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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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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尊重!”志翔怒冲冲的大吼了起来:“我不能再由你来摆布!我再也不听你这一套,我如果继续这样来‘尊重’你,就等于是在谋杀你!我跟你说,我决不!决不!决不!”

“志翔!你要讲理!”

“讲理?”志翔激动得脸都红了,青筋在额上跳动。“我讲理已经讲够了!不讲理的是你!哥哥,别逼我,这两年来,我生活得太痛苦了,每想到你是在忍辱负重的栽培我,我就觉得快要发疯了!哥哥!你讲讲理吧!你拿镜子照照,看看你自己,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一声门响,忆华走了进来,志翔住了嘴,愤怒和激动仍然明写在他的脸上,忆华诧异的说:“志翔,你们兄弟两个又在吵架吗?”

“吵架,是的,我们在吵架!”志翔愤愤然的吼着。“忆华,你去对哥哥说,你去跟他讲个明白!如果他再固执下去,再不爱惜他自己的身体,我告诉你!”他忍无可忍的冲口而出:“你在没有成为我的嫂嫂之前,就先要为他披麻戴孝!”说完,他冲出了屋子,砰然一声带上了房门。

忆华看着志远:“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他毕业后去专学雕塑。”

忆华走近志远,她用手捧起志远的头,仔细的审视他的脸,然后,她坐在志远的身前的地板上,把面颊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膝上,泪水缓缓的从她眼里溢了出来,浸透了他的长裤。他慌忙用手揽住她的头,急急的说:“你怎么了?忆华?你别受志翔的影响,我好得很,我真的好得很,最近,也没犯胃痛,也没犯咳嗽,真的!忆华!”

忆华用手紧攥住他的手。

“志远,我并不想劝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呜咽着说:“你这副沉沉重担,到底要挑到何时为止?”

志远用手臂环绕着忆华的头。

“忆华,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吗?”

忆华抬起带泪的眸子瞅着他。“就因为我太了解你,我才怕——”

“怕什么?”

“怕——”她用力的、死命的抱住他。“怕志翔不幸而言中!”

“笑话!你们何苦安心咒我?”志远恼怒的说。

“那么,”忆华祈求的注视着他:“辞掉你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和爸爸,还有点积蓄——”

“忆华!”志远严厉的打断了她:“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你以为我会辞去工作,用你父亲的血汗钱?如果我是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来爱吗?忆华!别提了,我们到此为止!对我工作的事,不许再讨论一个字!听到了吗?”他望着忆华那对凄楚的、深情的眸子,猝然的把她拥在胸前。“对不起,忆华,我不是安心要对你吼叫。放心吧!好吗?我的身体结实得很,我不会让你——”他笑了,开玩笑的说:“当寡妇!”

忆华骤然感到一阵寒颤,她一伸手,迅速的蒙住了他的嘴,脸色发白了。志远笑了笑,甩甩头,他说:“奇怪!就许你们胡说八道,我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他吻住她,嘴唇滑过她的面颊,溜向她的耳边:“放心,”他低语:“我会为你长命百岁,活到我们的孙子娶儿媳妇的时候!”

她含着泪,却被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

“那会是多少岁了?”

“让我算一算,我今年三十四,明年和你结婚的话,后年可以有儿子了,儿子二十岁生儿子,我五十六,孙子二十岁生儿子,我七十六,曾孙二十岁结婚的话,我是——”他装成一个没牙老公公的声音怪腔怪调的说:“老夫是九十六的人了!老婆子,你说咱们活到九十六,是够呀还是不够呢?”

忆华忍俊不禁,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含羞的把头藏进了他的怀里。

§第十九章

终于,来到了这一天,志翔毕业了。怎样的安慰,怎样的欢乐,怎样的狂喜啊!当志翔拿到了那张毕业证书,听到一片恭贺之声,看到志远含泪的注视,和听到他那发自内心深处,和泪呼出的一声意大利文:“里千加多(Licenziado)!”

这句话翻成中文的意思是“硕士”,事实上,在意大利,艺术没有“硕士”、“博士”等学位可拿,这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但是,要博得这声称谓,却要付出多少代价!志翔的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热了,不为了自己,而为了那“望弟成龙”的哥哥!艺术学院的毕业典礼是很简单的,或者,学艺术的人本身就不喜欢拘泥于形式,因此,除了取得一纸证书外,并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但,当晚,在高祖荫家里,却是灯烛辉煌的。忆华烧了整桌的菜,开了一瓶香槟,一瓶白兰地。这也是丹荔第一次正式拜访高家。

丹荔穿了件大领口的白色麻纱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绣满了花朵,下面系着一条红色拖地的长裙,头发上绑了根绣花的发带,耳朵上坠着副圈圈耳环。颇有点吉普赛女郎的味道。她笑,她叫,她喝酒,既不腆也不羞涩。大方灵巧得让人眩惑。忆华呢?穿了件浅蓝色有小荷叶边的长袖衬衫,蓝格子的长裙,依然长发垂肩,依然恬静温柔。她不大说话,却总用那对脉脉含情的眼光看着志远。高祖荫开怀畅饮,喝得醉醺醺的,一面悄然的打量着这两个女孩,就不能不赞叹造物者的神奇!它造出迥然不同的两个少女,造出迥然不同的两种美,然后,再把她们分配给一对最杰出、最优秀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