院比前院修得还雅致得多。
因为主人家一直没来住,于是后院虽然有经常打扫,不免还是缺了些人气。
苏峥来的时候,米大娘便让婢子赶紧好好收拾了内院主卧等房间,chuáng上铺好了崭新的被褥。
苏峥仔细给苏涵洗了脸,又擦了手,亲自为他洗了脚,放他到chuáng上去睡了。
苏涵身子弱,jīng神不好,没有吃东西,也很快就迷糊过去了。
苏峥询问米大娘这里可有人参,听到有但是质量并非上乘的时候,便让煮些参水来,又让熬了红枣红豆薏米粥来。
苏涵迷迷糊糊里被苏峥搂起来喂了些参水。

苏峥自己便只是随意解决了午饭。
苏峥只来过这里一次,是当初让阮封买下来安置了他的母亲后,他来这里看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来。
米大娘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家里做过婢女的人,处事很不错。苏峥将整个宅子好好观察了一番,看里面各处整理得井井有条,整座宅子里有一个厨娘,一个伙夫,还有三个丫头婢女,一个守门老汉。
那守门老汉和一个婢女出门上县城里买东西去了,苏峥没有见到,但是,看宅子里的其他人都是老实憨厚的样子,言语不多,但很实gān。他便放了心。

苏峥实在舍不得离开苏涵,但他必须赶快赶回去。
端了熬烂的米粥,里面放了些糖花,苏峥进到苏涵休息的房间里去,苏涵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
苏峥将托盘放在一边放茶壶的小圆桌上,坐在chuáng沿静静看了苏涵的睡颜一阵,苏涵脸色好些了,但眉头微蹙着,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苏峥伸手轻轻抚过苏涵的眉心,又低下头在他的额上亲了亲,苏涵鼻腔里哼出一声气息来,然后慢慢睁了眼,对上苏峥的眼睛,他张嘴轻声唤了一句,“哥哥。”
苏峥摸了摸他的脸颊,道,“暖暖,醒了吗,吃点粥吧!”
苏涵想摇头,苏峥已经把他半抱着让他靠坐在chuáng上了。
苏峥端了米粥来喂给苏涵吃,苏涵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
苏峥担心不已,脸上神色倒依然是带着些笑意的。
苏涵看了看苏峥,低下头,道,“哥哥,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苏峥拿手巾给苏涵擦了擦嘴角,道,“我很快就会再来的,用不了几天。”
苏涵抬头望着苏峥,眼里全是不舍,嘴里却说道,“那你快走吧,不然晚了就赶不上时间了。”
苏峥点点头,又在苏涵额上亲了一口,便说道,“这里是郴水林家村,距离郴水县城不远,这里富人多,这样一个院落倒不至于起眼,是很安全的。你以前没见过阮封,阮封是前几年我在京城里的时候救的一个人,这人挺好,很可靠。这里是他的母亲在照看,我离开这几天,阮封会留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qíng都吩咐他就是了。你平时用的药丸在这里,”苏峥从怀里拿出药瓶来递给苏涵,道,“知道你不爱吃,不过,为了身子可不能不吃,知道吗?”
苏涵露出个笑意,“我说不爱吃,可哪次没有吃了。哥哥你越来越啰嗦了。”
苏峥也笑了一下,在亲了亲苏涵的唇,苏涵回吻了他一下。
苏峥又啰嗦着jiāo代了一些事qíng,将几张银票拿出来给了苏涵,道,“这些是给你留着以防万一。别的银钱我都jiāo给了阮封,你放心吧!”
苏涵对于银钱没有一点概念,只把东西收好就行了,上面的面额只是稍微看了两眼。

苏峥让苏涵躺着再睡会儿,端着东西便离开了。
苏涵望着那晃动了几下的门帘,悲伤渐渐弥漫了整个人的身心,紧紧闭上眼睛才没有让眼泪决框而出。

 

第七章 村中生活


绚烂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眼中的一切都带着被光芒反she后的不真实。
苏峥离开郴水林家村的时候,骑在马上伫立凝望了那静谧的院子良久,然后一挥马鞭,飞驰着离开了,他始终再也没有回头,他害怕只要一回头,就再也无法迈出离开的步子。

苏涵在内院里隐隐听到了马的声音,那是苏峥离开的声音,他只能紧紧抓住被角才能抑制自己不跑出去的冲动。
苏峥离开了,那种苏峥气息也消失的qiáng烈感觉袭击着苏涵的神经,让他仿佛看到了苏峥骑在马上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地平线上一抹看不清楚的黑点,剩下一室的宁静与孤独。

即使身体再困乏难受,苏涵也睡不着了。
躺在chuáng上发着呆,被褥没有他以前睡的柔软细腻,让他觉得些微难受,不太习惯,但是,那略微粗糙的感觉让他想到哥哥手掌的抚摸,心便渐渐平静下来了。

从窗户处照进屋里些微光线,窗棂上腊梅喜鹊的图案印在地上,随着日光的偏移慢慢移动着。

门帘被掀开了,进来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苏涵知道这位是阮封的母亲,是这里的管家婆婆。

米大娘看到苏涵是醒着的,一张白皙的脸蛋上比最开始看到的时候有了点血色,眼睛黑幽幽的,眉头微微蹙着,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
米大娘面带柔和慈爱的笑容,声音柔软,对苏涵道,“一直想着您还睡着,便没有进来打搅,没想到您已经醒了,醒了好一阵了吧,真是罪过,没早点进来服侍您……”

苏涵从chuáng上慢慢坐起来,米大娘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上前扶着苏涵让他在chuáng头靠好。
苏涵对米大娘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米大娘笑道,“您是主人家,谢什么。”
苏涵嗓子有点涩,道,“有劳您帮忙倒杯水,您是老人家是长辈,您才不要对我这种晚辈客气。”
米大娘一边说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知书达理客气等话,走到桌边从她刚才端进来的带铜暖罩的水壶里倒了茶水端给苏涵。
苏涵看里面是茶水,便摇了头,道,“只用白水就行,若有枣花蜜放点花蜜就好了,我吃了药不能喝茶。”

苏涵虽是一身男儿身的打扮,但听苏峥说他是未过门的妻子,米大娘便一心把苏涵认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看苏涵脸颊皮肤细腻若凝脂,虽然带着些病态,但依然掩不住的jīng致容颜,伸出手来接茶的时候,手指也是纤细而细腻的,比那白瓷杯还来得白净细滑的样子,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并不像大户人家小姐做女红的手,倒像是写字比较多的样子……
米大娘知道大户人家的事qíng少打听的好,特别是像苏峥这种一等公家的家事,但是不免还是向儿子问了问,阮封只是让她不要细问这种事qíng,他说他也不清楚,只是奉命办事而已,有劳母亲亲自照顾屋里的人,还让管好家里仆人,不要让人知道苏涵住在这里。
米大娘因为儿子的话便越发好奇起来,想想,一位京里大人物的未过门的妻子居然送到这种乡下来住,此时还并没有到需要避暑的时候,而且,即使避暑,想必也有更大的避暑庄子。忠国公苏大人年纪轻轻还未娶妻,仓促而机密地带着一个病弱女子藏到乡下来,倒有些私奔的意思。

米大娘猜测着,去厨房找了蜂蜜来,却不是枣花蜜,一般的油菜花蜜,服侍着苏涵喝了,看苏涵还是没有jīng神,便问道,“看小姐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找大夫来看看,下几和药?”
听米大娘称呼自己为小姐,苏涵些微忡愣,觉得非常怪异,但并没有反对,摇了摇头,道,“是先天不足之症,一般大夫看了起不了作用,我自己有带药来,应付一段时日是可以的。”
看苏涵如此柔弱,米大娘心生爱怜,对苏涵道,“这乡下小地方的大夫想必也没有京里的好,小姐有带药来就好,就怕您身子太弱我们又没有办法。”
两人又说了些关于身体方面的话,太阳已经渐渐西偏了,米大娘问苏涵要不要起chuáng来走走,苏涵应了,便由着米大娘为他穿好了外衣。
米大娘摸着他身上的衣服料子道,“大户人家的衣料同别的就是不一样,小儿也给老妇送过几匹来,说是公子爷赏下来,那颜色太艳了些,老妇做了衣裳也不能穿出去见人,不免显得轻狂了些。”
苏涵笑了笑,道,“大娘看起来并不显老,想来穿起来还好吧。”

苏涵出门来,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还用湖石堆了个小假山,花园里糙木葱茏,假山旁种的玉兰花还在开放,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花,还有一株木槿,木槿还未开放,但上面已有不少花苞了。

快要落山的阳光照在花园里,这小小的世界像是一个迷离的梦境。
还有犬吠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有一个婢女端了椅子来,苏涵坐在廊下撑着头静静地晒太阳。
也许以后和哥哥住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苏涵坐在那里,眼眸幽深,神色些微忧虑,安静地仿佛一座雕像。
他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头发简单地束着披在身后,就好象形成了一种只属于他的世界,别的人都进不去。

阮封从前院进来,看到坐在夕阳里的苏涵。
阳光柔和地映在他脸上身上,那一身白衣,以及白到不正常的脸,他好像要融化在那光里一样,让人觉得那不是真人,合该是羽化登仙的仙人。
他那样安静,仿佛他的人已经融在了光里,渐渐化为虚无。

阮封在这次之前,只在年前苏涵住在忠国公府回宫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那一次苏涵裹在厚厚的裘衣里,他只看到了苏涵掩在白貂毛领子里的小半张脸。
这次跟着苏峥,最开始并不知道要秘密接的人是谁,后来听苏涵唤苏峥“哥哥”,他才猜测这位应该就是清和郡王苏涵了。但是,为什么要将苏涵秘密接出来,而且还改变原来的计划,将他藏到乡下来,阮封便不明白了,只能听命行事,好好照顾苏涵,不让他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