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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儿女挑身边伺候的人,颇费心思,因这些跟前儿伺候的最要紧,太莽撞不行,太傻不行,太jīng明了,连主子都算计了就更不行,首一样要忠心,然后是规矩,再然后是机灵,还不能窝囊,主子挨欺负的时候,敢站出来替主子拔份儿。

先头翟氏是想让德胜跟着青羿的,后来想想德胜的年纪大些,虽说是主仆,年纪大到底能拘管着些青翧的xing子,省的没边儿的淘气。

再有,青翧好玩,德胜是在胡家长起来的,是胡管家的儿子,知根知底儿,又是个皮小子,说到玩儿那真是没谁能比了,虽爱玩却又知道规矩分寸,跟着青翧岂不正合适。

事实说明翟氏的选择相当正确,虽一开始青翧有些舍不得福子,被德胜带着玩了两天,就把福子丢脖子后头去了。

福子不用天天满世界找二少爷,也算解脱了,倒是各得其所。

翟氏这几天异常舒心,虽说小女儿受了些刺激,不出屋了,但青翎却变得文静了许多,至少瞧上去有些女孩儿样儿了,不跟过去似的成天往外跑。

不过丈夫却说,过几日还要带青翎去县城瞧铺子,翟氏不禁道:“我知道你想让二丫头学些经济学问,可她终归是个姑娘,算算帐管管人无妨,跟着你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可不成,叫人知道,不定怎么嚼舌头根子呢。”

胡老爷:“我之前也是想让翎儿学着管管账就好,可昨儿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

翟氏:“你们爷俩昨儿不是账房院里看账呢吗。”

胡老爷:“是算账呢,可算账用的是手,也不占着嘴,我是怕因青青的事儿,翎儿想不开,就想说些笑话哄她,也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周家开粮食铺子的事儿,这丫头那天听见了周子生的话,就问咱家是不是想开做绸缎布料的买卖,我就说,开这个买卖多好,咱自己家有了绸缎铺子,往后你们姐妹的衣裳料子就不用愁了,能多做几件好衣裳,花色料子由着你们挑。

那丫头听了小脸都变了,忙跟我说,万万不可,说周子生没按好心,他自己赔了本钱,就想拉咱们家下水,如今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安平县下头谁家还缺粮食吃,难不成留着自家的粮食发霉,却使钱去城里买粮不成,他开粮食铺子不赔本等什么。

绸缎铺子也一样,这丫头给我算了本账,咱们整个安平县有多少人,庄户人有多少,有钱的有多少,有多少人能穿得起绸缎衣裳,即便这些人四时的衣裳都使咱们铺子里的布料,统共才多少,都加起来赚的银子,只怕也不够铺子的日常开销。

更何况,能穿的起绸缎的人家,哪还会在安平县买,就拿咱们家来说,每年过年裁的衣裳,不是去京城,就是去冀州府里买回来的,何曾在安平县的绸缎铺子里买过,所以,若开绸缎铺子眼看就得赔的血本无归,你说这丫头可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吗。”

翟氏白了他一眼:“你还得意呢,就不想想她一个姑娘家,嘴里张口闭口都是生意经,以后可怎么好。”

胡老爷笑道:“满嘴生意经怎么了,便是京里那些世族,哪家下头没有庄子买卖,光指望着朝廷发的俸禄,不擎等着喝西北风吗,清高可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银子使。”

翟氏:“她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不过是胡说的也未可知。”

胡老爷:“你可不能小看咱们二丫头,我听了也没了主意,便问她你说咱家该做个什么买卖好。”

翟氏摇头失笑:“那丫头信口胡诌,你这当爹怎么也当了真,她才多大,知道什么买卖?她可说了?”

胡老爷摇摇头:“这丫头虽说不知道,却让我找个咱县里没有人gān的买卖试试,说前头那些赔本的就等于是给咱家铺路的,做那些买卖肯定会赔,若找个没人gān的买卖,虽不见得就能赚钱,却有一半的机会。我仔细想了想,觉着这丫头说的实在有道理。”

翟氏也不得不点头:“是有些道理,那你想出做什么营生了没有?”

胡老爷点点头:“咱们县虽不大,却也算富庶之地,城里也是百行百业,做什么买卖的都有,我这仔细想了半天,才想出个没人做的买卖来,当铺。”

翟氏颇有些意外,当铺她没去过,以前却听家里的下人偶尔说起过,家里难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当出去换银子等等,具体怎么个买卖却不清楚,便道:“前年哥哥生病,你陪我回京探病的时候,在街上倒是见过当铺的招牌,瞧着门前冷落的不行,不像个赚钱的营生。”

胡老爷笑道:“这个夫人可错了,别的买卖莫不盼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偏当铺这个营生却是个清净买卖,夫人想啊,若手头富裕过得下去,谁会当东西,肯定是遇上事儿缺银子使了,才进当铺,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还能大鸣大放的不成,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人瞧见。当铺一般都有两个门,不忌讳的就走正门,有好脸面的客人就走后门,故此才瞧着冷清。”

翟氏道:“那当铺怎么赚银子?”

胡老爷:“别人当东西,若来赎,当铺便可收取保管的费用,若是死当的物件,便可卖出去获利。”

翟氏:“照这么说,若没人上门典当,可不要赔了吗。”

胡老爷:“咱家买的这两个铺子都守着城门,地势便利,安平县虽是小县,却是北上赶考举子的必经之路,出门在外,难免有个马高蹬短,若银子不凑手,典当个物件儿也能度过难关,故此,这客人倒是不愁。”

翟氏:“既有客还愁什么?”

胡老爷叹了口气:“我愁的是朝奉,这当铺的买卖赚不赚,全看朝奉有没有眼,不能打眼,还能估个合适的价钱,买卖才能做成。”

翟氏:“提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去年咱们家账房先生病的时候,正赶上秋后收租子,胡管家便临时找了村西头胡老六家的大儿子胡满贵过来帮了几天忙,过后我瞧过账本子,一笔一笔记的极清楚明白,胡管家说他之前在京里的当铺学过三年徒,后来得罪了掌柜的,才回老家来的,我瞧着他年纪虽不大,却极是稳妥,你看他成不成?”

☆、第23章有自由了

青羽睡醒了午觉起来,隔着窗子瞧见外头廊下绣花的青翎不禁道:“这丫头之前见天儿往外头跑,跟个野小子似的,把娘急的不行,不想这说老实就真老实了,那么燥的xing子,却能踏下心来绣花,着实不易。”

立夏拧了湿帕子伺候着青羽擦脸:“昨儿奴婢听见二小姐跟小满说,绣花就跟了和尚念经一样,是修行,不管多燥的xing子,绣着绣着,心也就静了。”

青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这丫头脑袋里的怪念头多,绣花跟修行什么关系,不过,只她能踏实着学些针线女红,娘也就放心了。”下地走了过去,瞧了瞧青翎手里的绣绷子,绣的是桃花,自从上次爹说她绣的兰糙是韭菜之后,这丫头就再不绣兰花了:“你这丫头倒是jīng神大,晌午头上也不歇一会儿。”

青翎:“我不困,勉qiáng躺下也是烙饼,还不如找点儿事儿做呢。”

青羽:“你还嫌事儿少啊,如今天天跟着爹学看账本子,一看就是半天儿,也不知爹娘怎么想的,放了青翧出去混玩儿,却让你个姑娘家学看账本子。”

青翎:“大姐不知道,上回去县城爹可不是闲逛,是买了周家在城里的两处铺子,那天寻中人过房地契呢,往后开了铺子,就忙了,我学会了瞧账也能帮帮爹。”

青羽愣了愣:“你是说咱家要开店做买卖?”

青翎点点头。

青羽:“咱胡家这么多好地,年年都是好收成,怎么想起做生意来了,这做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亏了怎么办。”

青翎:“做生意自然有赔有赚,亏了不过就是两个铺子罢了,也不会伤了咱家的根本,若赚了就多了个进项,便赶上旱涝灾荒的,也不用怕了。”

青羽:“这话也是,这几年天时好,地里头年年丰收,前些年,旱的时候,便是咱家都放了不少下人出去,好在转过年就好了,不然,还不知能不能扩咱家这宅子呢,听见表哥说,京城里那些世族家里,私底下都有买卖,你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做买卖还说过去,那些世族大家,出的都是当官坐宰官的,吃的是朝廷俸禄,怎么还做生意。”

青翎:“姐别瞧着那些深宅大院的世族之家风光显赫,也不过是虚热闹罢了,你想想那些世族家里主子奴才的有多少,一个族里头当官的又有几个,还要上下打点,哪里不用银子,若指望着朝廷的俸禄,喝粥只怕都不够呢,不想法子钻营些进项哪成,所以,这些世族底下都有生意,有了生意就有进项,有了进项才能支起偌大的开支用度。”

青羽:“照这么说,舅舅家也有买卖了?”

青翎:“姐莫不是忘了舅母娘家是做什么的了?”

青羽:“舅母家虽是商人之家,却没听表哥提过他家有什么铺子啊?”

青翎:“舅舅舅母盼着表哥念书有成金榜题名,哪会说这些让他分心。”

一说到表哥,青羽不由想起表哥望着自己的目光,一张俏脸有些烫的慌,却又想起娘至今也没答应这门亲事,不觉愁锁峨眉。

青翎歪头瞧着她直纳闷,刚才说起表哥,她姐还一副含羞带怯的少女怀chūn样儿,不知怎么转过眼就愁了起来。

刚要问青羽想什么呢,就见小满跑了进来,还没到跟前儿呢就嚷嚷开了:“小姐小姐,我刚听人说,咱家要在城里开当铺了,老爷亲自登门去请的朝奉,就是在京里当铺子里学过徒的胡满贵,老爷亲自登门请,那胡满贵家里可风光了,听说胡满贵的娘哭的哇哇的,小姐,朝奉是做什么的啊?是不是铺子里的伙计?您说请个伙计,胡管家去都够高抬那胡满贵家的了,怎么老爷亲自去了。”

青翎也不知道朝奉是什么,对于做什么生意能赚钱,心里没底,却知道开粮食铺子绸缎庄肯定不行,至于当铺,自己也只知道,是典当东西换钱的,具体怎么回事也是稀里糊涂。

不过,她爹既然亲自登门去请人,就说明这朝奉并不是一般的伙计,是个极其要紧的位置,而胡满贵也算是胡家村里有些名气的人,别说胡家村,就是整个安平县,能去京城铺子里学徒的也没几个,更何况,胡满贵还学了三年,就冲人家在当铺里这三年,也算个行里人。

至于她爹登门相请的做法,青翎忽然觉的她爹真挺厉害的,把一个人的心抓住了,他自然会实心实意的为主家卖命,攻心是最高明的用人之术,她爹的做法就有些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