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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突来的噩梦让韩烟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将家里每间屋子的灯都打开,将电视机打开,调到一个在播放广告的频道,开大声音,韩烟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想韩韵了,从没这么想过。齐先生的样子在他脑海里划过,却没有韩韵的清晰。韩烟想,爱qíng永不会有亲qíng的安稳,只要韩韵还在,世界里没有齐先生也没有关系吧!

韩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世界真正的黑暗才开始展露在他的面前。
这天,夏天刺眼的太阳也照不亮他的心,三四十度的高温也温暖不了他的身体,他没有哭,因为流下的不是他眼里清亮的泪,是他心底愤恨的血。
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公的。追求公平的人或是死了,或是压抑的求活,还有一种便是站在众人之上,世界只对他公平。
韩烟从不相信世界的公平与公正,他只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电视一夜没关,韩烟是被早间新闻的播报声音吵醒的。
“……昨日晚间七点,在西郊一别墅发生枪杀事件,死者七名,其中两名为女xing,由于犯罪分子手法凶残,死者尸体不辨形貌,只有两名女xing死者拥有身份证明,一名为本市人口,另一名为××省人。警察局会尽快通知这两名死者的家属前去认领尸体。……”
新闻的画面是案发现场,警察们仍然在案发现场寻找线索,尸体已被运走,地上、墙上、家具上到处是留下的暗红血迹。
看到那暗红的颜色,听女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却毫无感qíng的发音报道,韩烟又想起了前几天闻到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翻腾。由于这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此时胃饿得有些痉挛,韩烟立即跑到洗手间,不断gān呕却呕不出东西。

擦了一把脸,走出洗手间,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想到可能是韩韵回来,韩烟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qíng景让韩烟有些迷惑。门外没有韩韵,是两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高些的拿出证件给韩烟看,面无表qíng的说,“你是韩韵的家属韩烟。”
韩烟看了看对方的证件,点头称是,不知他们是要gān什么,难道韩韵出了事。
“请跟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有些事要你协助调查。”
韩烟想难道韩韵真的出了什么事,赶紧问,“我妈出了事?”
“还请你节哀,韩韵小姐的尸体已经火化,现在正安放在殡仪馆。你随我们到警察局去后,若没有问题,你可以去将她的骨灰带走。”对方的语气没有刚才的冰冷生硬,带着一丝怜悯。
韩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声音颤抖的厉害,“这位叔叔,我,我不明白。”
“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妈妈出了事,被人杀了。我们是请你去协助调查这件事。”另一个矮些的警察看到韩烟惊恐不可置信的表qíng,心有不忍的说到。
“怎么可能,我妈从不惹别人的。怎么会被……被杀了。是不是搞错了?”韩烟根本不信,韩韵和他说笑仿佛还是刚刚的事qíng,怎么可能她就不在了,那是不可能的。韩烟摇着头不接受。
“韩韵在外从事卖yín活动,这次应该是被牵连进他顾客的事件,被误杀的。在现场有发现她的证件,用DNA指纹检测也证实是她。”先前的警察看韩烟不接受事实,要关门不配合他们去警察局,便冷硬的催促道,“请立即跟我们走!口供录完后,你便可以去领回韩韵的骨灰。”韩烟还是一个少年,原来就只有单亲,此时母亲又去世,本应受到别人的怜悯和关怀,这位警察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但是想到死去的是一个jì女,面前的少年是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私生子,他对此深恶痛绝,还觉得恶心,心里的那点怜悯也没有了。不断催促韩烟快跟他们走。

韩烟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睡裤,跟着前面的警察走下楼梯,仿佛冬季已经来临,世界凋零,寒冷得让他无法自持。

矮一些的警察回过头看韩烟,这个少年面有戚色,却没有大哭大闹,冷静的好像一个历经世事的大人。
韩烟眉目如画,gān净美丽不似男子,此时现出凄然的神色,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忍。
“你也别太难过,你妈妈的案子会查出来的,到时定会给她一个公道。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已经研究生毕业,也找到工作了,想来以后的生活不会太难。”坐进警车,矮一些的警察对韩烟安慰道。
韩烟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韩韵被杀,尸体都没有,只剩下骨灰。想到自己之前一直联系不上她,说不定那时她便被人监禁起来了,也许还受了很多苦,可在她受苦的时候,自己却在迷恋一个男人,根本没有想过去找她。后悔和自责充满了韩烟的脑子,从没有过的悔恨和痛恨让他痛苦,紧握的手,指甲刺入了ròu里,鲜血一滴滴的滴下来,染红了他白色的裤子。

第十章 警察局

“你是说韩韵从不在家提起她的嫖客?”审问韩烟的是一个严肃的大龄女警,她对于jì女一向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对着刚失去母亲的韩烟她还是收起了平时表现出的锐气和厌恶神色,说话还比较平和。女xing总是有母xing的一面。

“嗯!虽然我知道我妈的工作,但她从不在家里说工作的事,所以我对她为何出事根本不知道。”韩烟不喜欢别人诋毁韩韵,无论韩韵从事的是什么工作,她都是靠自己吃饭,还养活了自己。想到韩韵的惨死,韩烟很伤心,但是为她报仇让她死得瞑目是比伤心更加紧要的事qíng。
韩烟双目含泪,有些哽咽的说,“阿姨!我妈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她很善良,看到路边的野猫野狗她都会感伤一阵,若不是顾及到我对皮毛过敏,她都会将它们带回家养。我们自己过得都很拮据,每年的希望工程,她仍然会捐献一大笔钱去帮助失学儿童,她说她自己没怎么读书,不想看到别的孩子也读不上。在我心里,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也是最善良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遇上这样的事!”

“好孩子,你别伤心了。你妈妈遇上这样的事,也没有办法!只怪她运气不好,这次的客人比较特殊!”听了韩烟的哭诉,女警对面前的孩子更加怜悯,他自己的儿子只比韩烟小一点,整天还沉浸在游戏里,对于她的教训从不当回事。看到韩烟这样听话的孩子,她马上就怜爱起来。“你真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韩烟摇摇头,趴在桌子上哭。“阿姨!我妈她最讨厌火的,她说她死后不要火化,要用棺材埋下去的,为此她自己还存了一笔钱。可是……可是……最后却是这样!”韩烟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

“唉!听说凶手太凶残了,根本没找到全尸,那样留着不好,所以全部火化了。”警察阿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看到听者是死者家属,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好,便又安慰到,“你也别太伤心,人死了其实就那样,火化了还gān净些。你妈妈不用再做那种工作,说不定她还认为解脱了呢!你也要想开些。”

听到对方的话,韩烟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闷得难受。他知道世界上的人就是那样,不能指望大家互相理解的,但是韩韵让别人歧视,他仍然会愤怒。
韩烟想到今天早晨的新闻,里面说的太含糊了,根本找不出可用的东西。“和我妈一起出事的那位姐姐是我妈的同事吗?”

“是和你妈在一个地方上班的,她家在边远山区,她的家人现在还没联系上呢!这么个年轻人,不去做正当工作,做这行……”女警阿姨本还要说,想到跟前的人的妈也是做这行的,便住了嘴。

“出事的还有别的人吧,家人联系上了吗?”韩烟神qíng憔悴,状似不经意的问。

“另外的人呀!这些就没要我们这儿管了。上头有人在管。”警察阿姨神秘的说道,然后又感叹到,“唉!这是上头的事!你妈也是被牵连进来的,听说会补偿一些钱给你,你以后生活也会好些。”

韩烟走出警察局,手里拿着警察局给他签发的死者家属证明,可以前去将韩韵的骨灰领走。
韩烟看了看身上穿的睡衣,站在警察局外面,身无分文。
阳光在眼前晃动,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真实。

韩烟一直在跳级读书,在学校根本就没有关系好的同学,加上他不喜欢和别人jiāo往,身边也没有朋友。
韩烟掏出自己的手机,想到幸好带了它,不然真要走回去了。
摸着手机却不知道要联系谁,这个时间能联系谁呢!
韩烟拨了韩志宁的电话,希望不会打扰他上班。
刚刚连通,对方便接了,声音温柔带着欣喜,“小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韩烟几乎从不主动和别人联系,韩志宁接到韩烟的电话很出乎意料。
韩烟没有马上回答,他蹲在警察局前的石阶上,伤痛而茫然,直到韩志宁发现不对,又叫了几声“小烟”,他才答应到,声音颤抖而压抑,“师兄!我在警察总局的门口,你有时间吗,能不能来接一下我。”
“你在那里gān什么?出什么事了吗?”韩志宁的声音带上了担忧。
韩烟埋下头,说不出话。
韩志宁听不到答复,更加担心。立即说到,“你别走开,我马上就到。”
韩烟恩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韩烟等了近半小时,韩志宁来了。
看到韩烟孤零零的坐在警察局前的石阶上,顶着大太阳,垂着脑袋,看起来憔悴而悲伤,像一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小猫,韩志宁的心跟着颤动了,对韩烟心疼不已。
听到韩烟说自己在警察局前,韩志宁便打电话到警察局问了qíng况,没想到韩烟的母亲出了这样的事。韩烟还小,定是很伤心的。不过韩烟在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自己,这让韩志宁欣喜而满足。
韩烟的qíng况,韩烟家里的qíng况,韩志宁在对韩烟有心的时候,便调查清楚了,但是他不想让韩烟发现自己的图谋不轨,便一直装着不知道。韩烟从不在人前提家里的事,也从不说他的母亲,韩志宁一直以为韩烟对自己的身世和母亲的职业有心理yīn影,他便更加不能在韩烟面前揭露他的伤疤。

“小烟!”韩志宁站在韩烟跟前,轻轻唤道。
韩烟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来,刺眼的阳光让世界恍惚迷茫,站在身前的人背对着太阳,让他看不真切,不过会这样叫他的只有一个人,“师兄!”
韩烟起身,由于低血糖,世界在他眼前飘忽起来,摇摇yù坠之时被人扶住,拥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韩烟没有气力去推拒,他需要一个肩膀供自己好好依靠一下,他太累了,身体累了,心也累。
“我的车在那边,过去吧!”韩志宁扶着韩烟,带他到警察局后的停车场。
“谢谢你,师兄!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坐在车上,韩烟对韩志宁道谢。

“这些都是应该的,你有事都可以找我。”韩志宁看到韩烟伤痛而无助的样子,不知应该怎样安慰。只好说,“我给警察局打电话了解了qíng况,没想到伯母会出这种事,不过生死自有天定,你不要太伤心。”看到韩烟没有任何表示,又说道,“若是你一个人住在家里害怕,搬来和我一起住吧!我是一个人住,住处还有空房间。”
韩烟觉得自己已经很麻烦韩志宁了,自己家里出了事没有理由让他承担自己的痛苦,何况他也没有义务安慰自己和看自己的脸色。韩烟扯出一个微笑,说道,“师兄,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你也不用对我这样好,我一个人没有事!你把我送回我家吧!别的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本以为自己足够坚qiáng,可以承担起自己的世界,没想到说出这样的话,便已是极限了,他心底其实是希望有一个人的吧,有一个人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在自己脆弱的时候,能够支撑自己。

“小烟,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伯母离开了,你以后可以依靠我,我不会舍你不顾的。别将任何人都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好吗?”车停在路边,韩志宁拉过韩烟,将他拥在怀里,不断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

——别将任何人都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一句话,原本筑起的坚qiáng的外衣被撕开,韩烟伏在韩志宁的怀里,没有声音,眼泪如注。

第十一章 韩志宁

韩志宁紧紧搂着韩烟,想给他力量,想安抚他心底的伤。
开始时还能感到韩烟轻轻的颤抖和抽泣,渐渐便没了声响。

“小烟!”韩志宁将韩烟扶起来,发现韩烟原来是伏在他身上睡着了,自己的西服,胸前已被打湿,一滩水渍。将韩烟在副座上放好,关小空调,韩志宁开车将韩烟带回自己的公寓。

身边的少年,紧皱着眉头,脸上全是悲戚之色。韩志宁看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韩志宁第一次见到韩烟,是在四年前。
那时的韩烟才十二三岁,身体完全没有发育开,小小的个子,粉粉嫩嫩的脸,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
那时秋雨缠绵,校园里金huáng的银杏叶在微风细雨中缓缓飘落,韩烟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背着深蓝色的小书包,打着一把淡青色的雨伞,从图书馆旁的银杏道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