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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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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起头,怔怔地看着沈寻,“沈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寻托着他的脸颊,片刻后叹了口气,“乐乐,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我永远都不希望你想起那段往事。”

揭开伤疤只用了不到5分钟,但对沈寻来讲,这5分钟却像5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每说一个字,乐然眼中的光芒就会敛去一分,直至最后,浓郁的雾霭遮住仅剩下的光亮。

乐然呼吸急促,喉咙发出压抑的声响,眼睫不住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寻心痛至极,只能将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低语,“会没事的,乐乐,相信我,会没事的。”

乐然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他张了张嘴,发出第一个音节时,眼眶已经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红,“我,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这个人,居,居然强奸过我妈……他才判7年?沈队,我是不是因为他,才,才被送入福利院?如果没有他,我也有家的对不对?”

“家”之一词,对一个自幼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来讲,何其宝贵。

沈寻捉住他的手,那指尖冰凉得就像在冰水中浸泡过。他哆嗦了一下,艰难地说:“我竟然记不得……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了?我,我……”

“你没有错,乐乐,你没有错。”沈寻将他紧紧按在怀里,“那时你太小了,你母亲离开时你才2岁。乐乐,你……别哭乐乐。”

乐然无法抑制地抽泣起来,眼泪从灼热的眼眶涌出,从脸庞滑过时,竟然毫无知觉。

沈寻心脏几乎沉到谷底,被遍地的荆棘扎得鲜血淋淋。

乐然哭得几无声响,身体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沈寻只能用力抱着他,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的背。

突然,他抓住沈寻的衣角,喉咙里发出一句沙哑的“寻哥”。

沈寻一怔,眼皮猛然跳了起来。

那声“寻哥”,就如荒野中陷入绝境的特种兵,放向天际的最后一枚信号弹。

濒临绝望的求助。

沈寻扶住他的肩,语气温柔中带着令人折服的可靠,“乐乐,跟我回去。”

两人离开市局时,一中队的调查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乔羿站在窗边,看着沈寻的黑色大众驶入夜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乐然躺在沈寻的床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年被父亲折磨的往事,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两臂,连脚趾都控制不住地颤抖。沈寻半躺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肩背,让他枕在自己小腹上,慢慢拍着他的肩,什么也不说。

乐然此时就像个乖巧的孩子,闭着眼,独自承受像巨浪一般涌来的不堪回忆,时不时难受得猛然一抽,手指却始终拽着沈寻的衣角。

半夜,手机响了。沈寻看了看,是徐河长打来的。

必须得面临的审判,终是如期而至。

沈寻站在床边,给乐然穿好衣服。夏末秋初,天气凉了下来,乐然来时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衣,他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披在乐然身上,牵住他的手道:“走吧,我陪你。”

刑侦队灯火通明,乐然低着头站在门口时,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向来刚正不阿的徐河长脸色铁青,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乔羿已经给我们看了尸检报告,他说不相信是你,我老徐也不相信!”

他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沈寻叹了口气,低声说:“按流程来吧,乐然平时跟着我,这案子我不便插手。老徐,一切麻烦你了。”

徐河长掷地有声道:“放心,三天之内,老子一定会逮到真凶,还乐然一个公道!”

乐然作为重点嫌疑人被带入审问室,沈寻回到办公室,疲惫地按了按眼窝,乔羿站在门口,敲了两声,拿着一个文件夹,神色凝重道:“痕检报告出来了,要看吗?”

他闭着眼点头,声音有些哑,“拿来吧。”

乔羿将文件夹放在桌上,“目前的证据对乐然来说很不利。”

他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案发现场是监控的盲区,但我们提取到了几枚完整的脚印。经过对受力点、步幅的分析,凶手的身高、体重与乐然完成符合。刚才痕检科还做了建模,凶手走路的姿势与习惯都与乐然非常相似,而且根据鞋底纹路与磨损情况来看,他穿的鞋也与乐然平时常穿的那双李宁运动鞋一致。”

沈寻一拳砸在桌上,铁盒那没有盖好的盖子哐当一声掉落下来。

乔羿拧着眉,“而且我们在现场找到了物证。”

“什么?”沈寻目光一紧,立即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

“还没写上去,正在做比对。”乔羿说,“是一根有毛囊的短发和一枚出现在章勇所提塑料口袋上的指纹,鉴定得花一些时间。不过我猜……结果肯定会指向乐然。”

沈寻站起来,踱了两步,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凶手准备得太充分了,足迹鉴定不能完全认定乐然有罪,但指纹和DNA却可以把乐然推入死地。”乔羿抬起头,看着沈寻,“还有一件事我很担心,乐然的配枪。”

沈寻将几乎被捏碎的烟盒往地上重重一砸,“肯定少了5枚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