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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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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这样说着,心中想到那个尚不存在的某人,却是莫名酸涩。

何应欢并不清楚江勉的心思,见他面容平静,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当真是既生气又委屈。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看,怎么也挪不开视线,咬了咬牙,轻轻吐字:“江大侠,你又何曾懂过我的心思?”

他一双眼眸清澈明亮,此刻却似蒙了一层雾气,如怨如慕,qíng深若水。

江勉瞧得心惊不已,慌忙别开头去,胡乱jiāo代了几句,便即站起身来,像前一次那样夺门而出。

此时天色已晚,庭院里静悄悄的,月影朦胧。

江勉整了整衣衫,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平日练剑的那片竹林。他回思往事,虽然不愿承认,却也晓得自己早已对何应欢动了qíng。

心头qíngcháo起伏,明明想将那少年拥入怀中,偏又不得不bī着自己断了这一段孽缘。

江勉闭了闭眼睛,忽的从腰间抽出佩剑,纵身狂舞起来,霎时间剑光万道,寒意bī人。然而他使完一套剑法之后,非但没能消解心中郁结,胸口反而闷得更加厉害了。

他抬头望了望漫天落叶,刚一张嘴,便立即将手指塞进口中,狠狠咬下。血腥味泛了上来,他涩然一笑,心头隐隐作痛,却还是含糊不清的念出了那个名字:“……应欢。”

第十八章

经过那夜的一场闹剧之后,江勉终于狠下心来教训了江艳一顿,罚她闭门思过。但他自己却也为qíng所困,再没有胆子去看望何应欢了。

江勉从第二日起就躲进了书房里,嘴里说着谁也不见,心中却隐隐期待某人的到来。每当门外响起脚步声,他便是一阵紧张,既希望来的人是何应欢,又害怕与他相对,时而欢喜,时而失落,受尽煎熬。

如此恍恍惚惚的过了三、四天,何应欢才终于跑来敲响了房门。

他虽然行动如常,面色却比从前苍白了许多,眼里光彩黯淡,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显然也是受尽了相思之苦。

江勉一对上他的目光,便觉心头大震,懊悔不已。暗想,相见不如不见,自己果然应该避开他的。

然而此刻都已开了门,怎么好再把人赶出去?只得侧了身,将他迎进屋里,勉qiáng笑道:“应欢……咳,何贤侄,你的身体还好吧?”

“已经痊愈了。”

“艳儿那丫头太不像话,我已好好责罚过她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江姑娘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两个人只寒暄了几句话,便都静默下来,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视线jiāo缠间,相继忆起了那夜的温柔缱绻,不由得一阵尴尬,急急转开头去,一个面白如纸,另一个则满脸通红。

隔了好一会儿,何应欢才镇定心神,直直望了江勉一眼,道:“江大侠,我今日冒昧打搅,只不过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原来何应欢虽被拒绝了两次,却仍不死心,非得再问个清楚,才肯罢休。

江勉料不到他竟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呆在了原地,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既不愿意说谎骗人,又不能吐露真qíng,当真是进退两难。

何应欢见他犹豫不决,忍不住催促道:“有或没有,一句话就够了,江大侠不必为难。”

“……”江勉微微皱眉,面色变了又变,神qíng复杂。

何应欢静静望了他许久,忽的叹一口气,悠悠的说:“江大侠,多谢你。”

“啊?”

“你是怕我伤心难过,所以才不说的吧?”何应欢慢慢垂下眼去,苦笑一下,道,“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从今往后,再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顿了顿,不待江勉应话,便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向江大侠辞行的。”

“什么?”江勉呆了呆,身形一晃,哑声问,“你……要走了?”

“不错。我跟师兄出门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明天一早。”

“这么快?”

何应欢闭了闭眼睛,微微一笑,道:“纵使留了下来,也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江勉无话可接,只得言不由衷的客套了两句,面上不动声色,胸口却好像扎了一根针似的,隐隐刺痛。他虽然不敢跟何应欢见面,却又舍不得他就此离开,恐怕明日一别,便再无相会之期了。然而两人qíng孽牵连,如何能够将他留住?

罢了,罢了,还是到此为止吧。

正想着,外头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江府的管家送来了一封拜帖。江勉接过帖子一看,先是蹙了蹙眉,随即轻笑两声,说了个好字。

何应欢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江大侠有客人?”

“不,是有人下了战帖,约我在三日之后比武斗剑。”

何应欢吃了一惊,忙问:“可是那姓宋的又寻上门来了?”

江勉笑笑,暂时将烦恼之事抛在一边,解释道:“约我比武的是一位年轻剑客,出道不过两、三年,名气却是不小,已经打败好几位武林高手了。”

“那人是什么来头?功夫很厉害么?”

“他名叫傅越清,虽然无门无派,剑法却极为jīng妙。只不过他行踪诡秘,又素来喜欢找高手挑战,也不知是正是邪。”

何应欢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来,缓缓握住拳头。他心念电转,短短一瞬,脑中已翻过好几个念头,突然咬了咬牙,扬声道:“江大侠,你比剑之时,可否带我一块去?”

“哎?对方只约了我一人,你若跟去的话,恐怕不大方便。何况……”扯了扯嘴角,苦笑,“你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吗?”

“你一个人跑去比武,教我怎么放得下心?”何应欢想也不想,冲口就嚷出了这句话,同时qíng不自禁的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江勉的手。但他随即醒悟过来,急急缩回了胳膊,转眼望向别处,故意装出一副轻快的口吻:“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难得下一次山,很想瞧瞧高手的比武,多长些见识,还望江大侠成全。”

他这yù擒故纵的手段使得极好,看在江勉眼里,只当他是真qíng流露,说不出的温柔可爱。

江勉武功高qiáng,这次的对手又是后生晚辈,原是完全不将这场比武放在心上的。但他见何应欢如此关怀自己,不由得胸口乱跳,柔qíng蜜意一齐涌上心头。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在何应欢肩膀上轻轻一按,神色温柔似水,笑说:“好,那你便一起去吧。”

何应欢一听,立即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掌,眸光流转,盈盈动人。

江勉看得有些痴了,心想能多换来三日相聚,倒也不错。

而何应欢之所以欣喜若狂,却还有另一层缘故。他素来就是赌徒的xing格,纵使一输再输,却也不肯轻易罢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当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豁出去赌上一把。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就算拼着xing命不要,也得想办法再受一次伤,好叫江勉喜欢上自己。

第十九章

江勉跟何应换虽然各怀心思,接下来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除了见面时稍微有些尴尬之外,和从前并无两样。

一晃眼,便已到了第三日早上。

比武的地点定在临安郊外,是以他们两人一大早就出了门,并肩朝城外走去。何应欢早已决定孤注一掷了,所以这日的jīng神极好,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是兴奋。江勉不敢同他太过亲近,却又无法板起面孔来吓人,只得顺其自然,勉qiáng谈笑了几句。

就这样走了大半日的路,不知不觉间,已近中午了。

江勉忆起何应欢内力全无,恐怕他会累着,于是在路边的茶铺里休息了一会儿,买了两个包子当午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前方突然尘土飞扬,远远驰来两骑俊马。没过多久,那两匹马便在茶铺旁停下了,一个黑衣青年翻身而下,冷冷说了一句:“茶。”

那人腰间佩了一把长剑,脸上木无表qíng,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寒意bī人。他相貌极为英俊,左边脸颊上却印着一记鲜红的掌印,瞧来甚是滑稽。

跟在他后头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装束打扮相差无几,容貌却是天差地远。原来那少年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皮ròu外翻,异常恐怖。而他的左脚似乎也有些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相当吃力。

不过走了几步,那少年就皱了皱眉,恶狠狠的嚷道:“姓傅的,你走这么快gān什么?有心在我面前卖弄轻功吗?”

黑衣青年微微怔了怔,立即调回头来,一言不发的伴在他身边。少年这才面色稍霁,轻轻哼了几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喝茶。

何应欢歪了歪头,偷偷朝那两人望去,心想,那黑衣青年姓傅,而且看起来武功高qiáng,难不成就是傅越清?

他刚起了一点疑心,就见那黑衣青年抿了抿唇,语气僵硬的吐出两个字来:“迷路。”

“不错,我们已经在这林子里转了大半天了。”少年眉毛一扬,接着说道,“我多年未回临安,不小心迷了路,有什么好稀罕的?”

“比武。”黑衣青年依旧只说了两个字,神色冰冷。

少年瞪他一眼,气呼呼的说:“时间还早得很呢,你急什么?就算真的迟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姓江的虽被称做大侠,其实也不过是làng得虚名的伪君子罢了,根本不必卖他面子。”

听了这话之后,何应欢已知那黑衣青年就是傅越清了,只不晓得他身旁的少年是谁?为何竟如此嚣张?

正想着,只见那少年眯了眯眼睛,又说了几句江勉的坏话。

傅越清既不附和也不反驳,只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何应欢却气得不轻,左手一握,就想冲上去跟他理论。

“应欢,”江勉伸手拦住他的胳膊,微微笑一下,压低声音道,“别闹事。”

“可是,他刚才……”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可管不着。”江勉勾唇浅笑,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

何应欢咬咬牙,虽然乖乖听了话,心中的怒意却丝毫不减。他趁着江勉不注意,弯腰捡起了一颗石子,紧紧攥在掌心里。待到傅越清和那少年喝完了茶,从他身边走过之时,他悄悄把石子弹了出去,正落在少年的脚下,害得对方猛跌了一j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