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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财只一口一个,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除了这个两个词再也说不出别的。

王仕成叫人去传吕祖庙的老道跟那个所谓的神医前来,一顿板子就什么都招了。

刘广财面如死灰,知道今儿要不好,正不知该怎么办呢,忽见他大舅哥走了进来,顿时来了底气,忙上前。

他大舅哥瞪了他一眼,又扫了青翎一遭,心说,这么个rǔ臭未gān的小子都对付不了,白吃了这多年饭。

上前异常傲慢的一拱手:“文有才参见大人。”

文……一听这个字,王仕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非自己想错了,这刘广财真跟文家有gān系,这文有才自己是知道的,文家的管事,常在冀州府走动,颇有些体面,听说是文家得脸的,若真是他出来挡事儿,莫非这恒通当真是文家人开的?

正想着,忽听一声咳嗽:“哎呦喂,本世子就说冀州府比京城好玩,瞧瞧这知府大堂都有戏看,这不是吴有才吗,我刚出来的时候,老太师可发话了,说今年花园子的花长得不好,一定是你懒了,没施肥,说这花就得施臭肥,肥越臭,花越香,别怕臭,把茅厕里的大粪掏出来沤好了最好,别叫底下的人上,你亲自gān,底细些……”

☆、第89章

看见温子然,青翎颇有些意外,心说,他怎么来了?虽上回自己跟爹去玉华阁,他自己跑出来说是什么掌柜的,青翎可不信,这小子一看就出身不凡,就算玉华阁是熊孩子开的,也不会用温子然当掌柜,做买卖琐碎事多,掌柜的天天都得盯着,温子然大多时候都在京城,哪管得了买卖,就听他刚说的这几句话就知道,来冀州府不过是无聊出来散心的。

他嘴里的老爷子想来就是文太师了,只能住在文府,且如此熟络,这个温子然究竟什么身份?还真有些不好猜。

青翎倒不怕他揭穿自己,上回在玉华阁,他就知道自己是假扮青翧的,只是好奇他忽然跑出来做什么?是看在青翧的份上想帮胡家一把吗?

显然,王仕成是认识温子然的,忙站了起来。

温子然摆摆手:“大人不可,这里是知府大堂,在这儿只论国法,鄙人也不过闲来无事,瞧见你们府衙这儿有热闹才来瞧瞧,本没想进来搅扰大人审案,却瞧见吴有才也就跟进来了,恕罪恕罪。”

他这般一说,王仕成才想起这里是知府大堂,咳嗽了一声:“怎说搅扰,世子是来督查本官审案的,快快看座。”

旁边儿赵青搬了把官帽椅来摆在桌案一侧,请温子然落座。

温子然也不客气,拱了拱手,坐下翘起二郎看了青翎一眼,青翎装没看见,今儿才发现这小子有点儿二呼呼的。

温子然倒不恼,暗笑了一声,这丫头倒比胡青翧有意思多了,而且,格外聪明,怪不得眼高于顶的陆敬澜非娶不可呢。

王仕成看了吴有才一眼不禁道:“敢问世子刚说的那些话是……”

温子然手里的扇子摇了摇:“这有什么难懂的,吴有才在文府管的就是花木,浇水施肥自然都得找他,若是连这个都gān不好,要他做什么,我是早上出来的时候,听见文太师说来着,既瞧见吴有才顺道传个话儿罢了。”

王仕成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一直费心想巴结的文有才,闹半天就是文府花园里头管着浇水施肥的,若不是文有才,自己哪会对刘广财这么个当铺掌柜的礼遇有加啊。

真叫胡青翧说着了,恒通当跟文家根本没gān系,就是借着文有才这个这杆儿大旗扯虎皮,糊弄人玩呢。

糊弄了别人还罢了,自己堂堂一州知府,却也给愚弄了,传出去岂不成笑话了吗,越想越怒,脸色一沉,冷声道:“吴有才可知擅闯公堂是何罪吗?”

吴有才本想拿着自己在文家的身份糊弄一气,把事儿平了再说,横是不能让事儿闹大了,心里真恨刘广财没成算,明知自己就是文家一个下人,偶尔装装样子得些好处也就罢了,怎么弄到衙门里来了,还扯上了温子然,有自己的好儿吗。

况且,温子然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这虎皮就戳破了,还拿什么唬人啊,这件事儿既然温子然知道,文府里自是瞒不过的,文太师家规极严,莫说自己就是个下人,就算文家的正经少爷若有行差做错,都得挨板子跪祠堂,自己做下这样的事儿,岂有好结果。

如今之计唯有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刘广财身上,自己或可保住一条狗命,想到此,忙道:“大人恕罪,奴才是听见人说妻弟算计讹诈胡记当铺,都闹到了知府大堂上来,特地赶来教训他的。”

说着抬腿一脚就揣在刘广财身上:“当年看你跟我妹子过的实在艰难,你来跟我借银钱做买卖,我一时心软才应了,借了你本钱,一再jiāo代你要诚信经营,可你看看你都gān了什么,你自己做下这样的事儿,活该下大牢,可莫要牵连我。”说着又是一脚。

刘广财多jīng,一听大舅哥这话头就知是要往自己身上推,他想摘出去当好人,真他娘不是东西,什么姐夫不姐夫的,既然他不仁,也就别怪自己无义了,到了这时候想让自己一个人抗雷,门儿都没有。

而且,他还踢自己,还踢……

见吴有才又踢了过来,顿时恼恨上来,一下蹦了起来,指着吴有才:“吴有才,你他娘的装什么大尾巴láng,这时候出了事儿,恒通当成我的买卖了,每个月送你家去的银子是哪儿来的,你家里那个处五进的宅院是怎么盖起来的,城东坎儿胡同那个外宅是拿什么置的,就凭你在文家挑大粪,挑八辈子也买不来啊,你拿了银子,想让老子来背黑锅,做你的大头梦。”

刘广财急怒之下,简直口不择言,把当初吴有才起家的根底都说了出来,这吴有才先头在文府就是个挑粪的杂役,后因他养的jú花好,得了老太师的意,方才提拔他当了花园的管事。

吴有才最忌讳人家提起这件事儿,气得一张黑脸涨的通红,指着刘广财半天才道:“你别以为是我小舅子就信口雌huáng,你自己gān的买卖,赔赚跟我什么gān系,什么宅子外宅,这里可是知府大堂,岂由得你如此胡说八道,若再胡乱攀扯,小心你的狗命。”

刘广财这时候算明白了,暗骂了一声,真不是人,平常拿银子的时候不见手软,这会儿一出了事儿就想让自己顶杠,甭想,自己若倒了霉,他们一个个谁也甭想好,想到此,yīn测测笑了两声:“你想不认账,莫不是忘了,我手里头可攥着恒通当的账本子呢,每一笔银钱来往都记的清清楚楚,一分不差。”

青翎不禁扶额,这刘广财平常瞧着挺jīng明的,怎么蠢上来,比猪头还不如,本来他要是不说有账本,许能活命,如今却非死不可了,毕竟他恒通当既记着吴有才支取银子的账,那么给知府大人送礼的账目然也记着呢,这个把柄攥在刘广财手里,只怕王仕成会寝食难安。

果然,不等刘广财再说,王仕成惊堂木一拍,怒喝一声:“刘广财,你甥舅设毒计讹诈胡记在先,造谣生事在后,如今却还要咆哮公堂,似你这等jian猾成xing之辈,不吃点儿苦头是不会老实的,来人拖下去先打三十板子,看他还如何狡辩。”

如láng似虎的衙差冲了上来,不由分说把甥舅两拖了下去,只听见几声惨叫就没声儿了,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三十板子这是要命去的,衙差都是在衙门里gān了多少年的,不用特意吩咐,只从大人的话里就知道这人拖下去给打成什么样儿。

一般打十板子也就是点点卯,二十板子是教训教训,三十板子就是要命了,怎么打也有学问,有的听着吓人,其实只是皮ròu伤,有的不声不响,弄不好就落个半残废,像刘广财甥舅俩就是奔着死打,一板子下去没了半条命,再一板子就晕了,三十板子下去,就剩一口气了,拖回来丢在大堂上,跟两条死鱼差不多,话都说不出来。

外头瞧热闹的老百姓见这血乎流烂的甥舅俩,不禁没有可怜的,反而都说活该,到了如今,都知道恒通当其实没什么靠山,都是假的,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你一眼我一语把刘广财gān的那些缺德事儿都说了出来。

温子然笑道:“瞧这些百姓群qíng激奋的,看来这恒通当还真是恶贯满盈啊,王大人,今日审案倒是给冀州府除了一害,回头吏部考评里添上这一笔,王大人可望高升了。”

王仕成多jīng,立马就明白了,开口道:“说什么高升,世子爷这是要让老夫无地自容啊,想我愧为冀州知府,所辖之地出了此等jian商恶人,竟蒙在鼓里,实乃本官失职。”说着下得堂来,走到外头,对着外头的老百姓深深一躬。

立马外头的老百姓便开始沸腾起来,在老百姓眼里,知府大人那就跟天差不多,这忽然下来给他们鞠躬,哪里受得了,一时间青天大老爷的声音不绝于耳,王仕成趁机又让以往因恒通当受过冤qíng的,都可让府衙里的师爷现写状子并成一案,不到半刻钟就罗列了不少罪名。

青翎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不禁暗道,老百姓果然是最好愚弄的,当官当到王仕成这样儿,已经成了官油子,该搂的时候搂,该下狠手的时候下狠手,该低着身段煽qíng的时候,就得煽qíng,如此方能在官场上游刃有余,仕途上一帆风顺。

而且,趁机把老百姓的注意力从吴有才身上引开了,吴有才是刘广财的大舅哥,刚刘广财说的那些可是有理有据,就凭刘广财一个没根没叶儿的,怎么可能把恒通当开成冀州府有名儿当铺,说起来,吴有才才是恒通当真正的老板。

王仕成心知肚明,刘广财不过就是个外头盯门面的掌柜罢了,王仕成把罪责一股脑都推到刘广财甥舅身上,就是为了开脱吴有才。

即便知道吴有才不过是文家一个不起眼的小管事,依然不敢得罪,或者是想送文家一个人qíng,趁机跟文府搭上线儿,这王仕成的心机真不容小觑,只是文太师若果真如传言一般清廉公正,只怕不会领这个人qíng。

想着,不禁挑了挑眉,却见温子然正盯着自己笑,青翎别开头,实在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

这官司开头轰轰烈烈,了结的时候热热闹闹,却也gān净利落,刘广财甥舅二人从大堂直接进了大牢,都没过夜就一命呜呼了,那个老道跟所谓的神医,关了些日子就放出来了,估计家里使了银子。

吴有才回了文府,天没黑就让文家人五花大绑的绑了送到了知府衙门来,一起关进了大牢,后来虽侥幸出来了,却得了一场大病,也见阎王去了。冀州府从此再无恒通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