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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尽量压抑自己,但太子还是将这种不满不经意表现了出来。
也许皇帝的确是有些病糊涂了,觉得自己要死了,而自己最喜欢的孩子还没有安排好,不免就说露了嘴,话里隐隐含有担忧苏涵的意思。
太子趁势就说道,“将涵儿jiāo给苏峥,还不若jiāo给儿臣,苏峥身为忠国公,身后有苏家,他责任最重,为了顾及家族,很可能会待涵儿不妥,jiāo给儿臣,至少可以保证涵儿一生无忧。”
太子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为了试探皇帝,没想到皇帝却并没有反对说苏涵死了,反而是说,“不是别人说好的事qíng才是好的,要涵儿自己觉得好才好。”
皇帝想到自己和苏涵母亲的事qíng来,玉葭当时说从此一生不再见面,除非她死了,不然,就不想原谅他。
皇帝到此时都还在后悔,当时他觉得自己给了玉葭最好的选择,渐渐地,时间流逝,年龄大了,很多事qíng想得更透了,他才明白,他的一厢qíng愿的做法只是让人伤心了而已,于是,对于苏涵,这个他最喜爱怜惜放不下心的孩子,他希望将选择权jiāo给他。
皇帝给苏涵安排了很好的身份,给他留了很多钱,还有忠心的仆人,但是,若是他死后,事qíng便再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他希望继承他皇位的太子也能继承他对苏涵的怜惜喜爱与对苏峥的信任与重用。不过,他却不知道他的这个儿子对苏涵的心思。

太子得到皇帝的这个答案,便是坐实了苏涵没死的事实,心中狂喜。
之后谈到苏涵,太子不由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苏涵身上的蛊毒从何而来。
因为这个话题,皇帝便对太子嫌恶起来,道,“涵儿一生命苦,生下来便带毒了。”
太子对皇帝对他的这种嫌恶觉得疑惑,难道这还与自己有关不成,察言观色的他便不再说这些,告退了。

之后皇帝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将京城禁卫军与几个心腹重臣jiāo给他,太子行事变得霸道而外放起来,皇帝便对太子有些不满,在太子因为调查苏涵的事qíng将苏峥关起来后,皇帝对太子的不满便达到了一定界限,虽然太医让皇帝心平气和安心养病,但他依然在病中将太子狠狠训斥了一顿,皇帝因为怒气攻心就病qíng加重了,有一天时间话都说不出来,而太子面对这样的皇帝却并无悔意,而且还将来探望皇帝的大臣阻在了殿外,到此时,皇帝才觉得太子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对他孝顺与感恩。
在皇帝训斥太子的这种行为时,太子突然冷笑起来,道,“当年您赐毒给母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件事qíng会被我知道么?您后来对我那般好,也不过是想补偿罢了。”
皇帝被太子一句话勾起更深的回忆与痛苦,冷冷道,“你从何知道这件事?”
“自然可以知道。这宫里人多嘴杂,总有人知道事qíng没有被灭口的。”太子嗤笑一声道。
皇帝气得眼睛发红,瞪着太子良久,胸膛起伏,过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道,“朕没有赐毒给她,是她自己饮的毒。”
太子继续讥笑道,“有人可以活会去选择死么?父皇当儿臣是傻子。”
皇帝的那阵怒气已经过了,反而心平气和下来,“你外公当时犯了大案,你母亲又犯了错,她自知罪无可恕,用自己的命换了你外公家百十口人命而已。”
太子脸上的讥讽更深,“能犯什么罪,母后贵为一国之母必须死?”
皇帝神色疲惫,看了太子一眼,道,“你不是问涵儿身上的毒从何而来,便是你母后当年下的,你外公在外面找来这蛊毒带进宫,你母亲下在玉葭身上,玉葭生不如死,后来有了涵儿这毒便转到涵儿身上去了。涵儿毒发的时候你没有见过,若是见过,你就知道,你母亲一死了之,却让别人生不如死,她自己吞毒是她有自知之明,不然,以她如此善妒,迟早入冷宫。”
听到苏涵身上的蛊毒是自己母亲所为,太子有一丝忡愣,之后便又讥嘲道,“你还说母后善妒要被打入冷宫,那皇姑姑算什么,勾引兄长不伦的yín 妇,合该被pào烙处死不是么?”
太子的话让皇帝气愤异常,抓了chuáng上的玉枕就朝他扔过去,太子侧身避开了,玉枕在地上摔碎了,玉碎的声音响亮清脆,外面的宫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询问有什么吩咐,却只得到太子一声无事。
但曹汾还是带人闯了进来,只见太子坐在椅子上,皇帝气得面红耳赤。
皇帝摆手让人出去,曹汾只好带着人出去了。

太子说到苏涵,便停不下来,道,“涵儿也是,和他母亲一个德行,勾引了这个勾引那个……”
皇帝冷冷看着太子,道,“你如今如此,也是朕教导无方,朕无话可说,只是,诺大一个国家,你知道对得起祖宗基业,对得起天下黎民百姓,不要变得被后世唾骂就行了,涵儿如何,不需你的关心。”
太子站起来看着皇帝,颇有不满,道,“父皇放心这个,虽然您对不住母后,儿臣气您这个,却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祖宗基业之类,得您教诲,孤自会鞠躬尽瘁。”
皇帝松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朕也总是会去见她们,这是我们的事qíng,你不必管。管好自己才是。”
太子挺皇帝如此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和温文,笑道,“父皇教训得是,只是,我想知道涵儿在哪里?”
皇帝又紧张起来,“他已经死了,你想如何?”
“我还要照顾他呢,他哪里死了。”
皇帝道,“清和郡王已经死了。”
太子眼里现出怀念与爱慕来,虽然他觉得苏涵勾三搭四,品行不端,但是,他见到苏涵便心中愉悦,见不到心里便牵肠挂肚地念想的那种深刻感qíng却并不受对苏涵的这种认识所改变,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清和郡王死了更好,苏涵是好好的就行。
“我想知道的是涵儿在哪里?清和郡王死了就死了吧。”

皇帝这才明白自己gān了多么愚蠢的事qíng,太子的这种话完全是心有不轨。“涵儿身子弱,经不起一点事,你不要乱来,你母后的事qíng与他无关,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不要过分。朕还没死呢,你就这样,你要朕如何把一个国家jiāo给你。”
太子道,“父皇您别急,儿臣没有要害他的意思。毕竟,他那样漂亮,楚楚可怜,儿臣怎么忍心伤他。”

皇帝这才恍惚从太子脸上看到那种眷恋又渴望的神qíng,他以前一直以为太子是喜欢苏涵这个弟弟,或者,即使不喜欢,也会看在自己对苏涵的疼爱上好好待他,没想到他居然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皇帝骂道,“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混帐!”
太子望着皇帝,道,“对不起列祖列宗,那也是父皇您,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涵儿是您和自己妹妹的儿子,污了皇家不说,苏家也一直被人笑话,苏家人有多嫉恨皇家,您还不知道么。我什么事也没做,我怎么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皇帝气得一口气要上不来,就要昏厥过去。
太子这才知道自己说话太过分了,一边扑上去帮皇帝顺气,一边大喊传太医。

皇帝经过这次病qíng便彻底加重了,太医会诊,也一直没有拿出好的办法来,说皇帝积劳成疾,隐隐暗示只能多拖些时日,并不能保证治得好。
太子虽然气愤皇帝bī死了自己的母亲,但毕竟还是对皇帝qíng意很深,一边觉得当日自己说话太过分,让皇帝动了气才使皇帝病重,为此后悔,希望皇帝能够好起来,但另一边又想到皇帝驾崩,他便可以早早坐上皇位,这也没什么不好。

皇帝病qíng缓了一些后就要见苏峥,看到苏峥,皇帝想到太子对苏涵的念头,便极为头疼。
他虽然疼爱苏涵,但是,和国家比起来,苏涵也只是他一个人的儿子而已,他不能为了一个儿子而坏了国家。于是,一个国家的太子比起他一个人的儿子要重要多了。他只能痛苦地要求苏峥把苏涵带走,不要让太子找到。但是,为了皇家脸面,他又实在说不出让苏峥注意太子,太子对苏涵不轨的话。
只能让苏峥发誓会一生好好待苏涵,带苏涵离开,让他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第十三章 面见太子

第十三章 面见太子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苏峥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qíng况,便细致地为苏涵整理了一番衣饰,理了理他脸颊边的头发,拿过一边放着的白色纱帽为他戴好,纱帽上的垂纱遮住了他的脸。

苏涵些微忐忑忧虑地握住了苏峥的手。
苏峥反手握紧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一定能够见到。”
苏涵点点头,还是一脸伤痛忧愁。

郭统从宫门出来,看到苏峥的马车已经到了,便走过来。
苏峥从马车里出来,对着郭统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如何说?”
郭统想到太子接到玉佩的激动与欢喜,以为太子是很喜欢和看重苏峥与苏峥带来的人,便笑着迎上去道,“太子殿下接到玉佩很欢喜,说会让人来传大人和你带的人进宫见驾,苏大人,你放心吧。”

苏峥心想太子当然高兴了,那玉佩是皇帝亲自给苏涵的,因为苏涵原来的那块丢了,皇帝便找来了相似的但是更漂亮的一块给了苏涵,当时太子在,苏峥也在。
那块玉佩带给太子,便是明确告诉他,带来见的人是苏涵。
当日太子不惜将苏峥关在皇宫中就是为了bī问苏涵的下落,苏峥一直没说,此时却将苏涵带来了,太子如何能够不欢喜。
只是,这样将苏涵送进宫里去,便是送羊入虎口一般。
即使这样,苏峥却不得不将苏涵送入宫。
毕竟,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一个儿子去看望病重的父亲。

苏峥向郭统道了谢。
苏峥在兵部做事,和郭统也有些jiāoqíng,当下便和郭统说了些别的话,是关于京中局势的,郭统不好多说,提醒了几句不太妙,便住口不谈了,只是目光不由同他的下属一样打量了好几眼紧紧关着帘子的马车。

很快就有传旨的公公来传旨,说传苏峥带人进宫。
苏峥将苏涵从马车里扶出来,苏涵经过一日的马车颠簸身体不舒服,脚下虚软无力,下马车后就差点站不稳,苏峥将他稳稳扶住了,还分外担忧地柔声问道,“如何?能走吗?”
苏涵轻轻点了点头,扶着苏峥的手,道,“可以的。”

苏峥同郭统道,“方才有劳郭统领,下官先入宫见驾了。”
郭统领客气地道了一声“请”。

苏涵戴着纱帽不曾取下来,长长的白色纱帘垂下连脖颈都掩住了。
那些好奇想看会从车上下来个什么人的兵士们最终还是只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人的手,清瘦而洁白莹润。
看那身形应该是个男人,而那手虽然jīng致漂亮非常,也应该是男人才有的骨节感觉,身上一股淡淡药味,身形无力,一副虚弱的状态,应该是久病的人,一身白衣,更衬得那弱质的身形纤瘦无力。
而且,他身上没有女人该有的香粉味,或者珠玉金银饰品的声音,就更说明那纤细的身影是个男人。
郭统看着苏峥带着苏涵入了宫门消失在里面,越发疑惑起来太子为何在看到那块玉佩后会那般欣喜,而苏峥对待那病秧子的纤瘦男子为何会有那般的体贴与温柔,那男子到底是谁?为何让太子如此关注,得苏峥如此对待?

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太子在东宫里处理事务,那传旨领路的公公便带着苏峥和苏涵往东宫走。
苏涵受了一日的马车劳累,步伐虚浮,苏峥一路扶着他,走得很慢,前面引导领路的公公虽然不耐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走一段又等一段。

苏峥看苏涵难受,才走没多远便呼吸紊乱,心中疼惜不已,真想将他背在背上。
苏涵又停下来歇息了一阵,小声道,“以前都是坐轿子,倒是第一次知道皇宫里的路如此难走。”
苏涵的话里带着感叹,苏峥轻柔地抚了抚他的背,道,“皇宫毕竟是皇宫,大些也无可厚非……”

太子自从让身边的贴身太监派人去传唤苏峥带人来见他,他便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甚至好好打量了自己的衣着,穿着朱红的太子常服,并无什么不妥,又撩起自己的袖子好好看了,生怕上面有批奏折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墨汁,发现上面染了很小一滴黑色,便准备赶紧去换衣服,走到门口,又怕自己衣服没有换好苏涵便来了,让苏涵多等,最后只好试了试将袖子甩到身后,想来苏涵不会看到他袖子上的墨汁,便放下心来。
在书房里等了很久都依然不见苏涵来,太子坐下又站起来,又在书房里转了几圈,出门去问了问,内侍说人还没有来。
太子又坐了一阵,真是等不及了,便站起身来,从书房出来,带着人一路往外走。

因为等得实在太久,太子最开始的那种狂喜经过时间的流逝和忐忑的等待早已经沉淀下来,虽然期待激动不已,但面上已经平静冷静下来了。
他一路面色沉静,神qíng肃然,跟着他的贴身内侍都不好询问他这一路出来到底是要到哪里去,走上明显是出宫的路,他身边的内侍才问了一句,“殿下,不知是去哪里?”
太子这才停下脚步来,皱着眉头却不回答。
那内侍看太子沉下来的脸,赶紧道自己该死。

太子正想转身回去,便见前面路上拐角处转过来两位宫中内侍领着两人,其中一人身姿修长挺拔,长相俊美,一身青色长袍;另一人一身白衣,做儒生打扮,头上带着白色纱帽,一身全是白的,在渐沉的暮色里,那白色亮若明星,醒目非常,但是,那柔弱的身形,仿佛清风一chuī,他便会消散一样,看着他便让人觉得心被悬在高处落不到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