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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听到苏涵说要去见苏峥心里不痛快,但是,看苏涵说到苏峥的时候苏涵并没有特别的依恋神qíng,想来,苏涵真是孩子心xing,因为认生,身边需要一个熟悉的人,而这个人无论谁都是可以的,只要是亲近的人。这又让太子心里舒畅了一些,道,“别难过了,我这么早回来,不就是为了带你去见父皇。”

苏涵眼睛一亮,拉住太子的手,道,“那能现在就去么?”
苏涵一脸急切期盼,太子被他期待哀求的目光望着,只好说道,“行!”

太子带着苏涵往皇帝寝宫去。
让曹汾通报的时候,曹汾看到苏涵惊讶到愣在当场。他是知道苏涵假死事qíng的,皇帝病后,他也知道皇帝希望苏涵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没想到苏涵自己回来了。
曹汾进去通报后片刻就快步出来了,对太子道,“陛下让他一个人进去。”
太子看看苏涵,点了头,便站在外面等候。

苏涵满心伤痛,跟着曹汾进了皇帝卧房。
房间里燃着两个熏香炉,略微清甜的淡香飘dàng在空气里,掩盖了里面的些微药味,巨大的龙chuángchuáng帐挽起来,上面躺着一个老人。
曹汾将苏涵领进去后,便让里面的宫人都跟着自己出去了。

苏涵看到皇帝面目的刹那便差点眼泪涌出眼眶,好不容易才压抑住眼泪,扑到chuáng边去,跪在地上,眼光望着皇帝,道,“爹爹,孩儿不孝,这么晚才来看您。”
距离上次见到皇帝才不到一月,那个时候,皇帝身体硬朗,jīng神矍铄,目光有神,皇帝和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时间如此之短,病魔就将人折磨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皇帝瘦了,脸色黯淡发huáng,看到苏涵虽然还是一脸宠溺,但是,却没有了以往的明亮的色彩,jīng神惨淡,目光给人以灰扑扑的感觉,让人看到就心酸起来。

皇帝躺在chuáng上,因为病痛声音很小,手伸出被子朝苏涵招了招手,“涵儿,来……”
苏涵跪行到皇帝的chuáng边,握住皇帝的手,太过伤心以至于胸口发闷,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qiáng忍着的眼泪在握住皇帝的手的那一刹那流了出来,将脸埋在皇帝的手心里哭了出来。
“涵儿,乖,别伤心……”皇帝声音缓缓地说道,望着苏涵的头顶,脸上现出伤怀之色。

苏涵把头抬起来,望着皇帝,唤道,“爹爹。”
皇帝看他跪在地上,让他起来,“别跪着,拿个垫子来坐下。”
苏涵从地上起身,一瞬间头又开始发昏,扶在chuáng边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皇帝看他这样,心便更加揪了起来。
苏涵拿了椅子上的垫子坐在龙chuáng前的踏脚凳上,望着皇帝守着他,和他说些话。
皇帝没什么jīng神,问了几句苏涵那日出去后的qíng况,苏涵尽量将自己说得过得非常好,让皇帝放心。
皇帝叹道,“朕让苏峥带你离开,你怎么不和他走得远远的?”
苏涵一双含水双眸望着皇帝,“您病了,我怎么能够走,我要回来看您,照顾您。”
皇帝的手轻轻在苏涵手上拍了拍,声音虚弱,“生死有命,朕这一辈子自认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天下百姓,无愧于祖宗基业,只是,唯独对不住你和你母亲……”

苏涵听皇帝这么说一个劲地摇头,道,“爹爹,您会没事的,您会好起来的。您没有对不起我,您待我已经够好了,我一点也不怨您,也没什么事可以怨你,我只希望您不要有事。”

皇帝露出了一丝笑容,“朕走了也好,正好和玉葭早日见面,元瑾做皇帝朕也放心,朕就只不放心你。”

苏涵紧咬住唇,眼里的泪水又开始掉了,呜咽道,“您不要这么说,您别这么说……”

“涵儿,别哭,没什么可难过的,早日去见玉葭,朕觉得挺好。”皇帝望着苏涵,只是担忧苏涵,却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病重而有的痛苦,倒有可以解脱的快意。

皇帝慢慢地又说道,声音微弱充满着缅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夹杂着幸福与忧伤感叹的意味,“朕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是朕和你母亲的孩子,你明白的,是么?朕和你的母亲是两qíng相悦,不过,却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朕没办法,只好将她嫁了,朕不知道她有了孩子,直到你出生朕才知道,她说除了死,便再也不见朕,她比谁都狠心,比朕狠心多了……”
苏涵愣愣地听着皇帝说他和母亲的事qíng,眼眶红红的,黑黑的眼眸浸润在泪水中。
“朕出生后母妃就走了,当时无所出的贤妃抱了朕去养,在朕八岁的时候,已经升为皇后的贤妃生了一女,便是玉葭,在她满月的时候,朕第一次见她,那是朕第一次见那么小的孩子,圆圆的脸,眼睛望着朕,眨也不眨,母后叫朕抱她,才将她抱在怀里,她就哭……小时候的她只知道调皮,别的公主该做的事她一件也不做,是母后将她宠坏了……可是,朕也对她狠不下心,朕也宠着她,还带她出宫去玩……不知不觉间她就长大了……若她一直都小那该多好,长大了就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地在一起了……朕娶太子妃的时候她抱着朕哭……朕登位的时候,她站在远处望着朕……别的公主都出嫁了,只有她还在,她说她不要嫁,朕拿她没办法,也拿自己没办法……”

苏涵静静地听着,握着皇帝的手,仿佛能随着皇帝轻柔中带着缅怀与幸福的声音看到那时候,还很年轻的皇帝与母亲。

皇帝没有说完便不说了,苏涵静静守在他的身边,过了好一阵,才轻声说道,“母亲心里一直是幸福的,她没有怨过您,真的,她一定没有怪您。”
皇帝望着苏涵,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苏涵跪起身来,让他抚摸自己的眉眼脸颊,那和母亲相似的眉眼与脸。
皇帝的眼里显出恍惚的神色,轻声道,“玉葭,朕就去见你。要是有下辈子,朕还愿做你哥哥,看着你出生,带着你长大……”
苏涵眼里慢慢溢出了泪水。

外面内侍询问皇帝用药的时候,皇帝已经睡过去了,苏涵趴在chuáng边心里难过异常。


第十五章 皇帝的宠爱

皇帝的诊病用药异常严格,三位以上的太医会诊,一起讨论,然后开方,抓药熬药送药也有专人监督,还有人试药,在皇帝的药里下毒是不容易的。

皇帝被唤醒过来吃药,苏涵从女官手中接过药碗,看了看那药,从小吃药的他通过药味能够猜测出里面大略用了哪些药。

“皇上,我先尝尝可以么?”苏涵坐在chuáng边,向皇帝询问道。
皇帝眼神柔和,摆手让殿里其他人都退下去,才对苏涵说道,“药哪里能乱吃,你身体本就不好,每天都要吃药,别和这个药冲了。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个不用担心,这药朕还是信得过的。还没人敢把手脚动到这个上面来。朕这病朕自己知道,还能熬多久,朕也明白。”
皇帝的声音低沉柔和,望着苏涵的目光里尽是宠爱,但那目光深处,却是深沉的怀念之色,其实苏涵也看得出来,皇帝是自己没有多少求生意志,所以病才好不起来。

苏涵还是将药舀着自己尝了一口,如同皇帝所说,这药中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没有问题,他虽然担心太子会在这药里做手脚,但是想来皇帝病重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是皇帝自己没有意志再活下去了,苏涵想,那么,就在皇帝的最后的时光里好好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吧。
苏涵将药喂给皇帝,后又亲自端了水和痰盂伺候他漱口。
太子进来看时,苏涵正给已经被扶着躺下去的皇帝整理被子。
苏涵说要住在皇帝寝宫照顾皇帝,皇帝虽然明白宋元瑾对苏涵的心思,却已经拿羽翼丰满的宋元瑾没有办法,但是,要在此时保护好苏涵,他还是有办法的。
皇帝没有多少jīng神,声音虽然虚弱,却积威犹在,让人无可侵犯,太子说苏涵身体虚弱,最好不要太过劳累,皇帝便道要苏涵留在自己身边,让太子离开。
太子对苏涵的心思让皇帝气愤,但是,却也拿太子没有办法。
苏涵握着因为气怒而颤抖的皇帝的手安抚了好半响,才从殿里跑出来赶上太子,在廊檐下,苏涵望着太子朝他躬身行了一礼,道,“今天谢谢你了。”
太子虽然想将苏涵带回太子宫,但皇帝发话要他留在皇帝寝殿里,他也不能硬要将人带走,只好顺应皇帝的意思让苏涵留下来,只是,心里很不痛快,苏涵跑出来向他道谢,目光灼灼,才让他心qíng瞬间好了很多。
太子伸手摸了摸苏涵的头发,道,“不用谢我。”
苏涵张了张嘴,虽然想说的是让太子不要为难苏峥,但是话语在脑子里一转,便知道最好不要提苏峥,又改成,“殿下事务繁忙,也请多多注意身体,我不打扰先回去了。”

太子望着苏涵跑回殿里的身影,单薄柔弱的身体,却像是有一根线一样,从苏涵身上连到太子心上,让他的心随着苏涵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跟着颤动。

苏涵住在了皇帝的寝宫里,每日伺候汤药,甚至还为皇帝擦身,按照太医示范方法为他按摩,因为苏涵在身边,皇帝的jīng神好了些,几日后还要求去外面晒晒早晨的太阳。
虽然看着皇帝的jīng神好些了,但苏涵明白,皇帝的身体其实更差了,给他擦身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他身上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弱,从脚开始往上,慢慢地皇帝的身体会变得全身瘫痪,直至死亡,这是一种痛苦的死亡方式。
皇帝自己也应该明白,但是,在太医检查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在意此事。
苏涵看着,只能紧咬住牙才能压抑住心底的悲伤不哭泣出来。

渐渐地,皇帝的手也动得不若以往来得灵活了,苏涵彻底陷入了皇帝将要离去的恐惧之中,因为每日照顾皇帝而劳累,加上忧心忡忡,苏涵身体状况便差了很多,脸色一直很差,要靠qiáng撑着才能够在皇帝面前不显露出越来越重的病态来。
自从手不灵活后,皇帝的身体机能降得比以往快很多,皇帝担心自己很快就会说不出话来,虽然不想因为自己的病qíng让苏涵难过,但是,他还是必须将需要jiāo代的都jiāo代清楚。

内殿卧室里只有躺在病chuáng上的皇帝,还有坐在chuáng边为他抚琴的苏涵。
一曲完毕,苏涵坐到chuáng沿上去,关切地柔声问道,“爹爹,还要听一曲吗?”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听了。”
苏涵继续道,“那让我给你揉揉腿吧!”
皇帝因为身体从下到上逐渐瘫痪,必须每天擦身按摩。
皇帝温柔的目光望着苏涵,“涵儿,不用了。朕想和你说说话。”
苏涵点点头,夏天到来,通风不好的皇宫里便比别的地方炎热很多,他拿了宫扇,不时轻轻为皇帝扇扇子。

“这种事实在不堪,但朕必须和你说。”皇帝道。
苏涵听到皇帝的开场白,将头低了下去,声音gān涩地问道,“涵儿知道,您是想说太子哥哥和我是么?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我没想过会有这种事,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皇帝叹口气,缓缓说道,“朕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元瑾他既然有了那样的心思,朕已经到了这步状态,也拿他没有办法了,朕只是担心你啊。朕本对苏峥说过,让他把你带走藏起来,不要再回京来了,不过,你却回来了,只能说造化弄人。”
苏涵一直低着头,“爹爹,您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太子哥哥他只是一时理解错了而已,等我给他说清楚,他就不会有原来的想法了。”
皇帝道,“他不是那种容易改变心思的人。就怕他到时候钻牛角尖害了你。”
苏涵虽然也明白太子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甚至,他都有些怕他,但是,他其实并没有太担心太子会对他怎么样。
对于未知的世界,苏涵会产生担心害怕,对于已知的世界与人事,他却一向有足够的自信。

皇帝让苏涵唤曹汾进来。
作为皇帝的贴身总管太监,在皇帝驾崩后,曹汾的结局只能是出宫养老,或者去守皇陵。
曹汾和皇帝年纪相当,因为皇帝病重一下苍老很多,他看起来便比皇帝年轻不少,他是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对皇帝极为忠心。
皇帝应该是早对曹汾吩咐好了,皇帝只点了点头,曹汾便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块黑黢黢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令牌,用明huáng的锦帕包着。
曹汾把东西呈到苏涵面前,苏涵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那躺在明huáng锦帕中间的令牌,犹豫了一下,将令牌拿到了手里,温润的触感,感觉很好。
正面阳刻一个“令”字,周围两只五爪金龙盘绕在一起,翻到背面,按方位阳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印着“望舒”两字。
“望舒”是古代传说中为月亮驾车的女神,苏涵不知道这令牌上为什么会刻有这两个字。
苏涵仔细看了令牌,望向皇帝,带着疑惑地问道,“爹爹,这令牌做何用?是给我么?”
皇帝道,“开国之时,郁文公主自己有一支娘子军,立国之后,娘子军自然就散了,不过,这块太祖御赐下去的令牌还在,后来,用这块令牌建立统领一支隐形的力量,一直是由皇帝亲自掌管,但是,朕担心你,想把这令牌jiāo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