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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财:“成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回头我出面找你们安平县的县太爷何大人出来做个大媒,料他胡家也不敢驳何大人的面子,只是劳烦了何大人一趟,周兄这谢媒礼可不能薄了才是。”

周子生暗暗皱眉,自己先头打的主意是,胡家想了结此事必然要底下身段跟恒通当商谈,趁机让胡世宗答应亲事也就是了。

周子生以己度人,便外头都说胡世宗疼闺女,他也不信,丫头都是赔钱货,养大了,就该为家里出点儿力气,更何况,周家又不是那些穷苦人家,跟胡家也算门当户对,这桩亲事胡家没吃亏,有什么不答应的。

可刘广财忽然把何之守拉进来就有些不妥了,何之守生xing贪婪,平常日子求不到他,还变着法儿的要好处呢,更何况让他做媒,这谢媒礼得多少啊,少了拿不出手,没准还得罪儿了何之守,多了,又实在舍不得。

想到此,忙道:“何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区区小事,我看就不必麻烦大人了吧。”

刘广财如何不知周子生打的好算盘,这是想一个大子儿都不出就办成事儿,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自己还想谋胡家安平县那俩铺子呢,没有何之守哪成,趁着这回先送点甜头过去,回头再办事的时候也好说话儿。

想到此,便道:“周兄怎么糊涂了,何大人是你们安平县的父母官,送他些好处以后也有照应,再说,胡家那俩铺子可在安平县呢,若想弄在手里,没何大人帮忙可不成。”

周子生:“有陆家撑腰,只怕何大人不敢太得罪胡家。”

陆家?刘广财嗤一声:“周兄是傻了吗,他陆家再显赫还能比的过文家不成。”

周子生恍然,可不嘛,陆家虽是世族如今也大不如前,就算陆家正风光的时候,也没法儿跟文家比啊,文家可是皇后母族,堂堂国丈府,谁能跟文家抗衡,忽然想到自己若能通过刘广财攀上文家,飞huáng腾达还不就是眼面前的事吗。

想到此,不禁道:“广财兄门路通天,在下佩服,倒是有件事儿还求广财兄帮忙,我家周宝儿,你也知道,如今也二十上了,总在家里头闲着也不是常事儿,我想着能不能寻门路给他捐个官儿,也改改我们周家的门庭。”

刘广财目光一闪,暗道这倒是个生财的路,成不成的先应了他,怎么也能弄笔银子,想到此呵呵一笑:“这倒是,这要是能谋个一官半职的,往后还愁什么,这事儿原也不难。”

周子生一听大喜过望:“到底是广财兄有本事,这事儿先头我也寻人扫听了,可都说不成。”

刘广财道:“捐官儿本是朝廷的例,经了吏部衙门的事儿,哪有不成的,只这些年都恨不能给子孙谋个前程,钻营着找各种门路,这经手的人一多,一过手谁不得点儿好处,这银子就越花越大了。”

周子生:“却不知如今怎么个行qíng,捐个七八品的官儿,多少银子能成事儿?”

刘广财笑了起来:“周兄倒是个内行,说起来这捐官儿的例,不过是前些年南边又是水又是瘟疫的,闹了些年,银子使的流水一样,国库空了,万岁爷才想出这么个捐官的法子,到底不能动了国之根本,只放出一些不要紧的闲职来,便如此都恨不能打破头呢,其实,那些品级高的反倒没什么用处,倒不如底下的,品级虽不高,却有实权,且在地方上当官,也有望升迁,比那些闲职可qiáng多了,却都知道这个理儿,便都想捐这样的官儿,这捐官儿的银子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今年的行qíng我还没扫听,倒是去年给我一个远房的堂侄儿捐了驿丞,上下打点到上任的时候,使了足一千二百两银子。”

周子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千二百两,这是多少银子啊,不禁道:“怎么这样多,听人说如今京城好地段上三四进的宅子,五百两也能买了,况且,驿丞还是个未入流的小官吧,怎就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

刘广财不乐意了,皮笑ròu不笑的道:“说起来,周兄也是安平县鼎鼎有名的人物,这话听着可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一千二百两银子罢了,搁在别人身上兴许有些为难,在周兄手里算得什么,至于周兄说的京里好地段的宅子五百两,那可是什么年月的huáng历了,如今你再问问,稍微瞧上眼儿的哪个不得千儿八百两的。

况,便买了不过一个宅子罢了,能生钱还是能谋利,若是捐个官儿可就不一样了,有了官位就吃上了皇粮,年年都有俸禄不说,得好处的门路多了去了,莫说区区一千二百两,就是一万,十万有甚新鲜。

且不用瞧别人,就看你们安平县这位何大人,当初上任的时候什么样儿,如今又是什么样儿,周兄心里自然有数,您自己掂量掂量这银子花的值不值,别不跟你说,我那个远房的侄儿,去年捐的官儿,上任的时候,置办的官衣都是找我借的银子,如今那排场,一出手就是几十几百的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子生一琢磨,是啊,何之守当初刚来安平县的时候,身上的官服都是旧的,皱巴巴跟咸gān菜似的,一家子的家当都加在一起都装不满一辆牛车,透着那么股子穷气,这才几年就变了样儿,小妾都纳了几房,府里格外气派,可见这当官儿是条生财的捷径,这么算使多少银子都是值的,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想明白了,忙赔笑:“小弟就是个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说的话有不妥之处,广财莫怪,说起来,莫说一千二百两银子,就是一万两千两也不多,小弟年近不惑,膝下只这一子,盼着他有个好前程,若是出息了,也能给我周家光宗耀祖,这事儿还得广财兄帮忙才好,不要那些闲的没用的官儿,也跟令侄儿一般捐个实职才好,银子多些少些的无妨。”

刘广财:“不瞒你,捐官这事儿,担着责任呢,若将来有个闪失,弄不好我也得跟着受牵连,不是亲的近的抹不开脸面,我是不管这些闲事儿的。”

周子生忙躬身作揖:“还得有劳广财兄多帮衬着些,若事成在下必有重谢。”

刘广财扶起他:“说这个可不远了,咱们兄弟可是多少年的老jiāoqíng了,旁人的事儿能不管,贤侄儿前程也不能不管,这件事儿jiāo在我手上了,回头你只把银子送过来,等吏部的文书一发,贤侄就能走马上任了。”

周子生:“广财兄给我个准话儿,送多少银子?”

刘广财:“先送两千两过来吧,多退少补,若能谋个县丞,只怕还要多些。”

县丞?周子生眼睛都亮了,那可只就比何之守低上一品罢了,是个大大的实职,忙道:“偏劳兄台了,明儿我就把银子送来。”乐颠颠的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刘广财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儿,这周子生平常不显山漏水的,不想却是个真有家底的,两千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是不是趁机多捞点儿,毕竟恒通当是大舅哥的买卖,自己也就挂个名儿,便赚了金山银山也没自己什么事儿,若是能从周子生身上捞一笔外财,岂不便宜。

这事儿放放,先把胡家挤出冀州城再说,有胡记在,谁来他这恒通当啊,叫了下头的伙计来,吩咐再往外头散播胡家不守诚信的谣言,等当期一到,闹上门去,胡记想关门大吉都不成,非让胡家狠出一回血,以后再不敢跟恒通当作对。

说也快,不过转眼间便到了赎当的日子,这些天过来,胡记这点儿事儿,整个冀州府没有不知道的,到了这天不用人张罗,都自发的跑来胡记瞧热闹。

天刚一放亮,胡记的伙计出来下门板,这一开门吓了一跳,外头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胡记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伙计转头就往回跑,知会了胡满贵,胡满贵往里院里瞧了一眼,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半晌方道:“不然,迟些开门……”话音未落青翎就从里头走了出来,截住胡满贵的话头:“开门。”

伙计应着去了,外头看热闹的见伙计来了又跑,还以为胡家怕了不敢开门,不想又回来了,刚开门那个赎当的男人顶着门就到了,后头还跟了不少人,一个个摩拳擦掌,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进了门,也不客气,直接道:“胡掌柜今儿可是当票到期的日子,我要赎当。”说着把当票往桌上一拍。

胡掌柜面有难色:“不瞒您说,我们管库房的伙计这两日病了,先头除了管库房的伙计,就是我们家二少爷手里有钥匙,这会儿我们家二少爷正好不再,还请您宽坐片刻,小的这就叫人去找二少爷。”

那人哼了一声:“胡掌柜,当当这一行,最讲究的可就是诚信二字,正因听人说你们胡记当铺最讲诚信,我才敢把如此要紧的东西典当在胡记,不想,我这手头宽裕了要赎回自己的东西,却如此难,先头你推三阻四的,说是当期未至也就罢了,今儿可是正日子了,该把我的东西拿出来了吧,如今外头都说你们胡记前些日子失了盗,莫不是我的东西也被贼人偷了。”

胡掌柜忙道:“不知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混账东西,胡编乱造的,胡记当铺的库房最是严谨,又在后院之中,怎会给人贼人偷去,的确是我们二公子不再,加上管库的伙计回家养病去了,便是我也没有库房的钥匙。”

那意思是就得等二公子,那人冷哼了一声:“你少糊弄我,当我傻的不成,什么二少爷未到,我看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你胡记当铺弄丢了我的东西,这还了得。”呼喝着小厮:“赶紧去报官。”

胡掌柜忙叫伙计拦着,自己上前赔笑:“这位公子公子有话好说,您先请喝茶喝茶,这是我们东家舅爷从京里送来的,今年刚下来的南京雨花茶,这时候喝最得味。”说着把茶亲手递了过来:“公子且吃一盏,稍带片刻,我们家二少爷就来了。”

那人这次倒未驳胡掌柜的面子,接在手里,抿了一口:“倒真是好茶,听说你们东家舅爷病了好些年了,如今连衙门都不怎么去了。”

胡掌柜:“这个是东家的家事,小的不大清楚。”

那人冷笑了一声:“我瞧胡掌柜清楚的很,莫不是想抬出你们东家舅爷来吓唬本公子,还别不跟你说,你们东家舅爷在你们眼里是个了不得,在本公子眼里,也不过寻常罢了,前头我可都跟你说清楚了,这一盒子珍珠是给京里王爷的寿礼,若耽搁了,别说你们东家舅爷,就是你把陆家抬出来也没用。”

“呦,一大早的就这般热闹啊,看来我胡记的买卖还真红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