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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氏递了茶给他:“你没瞧差,这姐俩是和好了,如今想想都跟做梦似的,前些日子我还愁呢,若是青丫头跟翎儿闹上一辈子别扭可怎么好,亲姐妹不成仇家了吗,倒不想两人自己就好了,刚叫奶娘私下里问了chūn分,说是因外头那些不好的传言,青丫头哭了一场,反倒明白过来了,张巧嘴本没安好心,咱家却因祸得福,解了姐俩儿的心结,往后也不用再愁了。”

胡老爷也跟着高兴:“我就说不用管,咱胡家的孩子,哪能错的了,便一时糊涂,也终会明白过来的,青丫头早晚知道翎儿的好。”

翟氏点头:“明白过来就好,只这丫头眼瞅着也大了,亲事上倒叫人破费思量。”

胡老爷:“你呀就是心思重,有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更何况姻缘天定,谁跟谁是夫妻月老早签好了红线等着呢,早晚是一家儿。”

说着盯着妻子,柔声道:“就如你我,有时想想,那年我若不赶巧去京城,哪有如今夫妻和美,子女双全的好日子呢。”

翟氏抬头,见丈夫目光柔和,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年初见时一般,十数年如一日,竟丝毫未变,想想自己的闺中密友月容,虽嫁入陆家面儿上瞧着风光,可夫妻冷淡,莫说这般温存了,平日里话都说不上几句,眼瞅着丈夫跟前儿一个一个年轻貌美的侍妾,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呢。

这般想着便觉万分庆幸遇上了眼前的男人,能在危难之中救下自己,护着自己,方能有今日的平安幸福。

想到此不禁道:“能遇上夫君,是月娘此生最大的幸事。”

胡老爷握住妻子的手,揽在怀里,轻声道:“为夫亦是如此。”

翟婆婆悄悄摆了摆手,带着屋里的丫头退了出去,到了廊下抬头瞧了一眼,见一轮满月悬在空中,皎月如轮洒落一院子莹白的月光,正应着月圆人圆,想来老爷夫人在天之灵,若瞧见小姐姑爷今日的恩爱,也该放心了,只可惜少爷的身子叫人惦记。

福海一早就亲自来胡家接人,来的早了些,便jiāo代车把式停在门外,自己上去叫门,看门的小子昨儿得了吩咐,知道是来接二少爷的,便让了福海进去在门房里待茶,自己进里头请二少爷。

青翧xing子马虎,跟前儿虽有德胜,到底是个小厮,没那么底细,青翎便跟青青一早过来帮着青翧收拾东西。

这一去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更是青翧头一回单独出远门,虽说在舅舅家住着,却是跟熊孩子在一起,穿戴上不能太寒酸。

好在娘对她们几个儿女都是一视同仁的,衣裳穿戴也都是照着时令做的,青翧又不大讲究这些,嫌新衣裳拘束,回头弄脏弄破了,娘要数落,便总穿旧的,倒积了不少新袍子,这回正好用上。

怕青翧心粗记不得,青翎索xing把德胜叫到跟前儿来一一嘱咐,什么场合穿哪套衣裳,衣裳都是青青昨儿晚上特意搭配好的,什么袍子搭什么样儿的帽子,荷包,扇子,扇套,什么颜色的丝绦配什么玉佩,都搭成一套,包一个小包袱,再放到箱子里,生怕德胜弄混了。

嘱咐好了,青翎又拿了前些日子自己闲时鼓捣的玩意递给青翧:“这个你送给慕小九,朋友jiāo往当有来有去,总是拿人家的礼物不好,显得咱小家子气。”

青翧接过来回看了看:“送这么个圆滚滚的木头筒子做什么?”

小满不乐意了:“这可不是木头筒子,二少爷对着日头瞧瞧,可好看了。”

青翧果然推开窗子举起来对着外头的日子瞧,这一瞧不禁道:“哎呦,这里头怎么这么多花啊,真好看。”

小满:“二少爷转转更好看。”

青翧依着她的话转了转,惊呼起来:“真是,真是,这怎么弄得啊?”

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拿下来,看着青翎:“二姐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我都没见过呢,这个先给我玩些日子再说。”

青翎白了他一眼:“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等你从京里回来,要多少有多少。”

青翧眼睛一亮:“这是二姐做的?”

小满:“是二小姐出的主意,谷雨动的手”

青翎:“若是慕小九问你就说是咱们当铺里头收的玩意儿,你瞧着新鲜就留了下来,记住了?”

青翧知道青翎的心思,点点头:“我记下了。”

正说着,前头门上小厮跑了进来说福海来接二少爷了,青翧一听忙道:“可来了。”几步就窜了出去。

青青道:“二哥怎这般着急?”

青翎摇头:“他是惦记着玩呢。”叫人把箱子行李搬了出去,也不知自己这般怂恿青翧跟安乐王jiāo往是福是祸,心里也不觉有些忐忑。

忽听青青道:“哎呦,落下了一个包袱。”打开看了看:“是二哥里头的换洗衣裳。”

青翎忙道:“小满你快送出去,落下这个可麻烦。”

小满应一声,提着包袱跑了出去,到了大门外,见一辆青帷马车停在外头,车把式扬起鞭子正要走呢,忙喊了一声:“二少爷。”

车把式放下手里的鞭子,青翧探出头来:“小满你怎么来了?”

小满:“落下了包袱,二小姐叫奴婢送过来。”

青翧挠挠头,嘿嘿笑道:“走的太匆忙了些。”叫德胜接过来:“你回去跟二姐说,叫她放心,我过些日子就家来。”

小满点点头,瞧着车子走了才回去。

青翧这人没什么架子,福海本要在车外头坐的,让青翧叫到了车里,问他慕小九这些日子玩什么。

福海心说,这位胡家二少爷真当小主子爷跟他似的,天天就知道玩呢,万岁爷请的那么多师傅,天天盯着小主子,不是小主子聪明,哪能抽空来冀州找他。

只是这些不好跟胡青翧说,小主子既没说破身份,他们当奴才的自然不能露出来,便含糊道:“九爷这些日子忙着念书呢。”

青翧:“莫非慕小九也要参加今年的举试?”

福海心说,小主子哪用举试啊,摇摇头:“没听说老爷有此意。”

青翧笑道:“我就说,瞧着慕小九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念书的材料。”

福海满头黑线,这位胡家二少爷还真是,当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似的呢,想起刚那丫头不禁道:“刚那个送包袱的丫头是二少爷跟前儿的吗,若是伺候惯的,带着进京,也有个妥帖的人使唤。”

青翧摇头:“那是我二姐的丫头,我一个男的要个丫头伺候做什么?”

这话听着奇怪,京里那个世族少爷身边没几个漂亮丫头,难道就胡家个别,不过,二姐?是说跟二少爷龙凤双胞的那位胡家小姐吗?怎么瞧着那丫头这般面善呢?

不说福海这暗暗琢磨,再说青翎,自打跟青青搬过来,姐俩儿便日日在一处赶着绣花做针线,便也不怎么出去了,安生了许多。翟氏怕打扰她,特意嘱咐丈夫,铺子里事儿就别跟青翎说了,让青翎安心备嫁。

日子短,更要紧着些,不止青翎,胡老爷夫妻也是忙得脚丫子不再鞋上,翟氏把库房里存的料子都过了一遍,能用上的都拿出来。

未想到青翎会这般快出嫁,先头尽顾着给青羽置办嫁妆,这些年存下的料子东西大都用在青羽的嫁妆上,如今倒有些不凑手,好在这几年多了当铺的进项,手头上宽裕,只舍得银子,倒也不愁好东西。

陆家既求娶青翎,本也不是冲着胡家的嫁妆,金山银山的陪送胡家也出不起,只是尽心置办也就是了。

青翎倒不在乎什么嫁妆不嫁妆,若是能让她少绣几天花,怎么都成,忽想到自己这么累死累活的,陆敬澜倒过的轻松,心里便有些不平衡起来,又写了一封信,信里发了一顿牢骚。

等信送出去,又有些后悔,不知陆敬澜看了之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陆敬澜哪儿正心心念念盼着青羿的信,一日总要问上几遍,长福哪会不知少爷问的是青羿少爷,等的却是二小姐,自然格外留意。

这天严先生过来查问功课,子盛也在,师徒三人正说着话,长福从外头飞奔进来:“少,少爷,青羿少爷的信到了。”

陆敬澜眼睛一亮,快步过来接在手里,刚要挑开封蜡,忽想起场合不对,想搁下却又实在舍不得,微微躬身:“先生可否容弟子告退片刻?”

严先生皱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习惯这个一向稳重的弟子如此毛躁,而且,青羿的信有什么可急的,一会儿再瞧不就得了。

子盛却是个知道底细的,摇头晃脑的哼唧了一句:“云中谁寄锦书来啊。”

严先生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也只有青翎那丫头的信,才会自己这个一向从容有度的弟子,如此毛躁了,不禁摇头失笑,有意成全小儿女之间这点儿心思,挥挥手:“去吧。”

陆敬澜急忙跑出了书斋,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屋便急不可待的把外头的大信封挑开,瞧见里头小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果真没失约。

抽出信笺打开,忽的掉出一片平整的叶子来,愣了愣,放到一边儿,方才看信,瞧完了,拿起叶子仔细瞧了瞧,不禁想,原来这是她院子里那架忍冬花的叶子,忍冬又叫鸳鸯藤,这丫头莫非开窍了,这是拐着弯的跟自己诉说相思之qíng呢?

越想越开心,长福不用瞧别的,就瞧少爷那扬起来落不下来的嘴角,就知道少爷心里有多高兴。

忽想起谷雨,忍不住道:“那个,少爷,二小姐信里可提了别的?”

敬澜哪会不知长福的小心思,这小子跟青羿身边的福子一个德行,别看长了一副老实样儿,其实比谁都jīng,不念不语的就得了个好媳妇儿。

母亲跟他说的时候,敬澜还真没想到,别说胡家就是连陆家的丫头都算上,论模样,论秉xing,论心灵手巧,谷雨都能拔个头筹,虽是后头才跟的青翎,却比前头的小满还要得翎儿的意,敬澜可知道不少小子偷偷眼馋呢,只是不敢放肆罢了,倒不想长福这小子有这样的造化。

想到此,不禁道:“你倒是什么时候惦记上谷雨了,还让你惦记成了,倒真没瞧出来你这小子还有这样的本事?”

长福嘿嘿一笑:“这都是拖了少爷的福。”

敬澜笑道:“胡说,你娶媳妇儿跟我什么gān系?”

长福:“小的可不糊涂,心里清明着呢,要不是为了二小姐,谷雨哪会瞧上小的,可不是托了少爷的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