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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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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它!”他诚挚的说:“那时我疯了!疯子总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再擦她的泪。“不过,你这眼泪不是为我伤你而哭,是因为我揭穿了阿奇的真面目而哭!是吗?”

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咬紧嘴唇,咬得嘴唇都快出血了,就是止不住那疯狂奔流的泪珠。他深深看她,扶住她面颊的手因沾上泪水而颤抖了,他忽然就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用双手抱牢了她,他像个慈祥长者在安慰委屈的小孩一般,他轻轻的摇撼她,抚摩着她的背脊,带着泪,带着灵魂深处的同情,带着“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触,还有那种深深切切的“同病相怜”的心情,他沙哑的说:“哭吧!哭出来吧!迎蓝。好好的哭一哭,你会舒服很多。”

她把头挣出了他的怀抱,用他的大手帕擦干净了脸庞,然后,她勇敢的抬起头来,勇敢的面对他,勇敢的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不再哭了。”她说:“不再为根本不值得我流泪的事而哭了。”她扬起睫毛,眼睛清亮。“你,也不要再哭了。”

“我?”他苦笑了一下。“我从没有为这件事哭过,大概从我懂事以后,我就没流过眼泪了。”

“女人的眼泪往外流,男人的眼泪往肚子里流。”她说,缓缓的摇了摇头:“别以为我没看过你哭,我昨天就看到了。”

他也缓缓摇头,注视着她的眼光更柔和了。

“你太聪明,”他低语。“其实,女孩子迟钝一些反而好,越聪明的女孩子越容易受伤。”

“男人也一样。”她接口:“平庸是一种幸福。”

他们彼此对看了一会儿。她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天都快黑了,我要回家了。”

“走吧!”他挽着她往山谷外走,暮色正缓缓的从山谷中浮上来,夕阳的光芒早被山尖所吞没。“我能不能请你吃晚饭?”他忽然问。“今天不行,”她说:“老实告诉你,我今天一点胃口都没有,这两天,就因为你的出现,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必须回去休息一下。好好的想一想。”

“你一定非常恨我的出现,扰乱了你整个生活!”

“不。”她正眼看他。“我很高兴你出现了,让我看清了好多事情。其实。有些事迟早会揭穿的。”

“只怕揭穿的时候,你已经陷入太深,而身不由己了!”

这倒是真话。她微微颤栗了一下。阿奇,这名字依旧刺痛她每根神经。她叹口气,再看他一眼。

“明天,好吗?”她问:“我们去吃——”她看他,忽然正色问:“你有钱吗?”

“吃一餐饭的钱总有。”他苦笑着。

“你有工作吗?”她再问。

“我曾经失业过一阵,目前,我在一家旅行社当外务员,做些跑大使馆、办护照这些工作。”

“可是——你并没有好好上班?”

“是的。如果那旅行社的老板不是我的朋友,我早就被开除了。”

“廉者不受嗟来食。”她低语。“你说什么?”她抬起头来,正经的看他。

“为什么不回到你的本行去?你学的是新闻,怎么不学以致用?”他皱眉头,用手揉搓着下巴上的大胡子。

“你希望我回报社?”他怀疑的问。

“我希望你做个男子汉!”她冲口而出。说了就又后悔了,这关她什么事呢?她声音放低了,低而沮丧。“我不是真的要逼你做什么,我没这个权利干涉你,也没这个权利要求你。我只是自己很丧气,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很独立也很能干的女孩,谁知道,我刚接触这个社会就摔了一大跤,我真怕以后要面对的日子,我真怕自己再也振作不起来——我想找个榜样,如果有人摔得比我更重,仍然站起来了,我就会觉得,天下没什么更严重的事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他们已不知觉的回到新店镇上,他买了两张回台北的公路局车票,上了车,车开了,他一直都没说话。下车后,他们安步当车的走着,他送她回家。她指示着方向,他默记着她的地址。夜色,早已笼罩着整个台北市,霓虹灯和广告灯在街头闪烁,一片的灯火辉煌。台北,是灯的世界,是繁荣的代表。为什么如此大的一个都市,有无数的人在往成功的巅峰上爬,却也有人消沉淹没在失败的浪潮里?他们走到了她的公寓门口。

“我就住在七层楼上,七A。”她说。

“能给我电话号码吗?”

她报出了号码。他用心默记着。然后,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明天晚上六点钟,我来接你。”

“好,”她点头,正要说什么,听到身后有人声,她一回头,就看到阿奇正从公寓中冲出来,他直冲向她,握住了她的肩头,他怒冲冲的对黎之伟喊:“你把她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拐她?”黎之伟仰起头来,又纵声大笑了。“哈哈哈!不知道谁在拐谁呢!”

“我警告你!”阿奇双眼圆睁,满脸怒容,他伸出拳头来,似乎想揍他,又勉强的按捺住了。“你离她远一点!你敢招惹她,我不会饶你!”

“是吗?”黎之伟嘲弄的笑了笑,立即转向迎蓝。“看样子,你今晚还要面对许多事情。”他摇摇头,深深的看她,眼睛里似乎有一千句叮嘱,一万句警告:“每个人都只有自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是不是?你和阿奇好好谈吧,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她对黎之伟挥挥手。

黎之伟大踏步的消失在夜色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