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踢爆隐情

2020年1月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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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夏霓和姜松岩的联系是通过电子邮件。那次姜松岩和她谈话结束时给过她电话号码,不过告诉她这部手机通常放在苏可可那里。夏霓说绝对不会打不在他手上的电话,她要了姜松岩的电子信箱地址。

夏霓给姜松岩的电子邮件很频繁,但很短,比有些人的手机短信还短,从来没有超过三十个字的。她在给姜松岩的第一封信里申明:我的信,说事,说心情;你可以不看,也无需回复。

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姜松岩邮箱里标题“来自夏霓”的邮件就有了一大串。

碑帖拓本找到的时候,夏霓也只是简单的一句:那个东西找到了,怎么处理?

姜松岩的回复同样简单:太好了,谢谢!请交到市文化局,让他们打收条。

很多时候,姜松岩非常想给夏霓打电话,但克制着这个念头。在姜松岩的个人经历中,非工作接触的女性少之又少,而电子邮件这种私密性的来往,从一开始就让他有点儿戒备,他不想落下什么东西,从不主动地给夏霓去信,对她来信的回复也尽可能地简单明了。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将一些非常复杂的关系在简单了以后再变得复杂了。

夏中天追悼会前,在殡仪馆休息室里,他们那个不为第三人知道内容的谈话,并没有涉及到夏中天给姜松岩的遗言。夏霓一坐下来就告诉他,在父亲的追悼会开始前,她必须对姜松岩,她一直视为兄长的人说清楚两件很重要的事。

休息室应该叫会议室更合适一点儿,里面布置着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围着桌子放着十多张椅子。

姜松岩说:“好吧。”他从会议桌对面坐到了靠近她的地方。

夏霓低着头,视线聚焦在桌面上,好像很难开始她的话题。

吞吞吐吐地,她还是说了:“外面有人传说我父亲和苏老师有过……”

她抬头看了下姜松岩,很短的一瞥。

姜松岩脸上看不出异样,一副在听部下汇报工作时的严肃表情。

夏霓接着说:“传的人很多,我知道,我父亲也知道;您想必也知道,只是……苏老师她本人不知道。”

“您相信有这种事情吗?”夏霓轻声地问,目光移到这个过去她非常熟悉,现在有点儿琢磨不透的人脸上。

姜松岩欠了欠身子,坐直了说:“我——相信!”

“谢谢你告诉我。”夏霓像是松了一口气。

“但事情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她从包里拿出两本笔记本递给姜松岩,“这里面折着的您可以看一看。笔记本是父亲临终前叮嘱我,要我找出来处理的。我在偷看了以后,觉得该告诉你一些情况,或者要用这两本笔记说明事情的真相。”

姜松岩盯着这两本他熟悉的,牛皮纸封面上印着“中共平江市委”字样,签有龙飞凤舞的“夏中天”三个字的有密级的笔记本,没有伸手去接。

他双手交抱到胸前说:“我不用看。有什么情况你告诉我吧。”

“事实是,父亲对苏老师有过好感,产生过较为复杂的感情。”

夏霓在斟词酌句,姜松岩听得出来。

“一段时间以后,他在苏老师给他辅导英语的时候走神了。说走神,是他在笔记里多次说到这种状态。他痴迷苏老师那双非常好看的手,总是盯着看,甚至想冲动地去抚摸一下。这使得他遭受自责,面对苏老师的时候要抵制自己的这种欲望,直到他有一天和你谈话以后,才彻底地摆脱了这件事。”

姜松岩站了起来,他不会忘了夏中天与他的那次谈话,无数次地回忆、重温过。夏中天将这件事记在私人笔记里,说明他也很在乎这场谈话。这场谈话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心态下产生的呢?因为这场谈话他摆脱了什么?他事先究竟有什么意图?笔记里应该有这些内容,但说过不看笔记本的姜松岩不好再要过来看了。

“那次谈话也说到了我,他迁怒于你,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说喜欢你,说要嫁就嫁你这样的人。”夏霓看不到姜松岩的表情,他背对着她。

“你相信我对父亲说的,我对你的感情吗?”

“相信!”姜松岩转过身来,声音不大,神情严肃甚至是冷峻的。

夏霓咬了咬嘴唇,用更轻的声音说了声:“对不起!”

姜松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的神情告诉她,他想知道这声道歉代表着什么?

夏霓说:“我当时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那么说是我当时要找一个强硬的理由,尽快和人事局那个男朋友分手。在父亲眼里,这个小伙子很不错,我是不应该和他轻易分手的,他也要照顾影响。借你来说这件事就不一样了,用你一比那个人就低了,他就一点儿也不出色,不配我了。当然,我借你说话,就把事情搞复杂了,当时我父亲的确非常震怒,压过了对于我和男朋友分手的生气程度。这是我当时没有想到的一面。

“在平江这么个地方,要比较给我父亲那样的人看,除了你,我还能找出谁充这样的角色?

“还有,可能我有点儿嫉妒漂亮成熟的苏老师,现在想来恐怕是这么回事,一个年轻女孩的小心思……”

姜松岩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夏霓。

夏中天和他妻子苏可可的关系,他和夏中天女儿夏霓的关系,这是那次与夏中天谈话的焦点问题,纠缠不清的问题。现在,在夏霓道出隐情之后,显得太荒诞了。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夏中天是我的上级,因为她夏霓的父亲最欣赏或者喜爱的部下是我?因为这样,我和苏可可就要做他们父女的棋子?

姜松岩不由得难堪,尴尬地说:“这两件事过去给我带来的不说,现在,即使面对你所说的事实,我也很难轻松起来。”

夏霓抽了一下鼻子,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说:“告诉你这些,我是下了决心的。父亲要是在世我是做不到的。”停顿了一下又说,“父亲的感受我能够理解,我知道笔记里的内容以后倒是佩服起他来。过去以为像他那样的人,遇到我妈妈那样的人,在他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有爱情了。他喜欢苏老师,只敢喜欢到某一步,具体到喜欢她的手,到这一步他就很恐慌了。我父亲不无耻,他没有像现在的那些人,利用职权做坏事,搞什么潜规则。不管你怎么想,即使你认为我说的这些亵渎了苏老师,让你面临不堪,我也要说。因为,待会儿我们到那里追悼的不是一个坏人,我坚决不能让你对我父亲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请你不要再对他有误解了。这对苏老师也不公平。”

姜松岩说:“我对夏书记要是有那种看法就不会来了。我感激他对我的培养,我们有过超越同志之间的,近似于父子的感情和关系。”

“正因为这样,你们在有了误会以后,比一般的同志更难消除。”

“是的!”姜松岩觉得夏霓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出休息室前,他对夏霓说:“一切都过去了。”

姜松岩不是嘴上这么说,他是真的接受了夏霓的说法。他要求自己相信,如夏霓说的那样,夏中天和苏可可的绯闻是子虚乌有的;夏霓亲口对她父亲说的,所谓的爱他的话也是假的。

为什么不相信呢?这是摆脱这些事的一个机会,到平江市参加夏中天追悼会的意图也是这样的,正视听,辟谣言,和过去的事情做一个了断,让自己和家庭轻松起来。

离开平江市回到现有生活的姜松岩,对于夏霓的交往是审慎的。这些年来,存活在自己心中的夏霓,那个对自己有好感、暗恋自己的夏霓其实是不存在的,她是自己为了分解她父亲带来的痛苦而设置的、默认的一个程序。说起来,道出实情的夏霓为他的生活洗了一次牌。

与夏霓只能有简单的交往,必须简单。他这么告诫自己。

可碑帖拓本事情的处理并没有能够像他们的邮件内容那样简单,夏霓因为这件事决意要和丈夫赵鹏程离婚。

夏霓在给姜松岩的电子邮件中说:我要和一个窃贼离婚!

姜松岩看到邮件后立即给夏霓打电话,他怎么也做不到用几十个字来回复了。

夏霓觉得赵鹏程所做的事情很丢人,是品格问题,是不能够原谅的。

她说父亲在笔记里说得清清楚楚,苏可可到家里来看他后,让他想起了借苏迪南文物没还这件事,他特地交代赵鹏程去办。

哪知道赵鹏程起了坏心,藏匿了拓本,没有归还苏迪南。苏迪南问到他拓本时,他佯装不知;公安局办案的警察,直至苏可可追问他,也都矢口否认见过。到她问到他,即使是拉下脸,说她知道父亲曾经让他去还的,他也死不承认。

夏霓只在姜松岩面前说对于此事的愤慨,并没有说到她是如何找到拓本的。不过,姜松岩从她的恼怒态度中不难看出,她是费了一定的周折。

夏霓不仅将自己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又到父母亲住的那所别墅里去翻了旮旮旯旯儿,最后是潜入赵鹏程母亲住着的老宅子才找到的。说潜入,是夏霓偷配了钥匙,在婆婆外出打麻将的时候过去的。尽管东西找到了,弄得自己跟小偷一样,这是夏霓极其恨愤的,她夏霓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

赵鹏程在岳父夏中天病入膏肓以后,心态如同一些临近退休的老干部,他千方百计地搜罗夏中天的社会关系,想传承夏中天这部分珍贵的“非物质遗产”,夏霓非常鄙视他的做法,暗地里与他吵了好几次,也没有办法制止他,毕竟他打的“夏中天女婿”旗号是货真价实的。

夏霓找到碑帖以后没有声张,当晚将赵鹏程的“联络图”,一本厚厚的通讯录放洗衣机里洗了,防他有备份,将家里的两台电脑也进行了格式化处理。然后她才对他摊牌,揭示这个事情,提出离婚。

姜松岩劝夏霓不要因为这件事就和赵鹏程闹离婚,人总有糊涂的时候,再说要是夏霓父亲在世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夏霓的回答对姜松岩来说可谓惊心动魄,她说:“那我仍然用你来帮我摆脱这件事。”

她大概想得出姜松岩听到这句话的反应,笑了起来:“不要怕,拉你垫背我现在已经不够格了。”

2

姜松岩从平江市回来以后对苏可可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晚上他从书房出来,只要见到苏可可还没有睡,就会拎了他的枕头过来,他喜欢睡一个厚厚的很绵软的枕头,而苏可可喜欢单薄一点儿,质地稍硬的枕头。一来一去,苏可可干脆就每天睡到姜松岩的房间里去,躺床上看书,等他结束工作以后一起睡。

苏可可过去以为姜松岩和她分床睡的原因是烦她“无休止的床话”。在床上,他们两个人的习惯截然相反,姜松岩上床时通常很累,就想安安静静地入睡;苏可可躺床上后有一大段非常兴奋的时间,要是不做爱的话,她就要拉姜松岩说很多话。古往今来,东南西北,上天入地,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会浪费这种夫妻共枕深眠之前的一分一毫亲近时刻。这对于昏昏欲睡的姜松岩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姜松岩现在这样的表现,苏可可便要求自己也做些改变,在床上尽可能地闭嘴,少说话。

他们之间每个月有那么一两次,多一点儿三五次的夫妻生活,过去总是发生在姜松岩情绪不好的时候,现在不完全是了,苏可可觉得已经和喜怒无关。姜松岩还从后面转到了前面。苏可可对他这种变化有些不能适应,面对他在自己上面那副认真的样子,她就怎么也来不了感觉,总是想到小时候见过的一个老木匠,吃力地、一下子一下子地用刨子刨木头。老木匠能推出刨花,姜松岩连让她湿润都很难了,她悄悄地在床头柜里放上了润滑剂。她想回复到后体位去,为此在一次做爱后专门与他商量。她找了理论根据,说性爱中后体位其实是最正常的,聪明的灵长类都采用这种,因为这样更贴近阴蒂的位置。姜松岩听了笑笑了之,到下次依然又到了前面。苏可可不再说什么了,她想在他们这个年龄,做爱大概相当于一个忙碌的人偶尔的一次健身,就不再去讲究什么了。

苏可可从平江回来以后常常动心思,要想从姜松岩那里知道夏霓是怎么找到拓本的,在追悼会前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而姜松岩讳莫如深,她不好摆开来问,只能拐弯抹角地打听。

在他们夫妻间有两段时间是谈事情的最好时间,吃饭和睡觉的时候。现在让苏可可选择,她当然要选在饭桌上。

夏霓找到拓本并帮助归还到文化局以后,让苏迪南摆脱困境不说,也使得他们一家迁往泊州有了可能。苏可可对夏霓怀有感激之情是正常的,她在饭桌上说到这些,姜松岩起初也就没有太在意,倒觉得她总是为此喋喋不休。对她的唠叨有些不耐烦时,他想她这种状态是不是与她一个人在家里待久了有关?要知道,成天就做饭和看书这两大件事,确实让人闷得慌。姜松岩建议苏可可到沙老太家去串串门,或者将沙老太接过来住一阵子。

苏可可不想去沙老太那里,也不想沙老太到他们这里来。原因是她不像姜松岩那样对沙老太有感情,还有沙红霞对她的淡漠态度也是难以接受的。这些话她都不好对姜松岩说,她只想在姜松岩面前,在场面上和沙老太以及他们一家表现热络。对姜松岩的建议,苏可可推说沙老太在家里是个大忙人,在小两口带小孩的双职工家庭,老人的事情是多得做不过来的,她不好去打扰别人。

苏可可久久问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就只有问得直接一些,问姜松岩是不是经常和夏霓联系?要知道,她问这个话是有根据的,要说联系,夏霓从来没有往她替姜松岩拿着的诺基亚手机上打过电话,也没有当她面发生过。这也就是说,他和她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

姜松岩坦然地说:“我告诉过她手机在你这边,她那样的大小姐脾气,不适应这种方式,就要了我的电子信箱。我们的联系很简单,就是拓本找到了这样的大事情,她也就是发了一个短短的消息。得知为拓本的事情她和丈夫翻了脸,要闹离婚,我才给她打了电话。”

“闹离婚?”苏可可紧张起来,似乎比姜松岩知道这件事时更惊讶。

“是的。我和你说过没有?拓本是夏霓的丈夫藏起来的,夏霓对此十分愤慨。”姜松岩做了一个在苏可可看来是轻描淡写的解释。

苏可可带着怨气说:“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这些事情和我说大概不太合适吧?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她和你说过什么,你可从来不主动对我说,到非说不可的时候还像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地往外冒。”

姜松岩知道,苏可可是多心了。他说:“夏霓要是也起了坏心,帮赵鹏程藏匿拓本,苏迪南可就麻烦大了。”

苏可可说:“我知道,我没有不感激她啊?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儿情况。”

姜松岩说:“有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苏可可问:“为什么?哪些事情?和你有关也和她有关的事情?”

姜松岩说:“反应过度了吧?我是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就不生气。”

他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但苏可可未必理解。此前流传在平江市的她与夏中天的绯闻,因为她的不知情,而没有给她带来痛苦。

如果她知道了,除了痛苦,她会向他解释吗?

有这种如果,或许就没有姜松岩这么多年来的沉重和不堪了。

3

姜松岩这天特别高兴,傍晚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回家吃饭。一般的情况下,是否回来吃饭他是不说的。苏可可能够感觉到他的高兴,但没有立即去做饭,这个时候他说回来是不算的,没准到时又会变卦。这些年来她都习惯了,准备着一些净菜在冰箱里,到他进门以后,也就是十分钟或者一刻钟的时间饭也就好了。

姜松岩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吃饭的时候还经常说他的谬论:人要是进化到不用吃饭就好了,省时省力。

到六点多的时候姜松岩回来了,吃饭前苏可可问他要不要喝点儿红酒,他不假思索地说喝一点儿。他让苏可可也喝一点儿,这说明他非常高兴。

饭桌上姜松岩没有说他高兴的事,倒是针对苏可可做的菜说了一个笑话,苏可可的菜有小葱皮蛋凉拌内酯豆腐和一道笋干辣子炒肉片。

姜松岩指着豆腐说:“有一个人去吃人家的宴席,上来一道豆腐,他猛吃。别人问,你喜欢吃豆腐?他回答是的,还说豆腐是他的命。”

苏可可说:“我也喜欢吃豆腐,豆腐也是我的命。”姜松岩一听笑了,让她等一下再说这句话。

他指着炒肉片接着说:“到肉上来的时候,这个人不吃豆腐了,拼命吃肉,别人就奇怪了,问他怎么对肉也这么喜欢?他回答说,肉是他的仇人。问他的人明白了,‘你是遇到仇人连命都不要了’。”

苏可可噗嗤笑了,问姜松岩是要命还是要仇人的命?

姜松岩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可能的话,保自己的命,要仇人的命。那才是一种境界。”

苏可可想说姜松岩鱼和熊掌都想兼得,豆腐和肉通吃。她没有说。苏可可有个特点,喝了酒后越发地矜持,不像有的人喝了酒话多。姜松岩很满意她这一点,遇到非带她出席的场合,碰到非喝不可的酒时,她总是得体有度。事后那些喝多了的上级、同僚或者下属没有一个不夸苏可可的,都羡慕姜松岩。在家里,苏可可喝点儿酒下去还会更显得妩媚生动。

晚饭后姜松岩在书房里待的时间不长,见到面色酡红的苏可可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看书,就马上去洗漱。虽说比以往的睡觉时间要早一些,由于姜松岩喝了酒,苏可可也就没有什么可想的。

两个人没有马上入睡,躺在床上说话。苏可可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夏霓身上,说上次在平江见到夏霓,发现她变化很大,比结婚前更漂亮,也更有女人味。姜松岩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对女人的评价还是应该由男人来客观一点儿。苏可可接着他的话,让他客观地评价一下夏霓。姜松岩不愿意也没办法不说两句,就说夏霓的眉眼长得像她父亲夏中天,现在看来连神态也越来越像了。

苏可可调侃他,问夏霓在他眼里是老领导还是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女人。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松岩收住笑,严肃起来说:“告诉你一件事,夏霓今天给我电子邮件了。”这当然是苏可可感兴趣的、想知道的,她期待着他说下去。

“内容虽说简单,但告诉我她决定不离婚了,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苏可可说:“我知道你今天有高兴的事情,没想到是这个。”她问姜松岩夏霓的电邮怎么个简单。

姜松岩说:“就五个字加一个惊叹号——‘我不离婚了!’”

苏可可说夏霓的那个丈夫,看起来一表人才,其实很是庸俗市侩。说到那次去看夏中天时的情景,赵鹏程前倨后恭的表现让她耿耿于怀。夏中天追悼会后,在到公墓的路上她就发现夏霓和他有问题。她觉得自己挺能明察秋毫的。

姜松岩笑她这种能力怎么不体现在自己的妹妹身上,苏怡怡闹离婚怎么没有早点儿觉察?

苏可可不愿意说妹妹的事情,就将话题说回到夏霓身上去,她说以夏霓的条件,即使离婚也能够再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苏可可忽然觉得姜松岩的身体有了变化,她把握住问:“喝酒了怎么有反应?”姜松岩翻身贴近她说:“喝得少。”

接下来她更为吃惊,他一改往日的温存,抵触到她的身体时带着少有的狠劲。很快地他就进入了状态,微闭着眼睛,似乎非常享受自己的有力动作。

她也受了感染,激动地,配合着他……

难得的一次双双高潮到来。

苏可可有气无力地说骨头都要散了,姜松岩喘着说透支了,平时太缺少运动。跟着而来的就是疲惫,两个人动都不愿意动地趴着。

休息了一会儿姜松岩起来去洗手间。看着他光溜溜的身体,苏可可想,如若其他女人看到他这时候的样子会不会喜欢?姜松岩不是平板身材,微微有点儿小肚子,翘翘的臀部是身体中最结实的部位,刚才由于她手指的用力,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指印。她想要是在脖子上或者面部就麻烦了。

直到姜松岩从卫生间出来,苏可可还在偷偷笑着。他问她笑什么?她指着他的臀部说:“要是在脸上那就是大麻烦。”姜松岩也笑了,说屁股和脸是有区别的——脸有等级;屁股有密级。

苏可可满足地说:“夫妻间就是这样,在床上时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也不会在意谁过分了。你说,你能够和其他女人说这样的话,毫无顾忌地说自己的屁股吗?”

姜松岩说当然不能。苏可可说:“我们能!因为我们是夫妻,因为你是我爱的男人啊。”

姜松岩配合着她总结说:“啊,是的!”

苏可可的“小九九”是,自己的丈夫姜松岩大概怎么也不会对夏霓,或者其他亲近他的女人说这样的话的,这一点让她心满意足。

4

第二天上午,独自在家的苏可可回味着昨天晚上的情景,很是满足。这个上午她的情绪特别好,跑到很远的一家农贸市场买了一堆菜回来。到下午闲下来,捧起一本英文版小说,读着读着,就小说里的情节她想到昨晚姜松岩突然而至的兴奋,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点儿疑惑。她是个经常被文学作品启迪的读者。

以往姜松岩喝了酒是不行的。这曾经是苏可可的一个疑问,都说酒能乱性,喝了酒性都没有了,怎么乱啊?后来她看了一些生活百科全书和医学资料,知道有的人喝了酒以后特别行,有的人喝了酒以后一点儿也不行;特别行的人喝了酒很容易乱性,不行的人喝了酒想乱也乱不成。

那姜松岩这次为什么就行了呢,他过去也没有过有时行有时不行啊?总之有疑问。

会不会是因为说到夏霓而引起了他的兴奋?

苏可可不得不做这样的猜想,夏霓那么漂亮,又在和姜松岩接触。可以肯定的是,她转达的夏中天遗言,或者他们之间的那次谈话,解开了姜松岩心中的疙瘩。为拓本的事他们联系多些无可厚非,而在事后她连是否离婚这样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的丈夫,就不正常了吧?她既嫉妒又警觉。

苏可可要弄清楚姜松岩性生活方面的状态是不是和夏霓有关,也非常好奇她与姜松岩之间交往的真正内容。她知道仅凭姜松岩一两次异常的行为说明不了问题。她还想通过一些观察来得出结论。

她也自问:是不是闲得没事找事?想这些,做这些是不是很无聊?

她对自己是有要求的,要一心一意地做好姜松岩的贤内助。她对自己过去的努力是满意的,觉得姜松岩的成功与她是有关的,她是出了大力吃了大苦的,在家人面前她甚至对此感到委屈。

对丈夫姜松岩,她抱有非常大的希望,觉得他将来一定有更大的政治舞台,成为晚七点在央视一套新闻里时常见到的大人物。

这不是没有可能,到姜松岩目前这个份上,一切皆有可能!

正因为这样,她觉得姜松岩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她要帮他把握好,不能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怕的就是两方面——经济上和生活作风上。姜松岩在经济上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生活作风上苏可可就不敢肯定了,现在哪一个女人敢为自己的男人打这样的保票?看来,只单纯在生活上照顾他,为他起居操心是不够的,还要注意他的一些迹象,包括心理上的变化,那样才能防微杜渐,才能防患于未然。

再一个周末时,他们的又一次性生活勉强发生了。说勉强,是苏可可挑起的,姜松岩只是被动地响应。

姜松岩这个周末并不轻松,周六开了一天会,星期天下午才算消停下来。回到家感到颈椎很疼,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状况。苏可可替他按摩了一阵,他感觉好多了。而苏可可按摩时用了力,胳膊酸,后背疼,转过来又要姜松岩替她按摩。

苏可可替姜松岩按摩有手法,她做美容护理时,从技师那里记住过一招半式。而姜松岩则全然没有章法,在她胳膊上胡揉,后背上乱搓。先是让她疼,重了;后是让她痒,轻了。痒出了她的欲望,她呻吟起来。于是他的按摩变成了顺应她的抚摸,疼点很快被痒点覆盖了……

到真正做爱时,苏可可的感觉却一点儿不好。看着在她身上吃力地做老木匠状的姜松岩,苏可可觉得又回到了以往索然无趣的床上生活。

事后苏可可想了又想,头脑乱糟糟的,想不清楚姜松岩究竟怎么了。她只有在等他喝了酒以后看看,那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姜松岩做副省长以后接待和应酬比在部里和做市委书记的时候要少得多,所参加的场合喝酒都很节制,基本上是意思一下,绝没有谁会强迫他喝。在他做市委书记的时候则不一样,到市里来检查工作的、开会的领导要敬酒,只要官大一级的让他喝,即使酒已经喝到嗓子眼了也要灌下去。到省部级这个层面上就极少有人能够逼他喝酒了。中国官场酒文化有一个特点,下面比上面喝得多,北方比南方喝得猛。

苏可可希望她的观察还是像上次那样,是姜松岩在家里喝了酒以后,那样的话才谈得上准确。恰巧再过几天就是姜松岩的生日,她就动了心思,说在这一天将沙老太一家请到家里来聚一下。

和姜松岩一说,他当然非常高兴,虽说是住在省政府机关宿舍,偶尔家里来几个亲戚是不成问题的。他看生日的那天是会议或者活动比较多的周二,就让苏可可在前一天请沙老太,如果他出差或者有重要活动就不提这件事。最后和苏可可定下来的是,只要这天他在云邑市,就请沙老太一家来,至多因工作忙他回来得晚一点儿。

到姜松岩生日这一天他的工作还真安排得满满的。傍晚的一个剪彩后有主办方的酒会,姜松岩推辞了。其实,即使家里没事这样的活动他也会推掉,要想参加的话会天天有。有时候为了应付,他会让余群或者秘书姚大庆参加一下。

姜松岩生日请客还是平生第一次,虽说在周一才约沙老太一家,星期天苏可可就忙着买菜做准备了。这天沙老太和沙红霞带着孩子来,沙红霞说柯易平在下面出差,非常想来,就是赶不回来。

事先没有告诉他们姜松岩生日的事,沙红霞知道后偷偷跑出去买回来一只很大的生日蛋糕。她的表现变得好了,对苏可可亲热不说,还放下孩子到厨房去帮忙。

沙老太非常高兴,她还记着姜松岩的出生年份,知道他是过的四十七岁生日。不过沙老太这次赶上感冒刚好,没能够和姜松岩对饮白酒,几个人喝了一瓶红酒。

吃完饭,姜松岩陪沙老太聊天,沙红霞帮苏可可收拾桌子和厨房。到十点多钟,沙老太提出回家,这是沙红霞在来之前特别交代母亲的,不要回得太迟,不能够影响姜松岩的休息。

沙老太她们走后,姜松岩没有再钻书房,让忙了一天的苏可可也早点儿休息。

两个人上了床后,苏可可用想好的话对姜松岩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体现一下生命质量。”说这个话的时候她伴有一个贴近他的亲昵动作,姜松岩马上明白了,无奈地笑了笑说:“喝了酒了,怎么体现啊?”苏可可说:“喝酒有什么关系,上次喝酒了不也挺好的,难不成你心理有什么障碍啊?”

姜松岩看苏可可这么主动,情绪被调动起来,做一些小动作预热,可老半天也没有觉得身体有反应,苏可可帮他也没有效果。

他带点儿沮丧地调侃自己:“生日里,竟然体现生命质量下降了。”见苏可可仍然不甘心,便无奈地劝她:“还是要尊重自然规律啊。”

打开床头灯,姜松岩拿起苏可可搁在床头柜上的书翻了起来。苏可可见状不满地将他的书一把夺过来,塞到枕头下面说:“我们说说话吧,兴许一刺激你就可以了。”

姜松岩对苏可可的说法感到新鲜,摇了摇头。继而双手抱住后脑勺,身子躺得直挺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苏可可转过身来对他说:“我今天在外面见到一个人,长的太像夏霓了。”

姜松岩不以为然地说:“就是你看到的真是夏霓,又怎么样,有什么奇怪的?”

苏可可说:“太奇怪了,她就是脸长得和夏霓一模一样,身上一点儿也不像。”

姜松岩对她的话似乎没有兴趣,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说下去。

“夏霓吧,长得凸凹有致,人倒不胖,但乳房形状特别好,是书上说的那种半球形,很饱满,走路都颠呢;这个女人胸脯扁平。夏霓屁股翘翘的,圆圆的,而这个女人……”苏可可偷瞥了姜松岩一眼,见他仍然不在状态上。

姜松岩见苏可可停下来打量他,将手从脑后抽出来,翻过来侧身对着她躺着,左手搭到苏可可的右肩上,但不是抱她,他们中还隔着一床扯成一团的毛毯。

苏可可抽开毛毯,想抱紧姜松岩,却意外地感到他有一处先于身体接触了她。

姜松岩尴尬地说:“嗯,你说的奇迹发生了。”

看着姜松岩的身体,苏可可什么也不想说了。

接下来,姜松岩在表现他的生命质量时始终闭着眼睛,而心情复杂的苏可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她看着姜松岩,忖度着他一定是满脑子夏霓……她一点儿快感也没有。

事后姜松岩问苏可可为什么有这么高的兴致,为什么一定要想做。

苏可可冷冷地说:“是因为夏霓的原因。”

“夏霓?因为夏霓什么?”

“我想着她就兴奋了,就非常想……”

“怎么可能呢,你想她干什么?她是个女的,你有什么好兴奋的?”姜松岩一点儿也不相信。

苏可可不直接回答他,非常认真地解释:“性心理学上说,在性生活中有臆想对象是应该和正常的,我们可以各自想着和别人一起做。那你不已经把我当成……那谁了吗?”

姜松岩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苏可可提到夏霓是有心的,尤其是今晚。他十分气恼又不好发作,刚才可不是么,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因素。

苏可可苦涩地笑了笑,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呢,但今天是姜松岩的生日,她想无论什么话都不放在今天说。

5

苏可可这一夜几乎没合眼,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也没有说什么,她怕影响姜松岩一天的情绪。到晚上姜松岩回来的时候,她像姜松岩早上走的时候那样,还坐在餐桌面前。她在对着面前的一盘麻婆豆腐和红烧肉发呆。

姜松岩进门后与她招呼了一下,问她怎么到现在才吃饭,她没有吭气。他到卫生间洗了洗脸,出来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没有像往日那样给他倒茶,也没有催促他去换衣服。再看看她悒郁的神情,他觉察出了异样,倒了杯茶端着坐到她面前来。

苏可可不像吃饭的样子,面前只有两盘放冷了的菜,没有筷子,也没有饭碗。

姜松岩的目光从桌上移到她冰冷冷的脸上,将茶杯放到她面前。这是他在生活中对妻子表现温暖的方式,苏可可不高兴的时候他这样,身体不舒服时他也是这样。

苏可可说:“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将这两道菜做到了一起,做好了看着它们一口也不想吃。它让我想到你那天说的豆腐和肉的故事。我可能想得多了一点儿,我说说你不要在意。”

姜松岩说他不在意,让她讲下去。苏可可接着说:“撇开家庭关系讲,讲男女关系,我大概只是你的豆腐。那什么人是你的肉,是你的仇人呢?我这么问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在你那里。”

姜松岩笑了起来,觉得苏可可闲在家里真是出问题了,他说:“这是个荒唐的问题。”

苏可可追问他为什么?他说:“在我的生活中,你是最重要的,你和儿子姜晓松是我的一切。用你的问题来说具体一点儿,你是我的豆腐,也是我的肉。反过来说,即使家里只有豆腐,我也不会外出找什么肉吃。我要是想犯这样的错误早犯了,哪要等到这个时候啊?现在这个位置上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成本更大,风险更大?”

苏可可脸上由阴转晴,在听到姜松岩说“你是我的豆腐,也是我的肉”那句话时,她被他的认真表情逗得差点儿笑起来。

“松岩,我知道人到一定的位置上诱惑多,也恰如你说的那样,你要犯这样的错误早犯了。你过去没犯,不等于今天不犯;今天不犯,不等于明天不犯。我允许你犯,犯那么一两次,对我来说,我要求自己接受。否则作为成功男人的你尤其不甘心。”

姜松岩忽然觉得,苏可可在极力讲理的时候其实是最不讲理的。他只有耐心地听她说下去。

“但我要交代你,一要看准对象,不要因此犯低级错误;二不要为这样女人去以权谋私,在经济问题上栽跟头;三不要让我知道和伤害我,从而影响我们的家庭生活,成为为数不多的省部级干部因婚外情离婚家庭。

“不管你做多大的官,在家里有家里的秩序和习惯,这些不是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是家庭里的和谐文化。”

……

姜松岩实在不想再往下听,他告诉苏可可他累了。这是杀手锏,苏可可只有收住话题,让他去休息。

到了床上,她见姜松岩没有马上入眠,话又来了。她反复地问姜松岩:“我真是你的一切?”“我真的是你的豆腐,是你的肉?”

姜松岩困了,迷迷糊糊地说:“是的、是的,你怎么像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他趴着,不满地将脸埋在枕头里。

“那你说,要是像夏霓那样年轻的,有风韵的女人缠你,勾引你,你会动心吗?”苏可可见他不应答,脸凑到他面前,要看他表情。

姜松岩翻身躺正了身体,眼睛也睁开了,他像是突然发现了问题,不解地问她:“这阵子你怎么总是拿夏霓说事?”

苏可可愣了一下,干脆明说了:“是啊,因为她年轻漂亮;因为她在避着我与你悄悄联系;因为她最有可能成为你想吃连命都不要的肉;因为我差不多快成你不再想吃的豆腐了……”

“荒唐,怎么想得起来的念头?”姜松岩睡意全无,猛然坐了起来。

“你说,对于夏霓的那些事情吧,我是问你一句你说半句,从来没有爽快地告诉过我,就连她父亲夏中天让她转达了什么遗言你也不对我吐半个字。我还是那句话,不会问你工作上的事情。但关系到个人的事情,关系到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一定是要问到底的。”

姜松岩沉吟不语,苏可可盯着他,决意要他做解释。

姜松岩问苏可可:“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追悼会那天夏霓究竟对我说了什么?”苏可可不吭气,没有否认。

姜松岩欲言又止,他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可以选择的是,这辈子再也不提这件事,彻底认定这件事是无中生有的。但苏可可似乎特别想知道追悼会前夏霓对他说了什么,他与夏霓之间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为了消除苏可可的疑惑,为了家庭内的团结稳定,他必须说;为了看到苏可可知道那些是一个什么态度,他想说。

“苏可可,你一定要问这件事,那我们必须先面对一件事。”姜松岩的语气比神情还要凝重。

“什么样的事,要这么严肃?”苏可可问。

姜松岩下决心说了:“你所不知道的是,外界有人怀疑过你……”

“怀疑我什么?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快点说行不行?”苏可可着急起来。

“外界说你和夏中天有关系!”姜松岩终于说出了关键的这一句。

苏可可显然不敢确认所指的关系意味着什么,“我,我与夏中天的关系?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男女关系。”姜松岩声音很小。

“姜松岩!”苏可可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面对她的姜松岩表情木然,脸上像戴有一副呆板的面具。

苏可可泣不成声地问他:“为什么?……说我这样的脏话……”

姜松岩说:“这,也是我无数次想过的问题。”

“想过为什么,你就说啊,你说给我听听……为什么?”

“因为,我这么一个只有漂亮老婆毫无后台的人被夏中天赏识,平步青云;因为,在外人看来你到夏中天家帮他补习英语是借口,是送货上门;因为,官场上有潜规则,搞裙带关系是上位的好方法……”

“所以,你就相信了,相信自己的老婆被领导睡了?”苏可可说完呜咽着到处找纸巾,一时找不着就抓过枕巾来胡乱擦脸。

姜松岩嗫嚅着说:“我也不相信,只是……”

苏可可悲愤地问他:“只是什么?你相信了,所以你才对夏中天不满,人们才看到你们的不和。你怎么这么没血性?你怀疑这件事却不敢问我,你要是相信就该打我、骂我,和我离婚;就应该去找那个流氓领导去算账!

“可是你却只敢怀疑,不敢证实。你认为这是你的代价,你应该付出的……是不是?”

“现在好了,一切都清楚了,夏霓都撇清了,还了事实真相……”姜松岩安慰她。

“她错了,夏霓她知道什么。我和夏中天就是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下谁都满意了吧,他搞过我,我是破鞋……”苏可可亦哭亦笑,头发散乱,撒泼般说出“破鞋”这种平日里她说不出口的字眼来。

姜松岩开始拉她的手臂,试图安抚她,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苏可可指着他,指头快要戳到脸上:“你对不起谁?你这样是对不起你自己,凭什么自己的老婆要做这种付出……呜呜……”忽然她“嘭”地一声,将枕头摔到地上,“我是为你妄担了虚名!”

姜松岩无语,看着苏可可趿拉着拖鞋捂着脸跑出房间。他知道,苏可可一定是承受了莫大的委屈。

夏中天当时要解释自己和苏可可的关系的时候,说出了夏霓爱他,质疑他与夏霓关系的话。现在面对妻子对自己的猜测,明说曾经发生过的传言和怀疑,是不是和夏中天有异曲同工之嫌?

但有一种感觉是十分具体的,他感到轻松,无比轻松。

这就叫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