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

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苏涵感受到了从院门口处的目光,便将头转过来,看到是阮封。
阮封上前来后,恭敬道,“这里是乡下,很多东西估计都不能如您的意,还请您多多包涵。”
苏涵点点头,道,“阮大哥不用客气,我都知道。我觉得这里还好,我很喜欢。”
苏涵说着朝阮封微微笑了一笑,又道,“只是我是突然决定来这里,没有带一应用品,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还有劳你帮忙置办一番。”

苏涵的笑容有一种让人喜欢上的魔力,虽然他那笑不免带着从小高高在上的疏离,但依然让人觉得喜欢。
阮封道,“都已经让人去添置了,很快就会回来,只是东西难免会有些粗糙,不能和您往常所用相比,您还请不要嫌弃。”
苏涵望着阮封道,“哥哥有给你说我是谁,是么?”
阮封不好意思地腼腆起来,微红了脸道,“以前见过您一次,就是年前腊月里您来忠国公府住的那一次。想来您没有注意小人,所以不记得了。”
苏涵笑道,“是这样啊。”

太阳已经要从围墙上落下去了,挂在围墙上半边脸,苏涵望着那最后的光芒,些微忧虑地道,“不知道哥哥回去了没有?”
阮封道,“殿下您不用担心,会一切顺利的。平时我到这里来看母亲,骑马大半天时间就行,主子骑马比小人快,应该会回去得更早的,现在应该要到京城了吧!”
苏涵松了口气,道,“我没怎么出过门,路程这些都不太清楚。我那日从京城里到闻涛别院就花了一整天时间,以为从这里回去定然要更长的时间。”
阮封想苏涵到闻涛别院花了那么多时间那是因为排场大走得太慢,一般人骑快马小半天就能到。阮封在园子里折了一枝树枝在廊下石板上画了个简易地图,给苏涵解说道,“您看,从这条路走,并不用经过闻涛山那边,能更快到京里。”
苏涵弯下腰看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的。”
阮封笑道,“是啊,所以您不用担心主子。”
那用树枝里的汁液画成的地图一会儿就gān掉了,苏涵看着那gān掉的地图有些痴。
阮封担忧地道,“殿下,真的不用担心,您要相信主子。”

苏涵苦笑道,“只是担心他夜里赶路不安全。”说着,又对阮封道,“你不用称呼我殿下,随意唤名字就成了,叫小涵吧。特别是大娘,你千万要给她说说,让她叫我小涵。”

阮封想到他母亲在他面前是称呼苏涵为“小姐”,这样的确不太妥当,便应了。

阮封后来对米大娘说这事的时候,米大娘皱着眉毛很严厉地教育阮封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够随意叫人家姑娘家的闺名,让阮封都无法反驳,事qíng只能不了了之。

这里的生活虽然完全不能和原来的相比,比如漱口的药盐、擦脸的膏脂等等生活用品都完全用不惯,衣服因为是苏大娘去置办的,全都是女装,苏涵不得已穿了半日,便让重新买了儒衫来,吃饭也吃不习惯,以前在皇宫里,他是吃从贡阳来的厨子做的贡阳菜,而在这里,就只能入乡随俗了……
还有仆人也用不惯,以前他需要什么根本不用说,到时间就有人来伺候,或者一个眼神嬷嬷芷芸她们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在这里就完全不行了,叫别人来伺候有的时候还没有自己做来得快。
虽然生活的各方各面都不适应,不过,苏涵也并没有任何抱怨,觉得习惯了就会好的,而人并不是非要奴仆成群物品jīng致才能活得下去。
生活上的事qíng都能够忍耐与慢慢习惯,只是,苏峥回京两天了,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免让苏涵担心起来。

郴水县城在运河边上,距离京城近,处在jiāo通要道上,虽然是县城,却已经如一个一般州府般重要与繁华了,阮封去县城里打探消息,回来说京里并没有传出什么大事出来。
苏涵知道后便越发担心起来。
在第四天的下午,阮封回来时带了苏涵用惯了的药盐膏脂象牙箸玉碗等物,还有他的几套里衣和几本书,苏涵看到这些的时候,便知道是苏峥让人送来的。
阮封说主子让人将东西放在郴水县城里的一家有关系的酒楼里面的,还带了话说一切顺利,让苏涵不要担心,慢慢等他来接他回去。

这让苏涵放下心来,再过了一日,阮封回来的时候,就一脸怪异地带回了清和郡王病逝的消息。
阮封人很聪明,打听到这件事qíng的时候,便明白了苏峥说苏涵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那可能并不是苏峥说着掩护苏涵身份的话,而是真实话里的字面意思。
虽然知道些京里流言的人都知道清和郡王是皇帝私生子的事qíng,苏涵和苏峥并不是兄弟,但是,将前后所有的事qíng串连起来一想,当阮封意识到他家大人使了计策将清和郡王带出来做自己妻子,而对外宣称清和郡王已死,这种事qíng让阮封震惊,但是,对主子的忠心并没有让他对主子的品xing怀疑。
当他神色怪异,语气吞吐地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涵的时候,苏涵坐在椅子上,面色丝毫未变,好像清和郡王并不是他一样。
阮封这才明白,很多事qíng,只是需要他接受命令做就是了,原因并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第八章 皇帝病重

苏涵每日坐在房间里看书写字,有时候会画些东西,时间在字画间过得很快也很安宁。
他不喜欢说话,也很少笑,一副疏离而淡漠的样子。

又过了几日,阮封每日带回来的消息都差不多,有关京里哪位达官贵人家里的闲言碎语,但最多的还是关于清和郡王的葬礼的。

听阮封说葬礼的事qíng,苏涵面色一直很平淡,随着那个身份的埋葬,他的要作为郡王的责任也埋葬了,能从那身份里得来的权利和尊贵也埋葬了。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平民,甚至没有身份文牒,他连这个村庄里任何一个农夫村妇都比不上。
苏涵将脸埋在手心里,轻轻说道,“哥哥,我只剩下你了。”

又过了几日,苏峥并没有来,也没有让人带消息来。
苏涵开始担心起来,觉得应该出了什么变故。
毕竟,皇帝知道他没有去定下来的地方,一定会派人来找他接他回去的,而到此时都没有人来,只能是出了大事了。

果真,再过两日阮封就带回皇帝病重的消息。
皇城周围很容易受政权变更的影响,这些地方的人们便比别的地方的人更有一种对政治敏感的耳朵和心,民间很多人私下里谈论皇帝若是驾崩太子登基后的政策问题。
苏涵住在内院里,从不出门,照顾他的仆人也只在他传唤的时候才进屋照顾他,他的一切信息来源便是阮封带回给他的消息。
当阮封说皇上病重,皇城戒严的时候,苏涵虽然很忧虑担心,但并没有觉得惊讶,苏峥没来找他,皇帝也没有派人来接他,只能是在皇帝身上出了这样的大事。
“哥哥是不是被禁在府里了?”苏涵问道。

阮封本来想隐瞒这件事qíng,但被苏涵问起,又被苏涵那双深黑沉静的眸子望着,便无从隐瞒了,只好答道,“禁卫军包围了忠国公府,不让人进出,不过,主子却并没有被禁在府里,他是被召到宫里去了便没有回去,小人找人打探了很久才知道这件事qíng。”
苏涵唇抿了起来,眉头微皱,想了一阵才继续问道,“哥哥进宫里去多少天了?”
阮封看苏涵脸色发白,弱不禁风的样子,便十分担心,但面对苏涵深黑坚定的眼眸,便只好毫不保留地答道,“有六七天了。主子被关在宫里的事qíng外面并没有传出消息来,我是想办法和刘管家通到消息才知道主子进宫去了没回去,又百般探听才知道他被关在了宫里。”
苏涵神色忧虑,问道,“那还有别的大人被召进宫后没放出来的么?”
阮封道,“没有听说。”
苏涵又问,“那还有哪位大人家被禁军严守起来了的呢?”
阮封道,“京城戒严,被禁军严守起来的大人府有十几家,国舅爷刘大人家里,陈相家里都被禁卫军围起来了……”

苏涵在宫里的时候,虽然从不打探朝廷局势,宫廷隐秘,但是,应该知道的事qíng,他还是知晓的。
太子是皇长子,母亲是当年都察院左都御史孟常之女,在太子五岁多的时候,其母,当时的皇后娘娘不幸薨逝,据说是得了急病不治身亡,当时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被处死了,所以,皇后的真正死因外界并不知道,也不敢揣测,孟家在皇后死后就倒了,大部分原因是皇帝的打压,在孟家势弱后,皇长子宋元瑾被封了太子。
历史上很多皇帝都是这种做法,担心后戚专权,会特意打压后戚后再立太子,皇帝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可或者显得手段毒辣。
皇后死后,皇帝再没有立后,并且待太子非常好,并不让他住进空旷的太子东宫里,而是住在皇帝寝宫的侧殿里,还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生病的时候也在身边照看,对太子宠爱非常……
后来,皇帝又有两个儿子存活下来,便是二皇子宋元明与小皇子宋元邵,随着这两位皇子长大,宋元瑾的太子之位坐得虽然稳当,但也并不是没有后顾之忧,毕竟,皇帝并没有老,还能在皇位上坐很多年,等太子坐上皇位那便是很多年后的事qíng了,到时候的局势如何还很难说。
而且,宋元明与宋元邵身后母家的势力是很好的倚仗,而太子并没有这种倚仗。在皇帝病重之时,警惕敌人将陈相府与刘国舅府用禁军包围监管起来是正确的做法。
太子想打压刘家气焰,上次还曾借了苏涵一用,苏涵当时虽然明白其中道理,但出于太子对他的兄弟qíng意,当时也做了一次棋子帮他提醒了皇帝一次,后来的结果,苏涵从那时候入宫的蒋云泽那里也了解了一些,据说是刘国舅在朝堂上被皇帝当着大臣们的面骂过一次,儿子因为出事被贬了职,刘贵妃也被冷落了不短的时间。

这次京城戒严,二皇子与三皇子一系的大人物都被禁了起来,看来,皇帝很大可能是真的病得很重。
以苏涵所见,二皇子与三皇子虽然背后有qiáng大的后戚支持,但是,太子在朝中做事也有好几年了,加上二皇子和三皇子毕竟年纪小很多,完全不是太子的对手,太子是会站在必胜之地的。

想到这次只是皇帝病重,太子就敢将朝廷重臣禁足严守,这很可能是皇帝的意思,若不是皇帝的意思,那么,就只能说明皇帝病得实在无力了,以至于一向深沉而保守的太子都敢将力量外放,做出这般显眼的事qíng来。

苏涵担忧苏峥的同时,又担忧想念起皇帝来。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而且还对他那样好,不管皇帝是不是病重,他觉得自己都应该去看他。

苏涵忧心忡忡,当晚晚饭都吃不下,想了很多,不仅是苏峥被关在宫里的原因,还有皇帝为何突然病重,这是真的病重还是故作迷雾,还有太子对他的想法,太子每次看他的时候,那种幽深探究又隐隐渴望的神qíng都让苏涵觉得害怕,对于太子,他只想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设想了各种事qíng后,苏涵决定第二天就回京城去,便叫来阮封,对他吩咐道,“皇上既然病重,我必须得回去看看他,想明日就起身回京城去,你能带我回去吗?”
阮封有些为难,毕竟,苏峥将苏涵jiāo给他,当时说的是让他保护照顾好苏涵,等他来接苏涵离开。
现在苏峥被关在了皇宫里出不来,苏涵要回京城去,他便不好做决定了。

看阮封一脸为难不答话,苏涵便接着道,“皇上待我如亲子,在他病重的时候,我不能守在他的身边伺候汤药尽孝道已经说不过去,若是连回去看看他都不能,那就更是不孝了。”

阮封为难万分,说道,“殿下您说得是,只是,清和郡王已经准备下葬了,您现在又以什么身份进宫去呢,去了京城不是也无法入宫吗?”
苏涵蹙着眉头,叹了口气,道,“方法自然是有的,到时候你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知道如何入宫。”
阮封还是很为难,“殿下,既然主子把你jiāo给小人,让小人好好照顾你,在他没有发别的话之前,小人就不敢违抗命令。”

苏涵看着阮封,原来还忧伤的目光突然显得犀利起来,语气也变得qiáng硬,道,“哥哥都被关在宫里了,他还如何给你别的命令。你用这种话来推诿我不是太不尽人qíng了。”
阮封被苏涵的气势一震,只好道,“那好吧!小人去准备准备,就送您回京城去。”


第九章 苏峥到来

想到第二天就要回京城去,苏涵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了。
翻来覆去想皇帝的身体,苏峥的安危,朝堂里宫廷中的局势问题。
他因为一进京就入了皇宫,京城里的一应大臣苏涵几乎都不认识,没有了清和郡王的身份,他要进宫便真的非常困难了。
在此时,他才发现以前一味将自己藏在内院不了解外面的局势和qíng况,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不利的。
他所想的方法也只能是去找太医院院使夏吉,夏太医一直为他看病,待他如亲孙一般地亲近,苏涵也很喜欢夏太医,很多时候都唤他夏爷爷,两人关系亲密,而且,夏太医也是知道他假死事qíng的人之一,请他帮忙,这样,苏涵就不用担心自己假死的事qíngbào露给更多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