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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了我出生入死,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总而言之,还是先治伤再说吧。”

“闭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才不稀罕你这些虚qíng假意。”

“不是的,我……”

“快走!”宋玉声方才还轻声细语,这时却突然变了脸色,咬牙道,“趁我现在没有气力,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一旦我的功力恢复,你可连半步也走不掉了。”

说罢,低头望了望两人jiāo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吃力的喘了喘气,将陆铁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了开去。

陆铁音怔怔的盯住他看,心底一片茫然,仿佛仍旧身在梦中。

离开或者留下,他究竟该怎么选?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回临安去找师弟,可是却又偏偏舍不下面前的黑衣男子,似乎只要多看他一眼,就会沉迷其中,再也逃不开去。

他们两人注定是无法相守的吧?宋玉声太过倔qiáng,而自己则始终摇摆不定。

默默的对视片刻之后,陆铁音轻叹着后退几步,再一次转身离开。

一步一回头。

宋玉声却并不看他,只闭了眼睛,静立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去得远了,才朝着那个方向凝望一阵,然后身形微晃,软软的跌坐在地。

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了,血一直流。

他却丝毫也不觉得疼,仅是以手遮脸,纵声大笑起来。直笑到嗓子都哑了,方才止了声,抬手覆住自己的双眸,嘴里低低的喃:“师父,师父,我跟你……果然是一路人……”

第二十四章

陆铁音以前跟宋玉声一路同行的时候,或说说笑笑,或打打闹闹,从来不曾觉得寂寞。如今孤身上路,一个人行回临安去,自是感到冷冷清清的,万分寂寥。

他白天浑浑噩噩的赶路,夜里独宿旅店之时,总忍不住记起宋玉声来。想他一片痴qíng,几次三番冒死相救;想他蛮横霸道,凶神恶煞的赶自己离开;最后则想到,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师弟,就不该再三心二意,犹豫不定。

早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便已不能回头了。

从今往后,只该挂念着师弟一人才对。

然而,那活泼可爱的少年是否还好好的活着?会不会当真已命丧huáng泉了?

陆铁音一面担心师弟的安危,一面为了宋玉声的事qíng挣扎痛苦,虽然只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回了临安,整个人却是jīng神恍惚、憔悴不堪。

他记得师弟当初是因为跟江大侠吵了架才会失踪的,因此一入城,就先跑去江府打探消息。谁料刚行到门口,就见一个白衣公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正是他师弟何应欢。

陆铁音吃了一惊,登时呆立原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何应欢眼尖,一下就认出了他,面上立刻扬起笑容,蹦蹦跳跳的冲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叫道:“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陆铁音耳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眼见着那灿烂的笑容,一时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隔了好一会儿,方才伸手摸了摸何应欢的脸颊,有些失神的问:“师弟,你……没有死?”

“哎呀,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怎么可能已死了?”

“可是我听说你被魔教教主抓去挑断了手脚的经脉,后来又……”

“喔,那已是几个月前的旧事了。师父妙手回chūn,早将我身上的伤治好了。”何应欢一边说,一边拖着陆铁音跨进江府的大门,笑道,“倒是大师兄你,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久,我和师父把临安城翻了个遍,也寻你不着。”

“我……嗯……”陆铁音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只得低了低头,支吾以对。

何应欢眼眸一转,正yù追问,却恰巧瞥见一个青衫书生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低呼一声,急急迎了上去,非常自然的握住了那人的手,勾唇浅笑。

两个人低声耳语,很快就笑成了一团。

陆铁音远远见了,只觉胸口一阵发闷,费了好大的功夫,方才趋上前去,拱手为礼:“江大侠。”

“陆贤侄,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这几个月来,应欢不知为你担了多少心思。”江勉说着,特意朝何应欢望了望,眼角眉梢,尽是柔qíng。

何应欢则嘻嘻笑几声,愈发往江勉身边靠过去。

陆铁音眼见他们十指jiāo扣、态度亲昵,自然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虽然早知道师弟并不喜欢自己,但亲眼瞧见那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总难免觉得心头微窒,酸涩不已。他嘴里虽在跟江勉寒暄,一双眼睛却始终望向何应欢,明显的心不在焉。末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一句:“师弟,你近来可好?”

“我每日里跟勤之朝夕相对,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顿了顿,秀眉微蹙,“只不过,师父他却不怎么好。”

“啊?”陆铁音愣了愣,直到这时才清醒几分,忙问,“师父他老人家出什么事了?他武功这样高qiáng,应该不会遇上麻烦才是。”

“还不都是二师兄害的!”何应欢一手挽着江勉的胳膊,另一手则牵了陆铁音的衣袖,继续往前走,“他不过难得下一次山,谁知竟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为此跟师父大吵了一架,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天昏地暗,把我家勤之的书房都给砸了。”

“后来怎样?谁输谁赢?”

“二师兄功夫再好,又怎么会是师父的对手?最后当然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可他竟仍旧不肯服输,又是割发又是断剑的,一直嚷着要跟师父断绝关系,还说从今往后,再也不回山上去了。”

陆铁音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问:“结果呢?”

“结果就是二师兄一去无踪,师父则从早到晚的躲在房里喝酒。”何应欢翻了翻白眼,摇头叹气,“师父本来就已经够疯疯癫癫的了,如今更是醉生梦死,谁劝也不听。”

陆铁音点点头,也跟着叹一口气,心中感慨良多。往前走出几步之后,忽的想起一件事来,问:“你知不知道二师弟喜欢上的是什么人?”

“不清楚,只隐约听见师父骂他大逆不道、鬼迷心窍。不过,二师兄生了这样一张脸,又是那样一副臭脾气,想来不会喜欢上什么正经人。”

“师弟……”

“唉,我说得可都是实话。”何应欢偏了偏头,轻轻哼道,“二师兄从小就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连师父也制不住他,如今一个人闯dàng江湖,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来。只怕过不了几年,这武林中就又要出一个大魔头了。”

闻言,陆铁音心头微震,眼前陡然闪过宋玉声的身影,那人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偏偏对自己一往qíng深。

“大师兄,你还好吧?”

“啊?”

“你的脸红得好厉害。”

“呃……”陆铁音抬手往脸上摸了摸,果然触到一片滚烫,连忙收敛心神,qiáng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但是没过多久,思绪便又飘了开去,qíng不自禁的想道:他若回应了宋玉声的一片qíng意,从此与那个人厮守终生,又会怎样?大抵……也会把师父气个半死吧?

第二十五章

“师弟既然未死,宋教主就不算是我的仇家,我即使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啊,不行,我若当真选了这条路,师父可绝对不会饶我。”

“大师兄,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在说什么?”

“啊?不,什么也没有……”陆铁音呆了呆,这才想起师弟就在身边,自己竟还莫名其妙的挂念着别人,实在荒唐。

“奇怪,大师兄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许多。”

“哈哈,怎么可能?”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到了吴笑杰的卧房门口。

“大师兄你快进去吧。”何应欢抬手敲了敲门板,笑道,“师父见你平安回来,或许一高兴,气便全消了。”

陆铁音gān笑几声,自认没这么大的本事,但与其见着何应欢跟江勉甜甜蜜蜜的模样,他倒qíng愿陪伴师父。于是将门一推,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尽是酒味。

放眼望去,只见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坛,桌旁则坐了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正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着酒,摇头晃脑、醉态可掬。

陆铁音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在那人身边坐下了,轻轻唤一声:“师父。”

“嗯?”吴笑杰抬了抬眼,迷迷糊糊的盯住他看,隔了好一会儿,方才伸手一指,道,“小音?”

“师父,我回来了。”

“好!来得好!”吴笑杰击了击手掌,将酒杯往陆铁音面前一推,笑道,“快,陪为师一起喝酒。”

“师父,我素来不胜酒力……”

“笨小子,一醉解千愁。你喝了这坛酒,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才能忘掉伤心之事啊。”

“啊?什么事?”

“哼,你不是一直喜欢你师弟吗?如今见他跟江勉黏在一块,难道就一点也不痛苦?”

闻言,陆铁音面上红了红,结结巴巴的问:“师父,你、你早就知道了?”

“当然。”吴笑杰伸手在他额上弹了弹,仰头,继续喝酒,“为师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你这孩子向来就是一根筋通到底,认定了某件事就绝对不肯放手,明知道你师弟不喜欢你,却还傻傻的对他付出感qíng。”

“师父……”陆铁音困窘的低了低头,脸红得更加厉害。

吴笑杰哈哈大笑一声,gān脆端起桌上的酒坛来,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懒洋洋的打个哈欠,眯着眼睛说:“小音,你记住师父一句话,一开始喜欢,可不代表一辈子都要喜欢。”

“哎?”

“你从小在山里长大,来来回回就见过这么几个人,自然而然的对你师弟产生好感,以为自己很喜欢他,其实……这一切都只是错觉。”顿了顿,轻轻叹气,“待你在江湖中历练几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之后,迟早会喜欢上别人的。”

陆铁音听了这一番话,虽然有些似懂非懂,脑海里却qíng不自禁的浮现出宋玉声的身影。他使劲摇了摇头,心底诧异万分,自己从来没有刻意去想过那个人,可为什么每次一回过神来,心中想的却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