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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陆氏略沉吟,心说,怎么会派了明德来?上次月娘信里说,明德去胡家当铺学徒去了,怎么又派了这个差事,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儿?

想到此,便问了一句:“家里头可还好?”

长福知道夫人问的是胡家,忙道:“说都好,就是有些忙。”

陆夫人道:“眼瞅就是麦收了,庄稼人这一年指望就是一个麦收,一个大秋,不忙就坏了,到底还是月娘这日子过得红火。”说着不禁看了看周围,虽不愁富贵,却清冷孤寂,丈夫不知在哪儿个小妾屋子里歇着呢,她自己都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丈夫就不在自己这儿歇着了,来了必然是有事儿的,夫妻间说话的机会都少,便同在一个府里头住着,有时候好几天都不碰面,这算哪门子夫妻?

想着,不禁叹了口气,见长福还在,挥挥手:“下去吧。”长福忙退了出去,回了少爷这儿。

一进屋陆敬澜就瞧见他手里的荷包是青翎常戴的样式,一把拿过来,瞧了瞧,不禁道:“这丫头莫非不会绣别的了吧,这是她叫你给我的。”

长福不敢隐瞒:“这是二小姐给夫人做的,说是戴着逛花园子,省的虫蚁相扰,夫人说她哪儿有好几个了,叫少爷戴着。”

陆敬澜笑了起来:“偏这丫头心思多,不过一个荷包罢了,哪用如此避讳着,你可问了她何时去先生的书斋?”

长福:“二小姐说去不得了,家里头忙,明德少爷来接二小姐三小姐家去呢,明儿一早就动身。”

陆敬澜一愣:“明德来了?”

长福点点头。

陆敬澜略沉片刻道:“定是有什么大事儿了,不然,岳父岳母不会让明德来接,只我若问,这丫头必不会说,长福,明儿你跟翎儿回去,瞧瞧有什么事儿,不妨事就算了,若有麻烦速给我送信过来……”

☆、第83章

却说明德,本想着吃了饭跟青青说上两句话儿的,这一晃好些日子不见,心里不免惦念,把哪想青翧却说带他去个好玩的所在,不由分说拽着他出了翟府。

一阵车马摇dàng摇的,他刚吃下的饭险些吐了出来,连青翧跟自己说的什么都没听清,等车一停下,半天才缓过来,下了车方发现眼前是一个二层的楼阁,串串红灯照的犹如白日一般,隐约瞧见楼阁间轻纱垂幔映出里头云堆雪影,笑语声喧。便隔着纱幔,也能听见楼里莺歌南曲软糯糯能苏了人的骨头。

明德早不是小孩子了,又在安平的铺子里跟着胡满贵学了好些日子本事,安平虽比不得京里,却也少不了青楼jì院。

这男子们寻乐子的去处跟胡记当铺就隔着两条街,那些花娘得了恩客的东西,也常来胡记典当。

伙计都是十几岁没娶媳妇儿的小子,平日除了自己的亲娘妹子,便是村子里的丫头,也都是要务农gān活儿的,莫说擦脂抹粉的打扮了,能穿件儿新衣裳都少见,故此,瞧见这些穿红戴绿的花娘,自然新鲜,便常私下里说些没边儿的荤话,偶尔从那边儿过,也着意的瞧上几眼,故此一见这阵仗,哪还不知是什么去处。

再也想不到,青翧会拽自己来这样的地方,如何肯进去,说道:“这个地方我可不去,赶紧回去的好。”转身就要走。

青翧哪能让他走了,明德是他自小的玩伴,二姐不陪自己玩了的几年里,跟自己四处淘气的就是明德,两人在一起什么事儿没gān过,故此,在青翧的认知里,有什么稀罕新鲜有意思的事儿,都得让明德一起见识见识,这般才是真哥们儿。

根本就没想过明德一心喜欢青青,且,如今青青的xing子也变了许多,明德的心思似是有了希望,青翧在他眼里除了是哥们,还极可能是自己的舅子,便再荒唐也没说跟自己的舅子逛这种地方的,如何肯gān,非要走了不可。

青翧哪知他的心思,只觉这样多好玩的地方怎么能走,死命拉着他:“走什么,你没来过京城,不知道这横波楼多好玩,里头好些chuī拉弹唱的小丫头,一个塞一个的好看,保管你一会儿眼睛都瞧直了,咱们也不gān别的,就进去听听曲儿,这里头的老板娘叫横波娘子,长得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呢,你要是不见她,后悔去吧……”

明德忙摇头:“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呢,还是快些回去睡觉吧,大晚上的听什么曲子。”两人你推我搡的正拉扯的时候,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青翧还真是你,刚横波说听着像是你的声儿,我还道她听差了,下午的时候不说着急家去,酒都不吃,说回去晚了怕你舅舅要数落你,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青翧回神见是温子然,遂拱拱手:“温兄怎么也回来了?”

旁边的横波娘子嘻嘻笑了两声:“什么回来,根本就没走。”温子然搂了她的腰在她脸上香了一口:“横波娘子如此善解人意,我哪舍得家去。”

横波娘子笑的花枝乱颤:“到底是温公子知qíng着意。”两人你来我去的调笑起来,丝毫不顾及青翧跟明德。

青翧是见惯了的,没觉得如何,明德哪见过这种风流阵仗,一张脸涨得通红,拉着青翧一个劲儿道:“回去吧回去吧。”

温子然目光在明德身上转了转:“胡兄今儿有客?”

胡青翧:“不是客,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弟田明德,来京里头接我二姐小妹的。”

温子然冲明德一拱手:“原来是田兄,常听二爷说起,失敬失敬,既来了横波楼哪有不进去的礼儿,今儿我越过二爷做个东道,田兄可不能推辞。”

他话音刚落,横波娘子已经知意袅婷婷走过来,福了福:“能得田公子赏光,我横波楼蓬荜生辉,若不进去,温公子便怨奴家招待不周了。”

这横波娘子穿的极轻薄,罗裙轻纱,微微福身,露出一大截子雪白的胸脯,明德脸更红,别开头眼睛都不敢往前看,连连后退,却给青翧抓住:“跟你说,横波娘子可是一舞动京城,进去瞧瞧又如何。”拖拽着他进了横波楼。

明德这一进来才发现,自己先头许真想错了,这里不像安平县那些jì院,倒像是专门歌舞的地方,没有别的客人,至少他没瞧见,中间一个个老大戏台一样的地方,拢着如烟似雾的轻纱。

青翧拉着他在二楼中间的一间雅室里落座,眉目如画的漂亮小丫头执壶,桌上珍馐果品摆了一桌子,明德有些不敢抬头,却发现青翧极自在的坐在那儿,甚至拉着一个穿着白衫翠裙的丫头,不知说什么呢,异常亲热。

温子然跟横波娘子道:“难得田兄来你这横波楼,今儿可得好好露露你的本事,莫叫田兄失望而归。”

横波娘子笑了一声:“那横波暂且告退。”

不一会儿四周的灯光忽的熄了,明德吓了一跳,刚要站起来,青翧按住他,指了指下头:“能得横波娘一舞,明德你今儿可有造化了,我都没看过几回呢。”

明德看过去,但见楼下中间的纱帐徐徐拉开,戏台四周的烛火亮了起来,戏台中间有个轻纱遮面的女子。

看见她穿的衣裳,明德睁大了眼,心说这穿的什么啊,虽好看到底有伤风化,雪白胳膊luǒ露在外,缠着一圈圈的金环,在灯下流光溢彩,紧身小衣缀满珍珠,下头灯笼纱裤,中间露出一截子雪白的肚子,赤着脚,脚腕子上,腰间,手腕上都系着金铃。

便是蒙着脸也能瞧出正是刚那位横波娘子。

忽的一阵鼓点响了起来,横波娘子跳起舞来,手脚腰上的金铃随着鼓声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配上妖娆的舞姿,说不出的美丽诱惑,明德眼睛都直了。

一舞毕,鼓声歇,明德方回过神来,恍惚以为是梦,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四周灯火重新亮了起来。

青翧笑道:“行了,别掐了,不是做梦,我头一回看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明德却站了起来:“青翧,我们回去吧。”说着冲温子然拱拱手:“多有叨扰,家中还有要事,先告辞了。”说着拉了青翧往外走。

青翧不想走都不行,明德力气奇大,一股蛮劲儿把青翧拉走了。

横波娘子回来见只剩下了温子然不禁道:“胡二爷跟那位田公子呢,怎么不见了?“

温子然笑了一声,低声道:”这胡家的人还真有意思。“

横波娘子:“听说二爷的姐姐跟二爷是双胞的龙凤胎,想来长的极像,观二爷的长相,这位二小姐一定是位难得的美人了,公子可见过?”

温子然想起玉华阁那位易钗而弁的胡家二小姐:“虽像却也大不一样,这位二小姐极聪慧,比胡青翧更多了几分书卷气,叫人一见难忘。”

横波娘子笑道:“这倒没想到,二少爷不是最厌念书吗,怎么他二姐倒念起书了。”

温子然看了她一眼:“你别以为胡家门第寻常,就轻看了,胡家如今的当家夫人,正是翟侍郎的千金,才貌双全,当年也是颇有名声的,若不是翟侍郎获罪,哪会落到胡家,教导出的女儿怎会差得了。”

横波娘子道:“怨不得陆家少爷能瞧上呢,可见的确不凡。”

温子然也不跟她说什么,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只瞧得见眼面儿前的富贵,虽知九爷青眼胡青翧,不敢有失礼之处,却从心里瞧不上胡家的出身,才会觉着跟胡家跟陆家结亲家是高攀。

殊不知,胡青翧入了九爷的眼,就等于一步登了天,待他入了新军之后,日后飞huáng腾达指日可待,只怕便自己也比不得呢,人这一辈子出身如何是命,运道如何也是命,谁能说十几年后,胡家不是下一个望族呢。

再说青翧,给明德拖了回去,一进翟府,青翧一把抓住明德,小声道:“今儿去横波楼的事儿别叫我二姐知道才好。”

明德好笑的看着他,忍不住道:“原来你还知道怕,我还当你色迷心窍什么都顾不得了呢,你以前不常说男子汉敢作敢当,怎么这时候倒怂了。”

青翧嘿嘿一笑:“食色xing也,圣人都如此,更何况你我凡夫俗子了,只是我姐毕竟是女的,这些事儿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免得她胡思乱想,再说风流不下流才是真男子。”

明德:“怪不得你一来了京里就不回去了,原来是让美人绊住了脚。”

青翧道:“你也太瞧不起我了,美人不过寻个乐子罢了,我是有正经事儿呢。”

明德切了一声:“少哄我吧,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