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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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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季白把烟头一掐:“走,再去跟叶俏聊聊。”

--聆讯室里明亮又安静,叶俏已经维持不了僵坐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里,泪水已经打湿了衣袖。听到门响,她的心再次揪紧,抬头看着季白和许诩。

季白沉着脸,表qíng异常严厉。因为目光太冷,俊容透着迫人的森然。叶俏看他一眼,心头一抖,垂下了头。

许诩虽然没有太多审讯嫌疑犯的经验,但大致可以猜出:叶俏心理素质明显薄弱,现在只是拼命死撑着。季白是想用压力式审讯,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然后随后,季白审讯手法之qiáng悍,还是超出了许诩的意料。

季白将装有张士雍手机的证物袋往桌上一丢,冷冷开口:“叶梓夕跟张士雍联络的手机卡有密码,你知道密码。”

叶俏面无表qíng。

季白也不等她开口,继续说:“张士雍xing格qiáng势,他的qíng妇,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他的手机号末位?他的生日?他喜欢的一组数字?”叶俏脸色微变,季白点头:“看来是他喜欢的一组数字。”

叶俏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可季白怎么会放过她:“发短信把张士雍引到凶案现场的目的是什么?让他看到qíng妇的死状?还是让他也摆脱不了杀人嫌疑?”看一眼叶俏的表qíng,他下了结论:“也许两者都有。”

叶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十指不断绞紧再绞紧,季白盯着她:“一时冲动发了短信,才发现手机是个烫手山芋?怎么办?丢掉?怕警察追查到你到过现场?带回家?根本不敢。最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扔掉了吧--林安山那么大,扔在某个黑漆漆的角落,警察不一定能找到。”

叶俏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猛的抬头看向季白:“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季白声音更冷:“不懂?当然,你也知道要把手机上的指纹擦去。就算被我们找到,也证明不了什么。”

叶俏不吭声,谁知季白话锋一转:“从尸体手里拿走手机时,有没有沾到血迹?”

叶俏全身一震,心头巨骇难言。季白盯着她煞白的脸,继续说道:“叶梓夕致命伤在胸口,不会立即死亡,一定条件反she用手捂住胸口止血。后来她拿出手机发求救,手机上一定有血。你开车来回,当时心慌意乱,方向盘有没有沾到血迹?当然,后来你肯定发现了擦掉了。但是警方的鉴定技术,一个小时内就能发现残存的血迹。叶俏,你是等鉴定报告出来再坦白,还是现在就开口?”

叶俏整个人都僵住了,脸如死灰。漂亮的脸此时苍白得如同人偶,沉默之后,她用手捂住脸,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季白没有再bī她,而是开门走出去,给她一点考虑的时间。

许诩从他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中回过神来,起身跟出去。迎面就见赵寒等人,原来不知何时,大家都到了外间听着。

季白已经跟老吴走到一旁说话去了,屋内的叶俏无声抽泣。大家沉默着,气氛也有点压抑。过了一会儿,赵寒说了句:“头儿真是快准狠。”

十分钟后,叶俏提出要见季白。

再次面对警察,叶俏的脸色依旧又红又白,但整个人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死水般的双眼,有某种决绝的沉寂。

“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我雇佣私家侦探,查出了她跟士雍的婚外qíng。如果是别的女人,我忍了,可竟然是我的堂妹。那天我去她的别墅找她,我们起了争执,失手就杀了她。当时我很慌,想起那个刀片犯案,就、就用刀片割伤她,然后把现场打扫gān净。”

“当时她还没死,趁我不注意,给梓骁发了条短信。我……我后来就给士雍发了短信,我想让士雍也卷进来。”

--天亮的时候,刑警队众人,分头赴叶俏的家中、办公室、车上进行调查取证。果然如季白所言,利用紫外线等鉴定方法,在汽车方向盘上,找到了叶梓夕的血迹。

叶俏的认罪,推翻了季白关于凶手有两人的推断。有人问季白,是否要再审问张士雍,因为他很可能是同谋。季白说不用。

下午一上班,局长把季白叫到办公室,丢了条好烟给他:“可以啊,破案速度越来越快了。”

季白把烟往大衣口袋里一揣,答:“谢了局长,不过这案子还没破。”

--虽然季白还没宣布结案,比起前几天的焦头烂额,刑警队众人都显得jīng神振奋。季白走进办公室时,许多人都巴巴的望着他。他扫一眼众人,神色淡淡的进了办公室。

刚坐下,许诩就面无表qíng的走进来,把椅子一拉,坐下、开口:“我要发表我的意见--这案子还没破。”

季白原本凝神沉思,抬眸望着她,心头一暖,笑了。

这么心有灵犀,追不到你就真是没天理了。

☆、25章

再次见到季白和许诩,叶俏脸上少了紧张,多了一丝戒备。

季白把烟递给她,她低声说:“谢谢。”点烟的手还是有点抖。

“之前的口供太简略,希望你配合,把那晚详细经过再讲一遍。”季白沉声说。

叶俏抬起红肿的眼:“没什么可说的,记得的我都说了。

季白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径自发问:“你抵达现场时,有没有看到别的车或者人离开?”叶俏静静垂下眸:“没有。”

“你是怎么进入别墅的?”许诩问。

叶俏顿了顿答:“叶梓夕开的门。”

季白看着她,缓缓说:“那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又是在半山别墅,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你一个女人找上门,就不怕叶梓夕反过来伤害你吗?”

叶俏心头一痛。季白的话令她脑海中浮现那晚的qíng景——寂静的山野,树林如鬼影。她把车停在公路旁,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只觉得一颗心痛得仿佛掉进油锅。想象着丈夫与堂妹在属于他们的爱巢偷~qíng,想象着qíng~yù炽烈的丈夫,将另一个女人困在身下反复折磨,她恶心得想吐。可一想到英俊而无所不能的丈夫,爱恨jiāo织如泥潭,让她舍不得,走不出。

她是怀着怎样无声而煎熬的心qíng,走向了叶梓夕的家门?

这时,季白低沉的声音,遥远得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你走进房子时,qíng况如何?”

一幅幅画面再次涌进叶俏的脑海,她哑着嗓子答:“天很黑,很冷,我走进去……”她深呼吸后接着说:“就看到叶梓夕坐在沙发上,她问我来gān什么……”

“屋内有些什么动静?”季白打断她。

他的目光很锐利,令叶俏下意识答得更小心,回忆起进入屋内的qíng况,说:“我没太注意,空调开着,她大概在做宵夜,微波炉响了一声。然后我们起了争执……”

“大概五六刀,我不记得了,当时很害怕。”

“抵达和离开的准确时间,我不记得,我没看表。大概十点多到,十一点多离开,就这样。”

……叶俏的这份口供,并不比之前完美。遇到答不上来的问题,她就推说不记得,或者gān脆沉默。

走出审讯室,许诩拍拍季白的胳膊:“师父,我有些模糊的想法,我们再讨论讨论?”

季白一转头,却看到她的脸没有半点血色,眼窝有点发黑深陷,从来gān净澄澈的眼球,也有了血丝。

差点忘了,他有多久没睡,她就有多久没睡了。

“可以。”他盯着她,“明天讨论。现在你回去睡觉。”

许诩一怔:“但是我……”

“马上回家,半小时后我打电话到你家查岗。”

——许诩也不是矫qíng的人,虽然有点不甘,还是领命回家睡觉了。季白自己凑合着在办公室里蒙头睡了两三个小时,拿起车钥匙就往林安山开去。

天色已经全黑,密林掩映的别墅黑灯瞎火,天边的暗色云层厚重得压抑。这一幕令人无法不联想到凶案那天,这幢房子里,到底有多少人手染鲜血,多少人缄默不语。

然而清冷夜色,却让孤身一人的季白变得更加沉静清醒。他找到供电电源打开,踏着冰冷的台阶走进去。

在客厅逗留了足足一个小时,结合各人口供和表现,季白彻底理清了脑中的线索,局面已如拨云见山般开阔。这让他的心qíng暂时松弛下来,打算上楼再看看就离开。

二楼一片死寂,一切保持案发当日原状。季白又站在衣柜前沉思,忽然间就听到楼下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

谁会回到凶案现场?

他放轻脚步,缓缓的走到楼梯旁,探头往下看。这一看却叫从来处变不惊的他,惊出一身冷汗。

叶梓夕的陈尸点,正坐着个人,头歪歪的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短暂的心跳漏拍后,季白已经辨认出那人是谁。因为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他,还挺诧异:“师父?”

——看着季白脸色有点怪异的走近,许诩完全没想到是被自己吓的,以为他是生气自己没回家睡觉,诚恳的说:“我睡了四个小时,够了。”

季白:“坐在这里研究案qíng?”

许诩微窘:“行为分析一直qiáng调被害人分析,我想尝试。”

季白看她一眼:胆子还真大啊。

——季白已经有了结论,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但她来了,自然不同了。离天亮还有很久,季白说:“你看吧。我等你一起下山。”

许诩点头,倒是不继续坐在地上扮尸体了,开始在客厅里四处溜达观察:空调、凌乱的茶几、窗户……正站在微波炉前端详,忽然感觉身旁一股微热的气息。侧眸一看,季白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也看着微波炉。

“有什么发现?”他沉声问。

许诩答:“还在看。”

他就不吭声了。许诩又打开橱柜查看,可那股温热的气息仿佛如影随形,季白也跟了过来。

许诩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她抬头看的时候,他也抬头看,她本来还在看橱柜里的东西,可目光只要稍稍一偏,就看到他英俊的侧脸。然后脑子里猛的就想起昨晚,他在夜色火光里,淡淡含笑偏下头的样子。

许诩默了片刻,转头看着他:“师父,我们能不能分开勘探现场?”

季白倒不是想骚扰她,左右无事,原来打算看看她的表现,或许再指点指点。闻言有些诧异:“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