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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天黑了下来,chūn分进来,见三小姐呆呆的坐在炕上,对着窗户抹眼泪,叹了口气,过去拿火石点灯,却听见三小姐道:“不许点灯。”

chūn分忙放下火石:“小姐这是何必呢,明明不是故意的,却非得说那些话惹夫人生气,依着奴婢看,二小姐自来是最疼您的,您想想,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先想着小姐,上回县城里周胖子那件事儿,也不该怪到二小姐头上,更何况,为了小姐,二小姐还跟周胖子打了一架呢,脸都给周胖子挠破了,都是嫡亲的姐妹,您还是老小,便跟二小姐使xing子闹了一阵,也没什么,瞧二小姐的意思根本没记在心里,怎么您倒心心念念的过不去了呢,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

良久才听见青青说了一句:“二姐样样都好,样样都比我qiáng,说是姐妹谁信呢?你瞧,二姐去了舅舅家,舅舅也夸呢,家里的兄弟姐妹里,就我不争气,还总耍xing子使脾气,也难怪爹娘都厌烦了呢。”

青青话音刚落就听外头青羽的声音:“谁说爹娘厌烦了,这话叫爹娘听了去,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chūn分忙迎了出去:“大小姐。”

青羽提着食盒子进了屋:“怎么不点灯,黑dòngdòng的怎么吃饭,回头该吃到鼻子眼儿里头去了。”

青青吩咐chūn分点灯:“这么晚怎么大姐过来了?”

青羽:“可不是大姐想过来,是爹娘惦记着你,晚饭都没吃踏实。”

青青嘟嘟嘴:“是娘要罚我不许吃饭的。”

青羽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可是气话,娘哪舍得饿着你,嘴上说罚你,早早的让厨房里留了菜,今儿的蘑菇炖ròu格外香,就着热赶紧吃吧,如今天冷,一会儿凝住了就不好吃了。”叫chūn分立夏把菜端出来,筷子递在她手里。

青青也真觉着饿了,吃了半碗,才撂了筷子。

青羽笑道:“饿着不好受吧,以后可别犯傻了,都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什么话儿不好说,说气话做什么?”

青青别扭的道:“大姐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气话?”

青羽:“我倒真不知道,可你二姐聪明啊,说你不是故意摔的,跟娘一个劲儿说冤枉你了。”

青青低下头半晌儿:“二姐真这么说的?”

青羽:“这还有假。”见青青咬着嘴唇又不吭声了,青羽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青青的xing子,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明白,好在到底能听进去话了,比之前一味的耍脾气使xing子好得多,也就不跟她再说青翎的事儿了,姐妹俩说些针线修活儿上的闲话儿,一直到外头起了风才回去。

青羽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立夏却道:“二小姐屋里亮着灯呢。”

青羽迈步走了过去,一进屋就见好几个箱子都敞着,谷雨跟小满两个正收拾呢,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归置,小满不知道的就问谷雨,两人配合的极好。

青羽瞧着好笑,进了里屋坐在炕上跟青翎道:“你倒是得了个好丫头,亏得舅母怎么舍得给你?”

青翎看了她一眼:“舅母一气儿买了四个丫头进府,谷雨是最不出挑的一个,那三个大姐是没瞧见,真是一个赛一个好看,身段儿眉眼儿都是百里挑一的,先头说是顾虑表哥跟前儿都是小子,伺候的不顺意,这才买了几个丫头。”

青羽脸色变了变,心里慌了起来,勉qiáng定住神,抬头却见青翎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眼里分明是促狭的笑,顿时就明白过来,推了她一把:“你这丫头坏心眼儿,就知道胡说八道,表哥怎么会,怎么会……”说着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青翎却正色道:“大姐你跟表哥是自小的qíng分不假,可别忘了,表哥终究是个男人,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青羽低声道:“我信表哥。”

青翎忍不住翻了白眼:“圣人都说食色xing也,表哥难道比圣人还厉害,更何况,还有舅母呢,我瞧着舅母可没按好心,你跟表哥这儿刚过定,就想着往表哥跟前儿塞丫头,若不是舅舅出面,这回说不准就成了,就算表哥是柳下惠,跟前儿伺候的都是漂亮丫头,一天两天许能把持的住,日子长了可就难说了,大姐就不担心。”

青羽脸色白了白,半晌儿叹了口气:“担心又能如何,莫说如今我还没过门呢,便嫁过去,舅母是婆婆,是长辈,有道是长辈赐不能辞,这是孝道,若舅母执意让表哥纳妾,我还能拦着不成。”

青翎:“大姐怎么犯傻了,大姐拦着自然不合适,可表哥若执意不要,还能牛不喝水qiáng按头不成,所以,大姐你可拿好了主意,舅母哪儿就别想了,除非大哥高中,不然,绝不会消停,倒不如专攻表哥,只要你们夫妻一条心,油泼不进,舅母再想什么都没用……”

☆、第42章

青羽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抬头瞧着青翎笑了起来:“你说你才多大点儿的丫头,怎么连这些夫妻婆媳之间的事儿都知道,怪道娘总说你的聪明劲儿没用到正地儿呢,可真是,专在这些没用的事儿上瞎捉摸,听大姐一句劝,得空把你的针线学好了是正经,便你这丫头再jīng,将来嫁了人,针线也得拿得出手才成,不然等着叫人笑话吧。”

青翎撇撇嘴:“这才不是没用的呢,对了,青青好点儿了没?可说了什么?”

青羽点点头:“叫你猜着了,今儿摔了那九连环真不是青青有意为之,这丫头自小是个闷xing子,便有话也不说出来,倒叫人白误会了她,只我瞧她虽不似之前那般怨恨与你,却仍有心结,也不知这褃节是怎么系上去,怎么就成了死疙瘩了,说起来,咱们姐妹们在一处里的日子也不过这几年,等以后各自嫁了,想见面都难,怎还闹起了别扭,这要是她自己想不开,难道要系一辈子不成。”

青翎摇摇头:“大姐放心吧,系不了一辈子,青青也不是怨恨我,是怨老天对她不公,脑门子上多了块胎记,便觉处处不如人,旁人也瞧不见,自然就跟自家姐妹比了,大姐xing子温和,挑不出错,倒是我毛毛躁躁的喜欢qiáng出头,青青这个心结自然就系在我身上了,等以后她能面对自己的时候,自然就想开了。”

青羽点点头,忽想起什么笑道:“你跟大哥合着伙糊弄爹娘的话,我可知道,你要不要老实jiāo代,那个安乐王是什么回事?”

青翎还当什么呢,听见安乐王不禁道:“那就是欠揍的熊孩子,有什么说的,我们也是凑巧碰上的,不跟娘说,是怕娘知道了担心,反正以后也不会碰面了,做什么惊动爹娘。”

说着不禁凑过去:“大姐,你审完我了,也该着我审大姐了吧。”

青羽瞪了她一眼:“刁丫头,我有什么事好让你审的?”

青翎:“多着呢,我不问别的,就问安乐王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可只有我大哥跟表哥知晓,难道大姐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坐在家里头,隔着这么远就能知道京里的事儿,还是大哥跟你说的?”

青羽脸一红,蹭的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该着歇了,明儿可是小年,家里还有好些事儿忙活呢,你也要瞧铺子里账,大姐就不搅和你了,这就走了。”说着不等青翎回话,快步走了。

小满进来纳闷的道:“刚还听见您跟大小姐说的热络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散了。”

青翎自是不会跟她说的,这丫头嘴最敞,什么事她若知道,便谁都知道了,这就是小喇叭,狗肚子里存不了三两香油的主。

表哥之所以这回送这么一大箱子玩意就是为了打掩护,早早的就把一个包袱塞到自己这儿了,含糊的说是给她们三姐妹的东西,若这是给她们的,那一箱子算什么,故此,这包袱明里是给她们三姐妹,实际上就是给大姐一人儿的,混着送过来,也省的旁人说闲话。

虽这时候礼教规定男女授受不亲,但规矩之外也该有些人qíng,只名目冠冕堂皇,自己乐的装糊涂。

却这样的事儿万万不能传出去,本来舅母就对大姐颇多挑剔,若传出什么不妥当的话,不定生出什么事儿呢。

说起来,礼教这东西还真害人,明明是过了定的未婚夫妻,不能见面已经相当不人道了,互相通个信儿,送个小东西都不行,叫人知道便算失德,着实不可理喻,可自己既然在这儿,也只能入乡随俗,特立独行的下场一般都会很惨很惨。

想到此,摇摇头:“你也不瞧瞧什么时辰了,还说话呢,快着收拾了睡觉要紧,明儿还有的忙呢。”

小满忙招呼谷雨进来服侍,一时洗漱睡下不提。

转过天儿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家户户都要熬糖瓜,祭灶王爷上天,因为有糖吃,故此是孩子最喜欢的日子。

家下的妇人一早起来熬的糖瓜儿,做好了留下祭灶的,剩下便分给孩子们甜甜嘴,然后扫房子祭灶王爷。

不管穷的富的,都这么过,富的不过是做的糖瓜大些多些,那些穷苦人家也会熬些应节,皆因心里都有个美好的期盼,盼着祭了灶王爷之后,明年有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胡家的小年是照着胡家的传统过的,胡家的小年格外热闹,因为这一天会发工资加年终奖,这是青翎理解的。

这时候的工钱不是按月的,是照年发的,除了工钱之外,娘亲也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派发额外的赏钱,还会杀猪,给每个人分一块猪ròu回去包饺子过年,也算主家的一点儿心意。

胡家厚道,只要家里能担得起,年年如此,娘亲过门之后,这些便是娘亲的事儿了,故此,这一天也是翟氏最忙的一天。家里有多少下人,婆子小厮丫头,挨着个的上前来领自己的份例。

娘亲派发份例的院子就在账房院旁边,又领钱又发东西,哪有不高兴的。胡家的仆人分每一个都乐呵呵的,浑身透着喜兴。

青翎算了会儿账,趁着喝茶的空,过来瞧热闹,瞧了一会儿便发现她娘真真好记xing,胡家的仆人便比不上那些世族的大宅门,也有几十口子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胡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也有刚进来的新人,便一一记住名字都不易,可她娘不禁记住了名儿,还知道每个人这一年表现如何,好的就夸上一句,不好的也会数落数落,赶上那些上年纪有体面的,还会笑眯眯拉着手话几句家常。

怪不得娘能把家里管的顺顺当当呢,就这一样,就不知比多少大宅门当家主妇qiáng了。

见东西都派发的差不多了,翟氏方觉口渴,刚要叫茶,茶碗已经送到了手里,翟氏抬头不禁笑道:“你去了京里几个月,铺子里的账便积了几个月,昨儿瞧见满贵抱过来,好家伙,一大摞呢,怎么着这么快就瞧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