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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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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正在炸断铁轨,迫使火车停下。

很快,天空响起了飞机螺旋桨引起的气流声,亦隐隐有杂乱的车辆引擎声、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昭示着车厢外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过了几秒钟,车厢门“嘭”一声被推开。

珀和噜哥一脸yīn沉的站在门口。

许诩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回事?”

噜哥一只手抬枪指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跟我们走。”

许诩不出声,跟他们出了车厢。走道里全是士兵冲来冲去,大声呼喝。车外更是人影攒动,一片兵荒马乱。

三人刚往前跑了几步,噜哥转头看着她:“手机呢?”

许诩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她接过“砰”一声就砸在车厢壁上。

——

一片láng藉的车厢里,季白手持冲锋枪,与一队特警全力朝第四节车厢包抄过去。

在克钦军司令亲卫团、中方特警队的双重威慑下,火车上不明qíng况的士兵们,并未进行正面抵抗。很快局面完全被控制,特警们亦在羁押罪犯的车厢,发现了定时炸弹——这与专案组之前的推测一致:珀打算制造意外,至于他是准备放走这些罪犯,还是杀死这些罪犯以掩饰自己的罪行,无从知晓了。

可是,许诩去了哪里?

季白和特警们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雪白chuáng铺还有浅浅下陷的痕迹,十分钟前,她就是坐在这里,用听似沉静,实则有一丝掩不住的难受的声音对他说,她会被挟持?

这时一名特警从地上捡起破碎的手机:“季队!”

季白接过,只看了一眼,塞进口袋里,跟自己的放在一起。

“追!”

地毯式搜寻迅速在周围山头展开。

刑警都分配到各个搜寻小组里,季白与一队特警冲在最前头。然而山野茫茫、珀与噜哥又具有极qiáng的反侦察意识,一时间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天色渐渐暗下来,各个小组也越散越远,漫漫不见踪迹,只能偶尔靠对讲机和手机jiāo流。季白始终绷着脸,警惕的搜寻着目力所及的任何地方。

这时,他的小组抵达了一小片起伏的土丘旁,举目望去,只见树林深深,寂静无声。

季白的目光,被糙丛间一点暗白色吸引。qiáng光手电迅速打过去,他快步走过去……

是拇指盖大小的纸片,上面有几笔墨迹,纸面还很白,没有沾到太多灰土,显然留下没多长时间。

季白心一紧,迅速站起来:“立刻在附近找,有没有类似纸片。”

很快在前方找到了第二片,这次写着“30-40岁”,另外还有几笔胡乱的涂画。

大伙儿jīng神一振,沿着纸片方向快速前行,很快又找到第三片,这次写着“xing格bàonüè?”

一名武警迟疑的问:“季队,这些纸片真的是被挟持的刑警留下的?为什么内容看不出联系

?”

天色已经全暗,月色稀疏的从林间透下来。季白正蹲在一片糙从前,伸手拾起同样的一块纸片。

“是她留下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胸膛中从来坚韧冷硬的心,却像是浸在寒流涌动的水中,隐隐发涨发疼。

纸片上,正是他熟悉的清秀字体,笔迹飞扬的写到:“季白、三哥、三哥……”

☆、47

森林yīn黑得像永无尽头,许诩靠坐在一块巨石旁,疲惫的喘着气,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对面的男女。

噜哥的脚受了伤。这一片捕shòu夹很多。她因为一路戒备着许诩,脚下分心,踩中一个,顿时血ròu模糊。

只是他们伤了一个,逃亡速度稍有减缓,许诩想脱身却还是不能。

噜哥正坐在一块树桩上,昏暗的夜色里,依稀可见因疼痛而紧绷的五官。珀蹲在她面前,托起她的脚,正用随身带的绷带给她包扎。

“珀,你带她先走,我断后。”噜哥忽然说。

许诩微微一怔,却听珀答道:“不用。”

噜哥默了默,答:“我这样迟早会引来警察。”

珀忽然站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牢牢注视着她。片刻后却松开她说:“一起走。”

噜哥没再说什么,只是表qíng多了几分坚毅。

然而这两人着实厉害,一夜奔袭,竟然真的让他们从天罗地网中逃出来,bī近了老挝边界。

此时天色发白,微湿的雾气丝丝袅袅浮动在树林里,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尽头,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过了河,就是老挝。

珀转身看着许诩:“到了边境,就放你走。”

许诩一怔,噜哥已经皱眉:“你要留她这个祸患?”

珀瞥她一眼,算是默认。

“可是她一定会给警方通风报信!你留下她,我们能逃多远?”

“把她打晕扔在河边!”

噜哥还想争辩,珀看一眼许诩,鹰眸冷漠,语气果决:“她比很多人,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诩和噜哥都没说话。

河面湍急。

太阳已经从远山背后升起,明亮的日光将山谷照得通亮,河水闪闪发光。

珀站在最前头,目光专注的盯着上游——他在寻找最适合淌水过河的地点。

许诩双手一直被绳子绑在身后,此刻已是jīng疲力尽。望着晃dàng的水面,压下心头隐隐燥动不安的qíng绪——季白肯定不远了,她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等他!

微喘着,刚想用手指勉qiáng从口袋里夹出一块纸片,忽的心头生出异样的感觉。转头——

噜哥沉默的看着她,慢慢举起了枪。而珀背对着两人,丝毫未觉。

许诩望着黑dòngdòng的枪口,思绪有刹那的空白,而后她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僵硬,手心开始冒汗。

季白,我是不是等不到了。

——

季白已经跟特警们分散开,沿着山谷搜寻。越接近边境线,意味着许诩越危险,所以大伙儿扩大了搜索半径,追踪更加急迫,用对讲机彼此联系。

季白始终维持着沉肃警惕的心qíng,不去想任何不好的可能。但胸口好像始终有一块地方,隐隐钝痛,寒意无声。

透过一片小树林,远远看到河流奔腾。季白越过树林,正沿着水流举目远眺,猛的浑身一震——

只见前方不远处,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一人面水而立。另一人站在他身后,正举起枪,对准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周围空旷而寂静,只有河水奔流的声音。季白看着这一幕,心口某处,仿佛也随着那人拔枪的动作,急速塌陷下去。

他挚爱的女人,从来坚韧的、聪明的小女人,被人bī上了绝路,沉默赴死。

胸腔中瞬间生出一股惊痛的怒火,他已闪电般拔枪,“砰”一声子弹破空而去。

——

噜哥正要扣动扳机,突的听到耳边一声尖啸,肩头已是一麻,随即泛起钻心的疼,手枪脱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许诩浑身一震,转身拔腿就跑。谁知一旁的珀反应比她更快,一把将她提回来,手臂一勒,枪口就对准了她的脑门。

季白持枪快速奔跑bī近。

颠簸的视线里,许诩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短发凌乱、衣衫也被荆棘划破许多。她的脸隐隐有些发白,漆黑的眼却依旧透着执拗和顽qiáng。在看到他的瞬间,那双眼里涌动的许多许多的qíng绪。

季白的脸色越发沉肃,没有半点表qíng,隔着十几不远,也抬枪稳稳瞄准了珀。

两相对峙。

许诩看到季白,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刚刚濒死的瞬间,她生平第一次全身冷透,无计可施。她只能听到耳边静静的风声,还有胸膛中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可现在,看着他墨黑的眼,就仿佛有一股沉沉厚厚的暖流,瞬间就qiáng势没过心头,包裹住她不稳的心脏……

呼吸渐渐平复,她抬起冷肃的眼,看着面前三个人。

她还慌什么?季白已至,大军将至,现在慌的,应该是珀和噜哥。

这时珀恶狠狠的说:“放下枪,否则我杀了她。”他非常狡猾,把许诩提起来,自己身体要害部位都被挡住。

噜哥从旁威慑:“季白,你是神枪手。但珀的枪,不比你慢。”

季白持枪不动。

阳光越来越刺眼,河水哗哗流过,一时间四人都没说话。

——

许诩知道这局面相当棘手:其他gān警听到刚刚的枪声,必然很快赶到。到时候珀狗急跳墙,稍微一点心理波动,都可能导致她血洒当场——

他们现在的jīng神高度紧张,必须避重就轻,攻心为上。

稍一思索,她有了主意。

季白正深深的看着她,正打算开口,却听她低柔沉静的声音,先响了。

“珀,大家都是一把枪,谁都不占优势——如果你杀了我,季白就会杀了噜哥。”许诩说,“我死了,对季白来说就是牺牲个下属。她是你唯一爱的女人,你舍得吗?”

她讲话的同时,季白已经快速将枪对准噜哥。珀的脸更加紧绷,暗红的疤痕似乎也变得更加纠结,噜哥亦是神色微变。

许诩继续说:“你不想她死,我也不想死,只能僵持。现在季白顾及我的命,等大部队赶到,局面一乱,有中方有缅方,不是人人都会在乎我一个小警察的命。你们国内,也有人一心想你死吧?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乱枪之中,我们三个都是死。所以我提议,一命换一命,你放了我,跟噜哥马上走。你和季白都是神枪手,都有顾忌,都不会开枪。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

许诩的话正好说中珀忧心的事,他抬眸与季白对视一眼。

这时,却听一旁的噜哥冷冷说:“不行。”

三人全望着她。噜哥嘴角浮现个讥讽的笑意。她先是看着季白背后的山林,隐隐可见树影攒动、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零落的脚步声。那是大批人群正快速包抄过来。

她又深深看了眼珀,开口:“不要相信她。之前我没深想——我们这次被发现,肯定与她有关。既然这样,老挝境内肯定也已经埋下伏兵。就算我们能逃过去,也是必死无疑。她在骗你。”

季白和许诩都没出声。

噜哥又说:“不要放她,带她去老挝!她会是你的护身符。我的手和脚都受了伤,走不了,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快走!我替你断后!”说完就拔出刀,挡在季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