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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翎摇摇头:“铺子里的账跟咱家的不同,需一笔一笔的对清楚,一天哪瞧的完,我是趁着喝茶的空儿来瞧娘料理事儿呢,娘亲真厉害,这么多人,做了什么事儿,都记得住,更难为是怎么知道的?”

翟氏摇头失笑,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儿,小声道:“这里头却有个诀窍,你既问了,娘告诉你也无妨,你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不管嫁到谁家,管好了家都是咱们女人的本分,小家还好,家大了若没些手段可就麻烦了。

家越大,人越多,一人一个心思,人多了心思也就多了,管一个人易,管一群人就难了。不过凡事都有法子,人多了自然有人多的法子,人多了口舌就多,口舌多了,便藏不住话儿,让身边的人略扫听扫听,还有什么事儿不知道的,知道了便记下来。

其实这是你外祖母管家的法子,我天天跟在母亲身边儿,日子久了也就学会了,只不过娘的记xing没你外祖母好,便琢磨了个笨法子,把谁叫什么名儿?家里有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儿?都一一记下来,翻翻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青翎恍然,怪不得娘手里总拿着个厚本子,闹半天是做这个用的,她娘简直就是一个人力资源方面的人才啊,这样管人的确事半功倍。

翟氏见她愣神,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记着娘的话,百人有百个心肠,却也不过善恶二字,只心眼好,存着善的,便偶尔犯些小过错,也值得原谅,因这样的人若犯错,必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jian恶之人,不犯错也要寻个借口料理了,以免后患。”

青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娘俩说了会儿话,青翎便回账房院去了了。

翟婆婆道:“小姐也真是,翎丫头才多大啊,小姐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翟氏:“奶娘,儿女是我生的,我最知道他们的xing子,青羿虽刻苦懂事,到底资质平庸了些,将来能撑起胡家的香火已经不易了。

青翧这小子别看闹腾,却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将来娶个媳妇儿成了家,能安安稳稳的过了一辈子,我也就放心了。

青羽xing子软,若遇上个省事儿的婆婆还好,偏偏遇上我弟媳妇儿,将来不知要受多少气呢。青青就更不用说了,这孩子能想开,我这当娘的就念佛了,哪还敢有别的奢想。

也就只有翎儿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却最是个明白孩子,之前怕她就知道疯玩,还说这丫头成个躁xing子,可如今你再瞧,说话做事儿哪样不是条理分明,又极聪明懂事,我如今越瞧这丫头越觉得是个能成事的。

奶娘,您说女孩儿家要成事能是什么,不就是嫁个好人家吗,依着我,倒希望她嫁个平常些的,只这丫头的聪明劲儿,谁是瞎子啊,宝成在信里头一再嘱咐我,翎丫头的亲事不宜过早,说如今还小,等过了十三再定也不晚,我这儿琢磨着莫不是宝成瞧出什么了?”

翟婆婆道:“小姐是说陆家的敬澜少爷,之前在咱家的时候,瞧着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可后来了走了就没音儿了,莫非这次在京里两人见了,又续上了。”

翟氏:“什么续上了,哪里断过,便敬澜回了京,不一样给翎儿捎东西吗,上此若不是敬澜给翎儿捎的那些书,青青又怎会使xing子闹了一场。”

翟婆婆道:“因这事儿,翎丫头恼了敬澜少爷呢,听说那些书连瞧都没瞧就叫小满收起来了,更何况,表小姐便没有门户之见,接纳翎儿,可陆家呢?表小姐在陆家可说不上什么话呢,若指望她护着翎丫头可甭想了。”

翟氏:“我这心里最近总有个念头,觉着翎儿跟敬澜极有缘分,灵惠寺的大和尚说敬澜宜北,遇福星,病愈,可不都应了吗。敬澜可是胎里带的病,陆家请了多少神医来都没治好,一住进咱家就好了,不就应着福星在咱家吗。”

翟婆婆:“小姐说敬澜少爷的福星是翎丫头?”

翟氏:“若十几年前我断不会信什么缘分的,后来遇上世宗方知道,有句话叫千里姻缘一线牵,谁跟谁是夫妻一早就注定了的,不管隔着多远,都能遇上,我瞧着敬澜跟翎儿就有些这意思。”

翟婆婆:“可陆家?”

翟氏摇摇头:“陆家再如何,过日子的还不是他们小两口吗,只要敬澜有主意就成。”

翟婆婆:“我以为小姐不看好陆家呢?”

翟氏:“我不是看好陆家,我是看好敬澜,这孩子除了身子弱些,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更难得是对翎儿这一片心意,若是错过倒真有些可惜了。”

翟婆婆笑了起来:“人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真是有道理,小姐如今瞧敬澜少爷哪儿哪儿都好呢,只不过我瞧翎儿对敬澜可不像有意思的,虽有说有笑,可叫人瞧着就那么疏离客套。”

翟氏道:“到底年纪小些,等大些领会了敬澜的心意,许就不一样了,再说,如今才哪儿到那儿呢,我这也不过有个模糊的影儿罢了,到底怎么着还得往后瞧,如今得了机会便点拨她一两句,这丫头聪明,不定就记下了,往后真要是管家,也容易的多。翎儿顾家,最亲兄弟姐妹儿,她若过的顺遂了,青羿几个少不得也要跟着沾光,他们兄弟姊妹间有个照应,我跟世宗也能放心些。”

翟婆婆:“小姐还真是cao不完的心。”

翟氏:“为人父母哪个能不cao心。”

主仆俩正说着话儿,立冬走了进来,低声道:“奴婢瞧着帐房院胡满贵这会儿正跪在那边儿呢,那脸色瞧着煞白煞白的,度量老爷的脸色也不太好,别是铺子里出了身上事吧?”

翟氏心里咯噔一下,这些日子总觉着家里的买卖开的太顺了些,这做买卖跟种地收租子可不一样,买卖场上尔虞我诈,什么人没有,肚子里一条肠子恨不能十七八道弯,买卖家就是对头。

丈夫的铺子开的红火顺利,难保就有那眼红挖着心眼子使坏的,这不定是着了什么坏招儿了。

翟婆婆:“我去问问?”

翟氏忙道:“别去,这外头的事儿都是男人家撑着,世宗既没跟我说,便是不想我知道,想是怕我担心,我若戳破反倒不好,男人家gān点儿正经事不易,我不能帮着他,至少能装糊涂,让他放心。”

过了会儿又低声道:“这么大鸣大放的去哪成啊。”

翟婆婆立马就明白了:“我叫人过去时小心些,不让姑爷知道的。”

翟氏这才点点头:“仔细着些。”

不一会儿翟婆婆就进来了,在翟氏耳边道:“扫听清楚了,说是胡满贵打了眼,收了假东西,等人走了才瞧出来。”

翟氏松了口气:“我还当是什么,便他眼力再好,也有打盹的时候,打了眼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咱家也只能认了,开当铺赚的不就是个眼力吗,亏了多少银子,可知道?”

翟婆婆低声道:“正是笔大数目,老爷才这般着急,整整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翟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开这两个铺子到今儿,统共使的银子也没过千,这一下子就亏了五百两,不是血本无归了吗:“这可真是,怎么就打眼了呢?”

胡老爷心里也是这句话,瞧着跪在地上的胡满贵,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一时不知该怎么料理这件事。

胡满贵脸如死灰,这五百两可不是小数,便把自己家里的老小都卖了,也抵不上这个账啊,他们gān这行的,最怕的就是打眼,也怪自己觉着年底了,贪着给主家多赚几个钱,显显自己的本事,谁成想正钻进人家设计好的套子里头,叹了口气:“老爷您把我送衙门里去吧,这个钱满贵这辈子也还不清的。”

胡老爷眉头皱的死紧,把铺子里的掌柜送到衙门里去,传出去他这买卖还开不开了,再说,事qíng到了这种地步,便是把胡满贵送到大牢也于事无补啊。

青翎在旁边听了老半天了,这会儿才算听明白,瞧了眼胡满贵拿回来的人参,根须完整,有手有脚,长成这样估摸没有几百年是不成的。

便青翎不懂行qíng,也大概能猜到,这上了百年的人参已极难得,若是百年往上的,那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若这支人参是真的,五百两银子,这笔买卖真赚大了。

青翎走过去仔细瞧了瞧,问胡满贵:“这人参真是假的?”

胡满贵摇摇头:“若真是假的,我就瞧出来了,二小姐瞧,这身子,这根须都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一支,是拼在一起的,用鱼鳔熬的胶,细细黏在一起,鱼胶透明无色,极难瞧出来。”

青翎点点头:“那胡掌柜怎么看出来的?”

胡满贵:“我也是闻见淡淡鱼腥味儿,且越近火腥味越重,方知上当了,在京里听当铺的老人们说过,有用这个法子行骗的,稍一疏忽就中招。”

行骗?青翎眼珠转了转,想出一个主意道:“依胡掌柜瞧,这是冲着银子来的还是同行使的绊子,瞧着咱家的买卖红火,想坏了咱家的营生?”

胡满贵:“外行便行骗的招数再高,也想不到用这个法子,估摸是冀州府那几个当铺,被咱们抢了主顾,便想到了这个yīn损的招数,来坏胡记的买卖。”

青翎:“若真如胡掌柜所料,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把本钱收回来。”

胡满贵跟胡老爷看向青翎:“什么法子?”

青翎却先问胡满贵:“这支人参是活当死当?”

胡满贵道:“那人若说是死当,我也就不会大意了,死当的物件赎不回去,多有以次充好的,那人却说活当,且瞧那人穿衣打扮,坐的马车,跟着的下人样样不凡,像个世族里的公子,说家里坏了事儿啊,金银细软都未来得及拿出来,只带出了这支参,便想着当了好去活动关系,平家里的事儿,还说在冀州府里听说咱们胡记当铺最是公道,童叟无欺,这才赶了过来。”

青翎如今倒是明白,为什么jīng明的胡满贵会被骗了,是给人家几句迷魂汤灌晕了,认真说,胡满贵再有本事,也不过才学了几年,眼力虽够,经的事儿却少,尤其是被他师傅从京里赶出来的,便心心念念的想争口气,。

青翎估计胡满贵,比自己还希望胡家的铺子开下去,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行里站住脚。

太想扬眉吐气,所以才会被人几句好话儿过来就上了套,这次的事儿也是个教训,让他以后更谨慎小心。

开口道:“这骗人自然要骗的像样儿,若一眼就给人瞧出来还骗什么?更何况,胡掌柜也说这些是行里人,既是行里人,自然更知道怎么骗成功几率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