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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细腻洁白,姻缘线清晰绵长:“若是有人动我,动我的男人,有伤天和又如何?”

宝绿屈膝福礼,小声道:“是奴婢想岔了。”

顾如玖看她一眼,起身道:“走吧,去御书房。”

“是。”秋罗把帕子递给身后的宫女,抢先一步,走到了宝绿前面。宝绿愣了一下,沉默的跟在了秋罗身后。

何明守在御书房外,见皇后过来,忙上前行礼问安。

“可有人其他人在?”顾如玖看了眼御书房半开的门,小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陛下正在批阅奏折,这会儿并无他人。”何明犹豫了一下,“您可是要见陛下,奴婢这就是传报。”

“不用了。”顾如玖抬了抬手,往前走了几步,隔着门看端坐在御案前的晋鞅。

他背脊挺直,就像是一柄寒刀,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锐气。剑眉星目,华贵不凡,仅仅就这么坐着,就耀眼万分。

这样的晋鞅,与在她面前的时候完全不同,前者似开了刃的利剑,后者却像一块上好的绝世明玉,完美又温和,感觉不到半分锐气。

她收回目光,走到一边,对何明道:“不用跟陛下提本宫来过。”

何明闻言弯腰拱手。

顾如玖温和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御书房外。

何明看着皇后娘娘离去的背影,心下有些奇怪,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御书房内,晋鞅抬起头朝门外看了一眼,门口空dàngdàng的,什么也没有。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御笔,“何明,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申时下刻了。”

“已经这么晚了?”晋鞅再度拿起笔,批阅完剩下的几本奏折,然后起身道,“走,回紫宸殿。”

“是。”何明低下头跟上。

紫宸殿内,秋罗把一个檀木盒呈给顾如玖,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娘娘,您找这个gān什么?”

顾如玖笑而不语,打开檀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颗小指大小,做成水滴样式的玉石,打眼看是很普通的做工,但是细看之下,这颗小小的玉水滴上,竟雕刻着福寿二字。

玉水滴由红绳系着,乃是小孩子佩戴的物品,这也是顾如玖嫁进宫时,顾家给她的无数陪嫁之一,这是给她未来孩子准备的。

“福寿双全,为大吉。”顾如玖笑着把玉水滴放回盒中,抬头见晋鞅进来,便对屋内伺候的宫侍道,“你们都退下吧。”

跟在晋鞅身后的何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内的宫侍顷刻间退个gān净,顾如玖朝晋鞅招了招手,“宸君,来。”自从她给晋鞅讲了那个两兄弟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后,晋鞅就不爱让她叫他大郎了。

“怎么了?”晋鞅见顾如玖这般郑重其事,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忙走到顾如玖面前,“发生了什么事?”

“低头,”顾如玖笑看着他。

晋鞅闻言乖乖低头,然后就看到久久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系好以后,顾如玖伸手摸了摸他玉水滴,笑着道:“现在我把你给系上了。”

晋鞅低头,看到是一颗玉石,成色极好,上面刻着的字很小,却极有风骨,可见做工有多jīng细。虽然知道这是给小孩子戴的东西,晋鞅也不介怀,反而高兴道,“谢谢久久。”

“你系上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若是有人敢跟我抢,我就砍了她的手,”顾如玖笑颜如花,“若是宸君跟别人走,那我便把陛下关起来,谁也不让见。”

晋鞅迎视着她的双眼,蹲下/身,与她平视道:“我待久久,也是如此心意。”

两人视线在空中jiāo汇,顾如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的眉梢,再度缓缓的笑开。

晋鞅把玉水滴从领口塞进衣襟,让它贴着自己的胸口,冰凉的玉水滴由于他的体温,渐渐暖和起来。

静安宫中,孙太妃正在抄一本经书,门外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心思,让她落笔时,写歪了一笔。

她皱了皱眉,看着这幅字,搁下笔,把这幅字折叠起来,扔到了一边。

“太妃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她点了点头,身边伺候的宫女便传了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太监进来以后,就道,“太妃娘娘,杨柳受罚,被乾坤宫总管白贤看管了起来。”

“乾坤宫的白贤看管?”孙太妃在宫女的伺候下洗完手,擦着手道,“这倒是有意思,皇后要处置人,偏偏使唤皇帝跟前的人。杨柳说了什么?”

“杨柳说,一切都是钱太妃娘娘指使的。”回话的太监小声道,“皇后娘娘问话前,还动用了私刑。”

“这位皇后娘娘不是向来亲和么,怎么也用这套手段了?”孙太妃似笑非笑的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院子里花花糙糙长得十分茂盛,十分有野趣,“皇帝知道她用这种手段吗?”

“用刑的是白贤总管。”

“呵,本宫倒是小看了这位皇后,”孙太妃冷笑,“她这是想向皇上表明她这是光明正大用刑?”与其装贤惠大度,不如让皇帝觉得她真xingqíng关心他,并且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他。

就是不知道这个皇帝喜不喜欢她这种真xingqíng?男人喜欢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喜欢时候,真xingqíng就是bàonüè,这个皇后还是太年轻了些,以为皇帝现在有一片真心,就万事大吉了。

太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好沉默。

“找人把消息传到钱太妃那里,就说皇后怀疑她指使宫女勾引皇帝,其心不轨。”孙太妃微微一笑,“后宫这个地方,还是热闹一点有意思,这几年就是太过冷清了些。”

“太太,宫里传来消息说,计划成了。”

昏暗的屋内,一个穿着jīng致的女人闻言露出满意的微笑,“是吗?”

“太太,您又何必如此,若是此事被发现,不仅您跟老爷公子会遭难,就连您的娘家……”

“我那好妹妹可不是仅仅为了我,”妇人冷笑,“你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

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而她的女儿,连一个风光的及笄礼都来得及举办,便躺在了黑乎乎的地下。

“司马香跟那高罗国的人可还有来往?”她又问。

“昨日他们又见过一次面。”

“很好。”妇人低声笑了起来,“这样才没有làng费我暗中帮她扫除障碍,我且看着她能走多远,跑多高。”

那样掉下来的时候,才够疼。

她的女儿,不能白白就没了。

益心宫中,钱太妃听完太监来报,冷笑道:“既然说了是怀疑,那就只能是怀疑,本宫不认,看她又能如何。”

“太妃娘娘,奴婢担心到时候杨柳扛不住,一口咬定是您,又该怎么办?”太监有些担心道,“陛下待皇后极好,奴婢担心皇上因此对您不满。”

“皇帝是太后过继来的儿子,能对本宫满意到哪去,”钱太妃冷哼一声,“我是先帝的妃嫔,只要这件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就不能动我,不然言官那一关就过不去。”

“且看着吧,这事即便我脱不了gān系,孙氏那里也gān净不到哪去,”钱太妃朝静安宫方向看了一眼,“她当真以为我没看出她的心思,想要借我的手算计人,也要看看本宫愿不愿意!让人想办法除去杨柳,让她畏罪自杀,然后把孙氏牵扯进来,这水只有越浑,才能有更多的鱼儿跳出来。”

当年她跟孙氏都还为先帝妃嫔时,便时敌时友,这个女人心思有多深,她是知道的,所以现在又怎么会百分百的信任她?

使臣在大丰京城蹭吃蹭喝将近一个月,终于要准备离开了,他们离开前,最盼望的就是大丰给他们的回礼。

要知道先帝在时,可是一位非常大方的人,只要他们说几句好听的话,赏赐那是大把大把的有。

不过现在这位皇帝似乎并没有先帝那么好说话,所以他们都是又期待,又忐忑。尤其是得罪了大丰的多宝国使臣,这会儿已经愁得不行,他们担心回国后,不能跟国王jiāo待。

事实上,晋鞅果然也没有让他们意外,赏赐了他们几样能看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玩意儿,让他们带回给自家国主。

什么,你说你远道而来不容易?

可你不是来贺喜的吗,哪有贺喜的宾客拿的回礼比赠礼还多的道理?

还敢废话?

难道你不是诚心来为帝后贺喜,是来打秋风的?

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来打秋风的,更加不敢得罪大丰鸿胪寺的官员,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谢恩,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把大丰赏赐给自家国主的东西好好收起来。

虽说东西不多,但也是珍惜之物,没见多宝国只收到一份大丰帝王的斥责书吗?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他们要满足。

唯一例外的是郦国,他们得到了大丰的救助粮以及药品,而他们的王子也以受大丰教化的名义,留在了京城。

这个举动其他使臣看来,就是郦国为了换取粮食,把王子当做质子给大丰了。

所以他们虽然有些羡慕郦国,但他们还是不打算让自己国家的王子当质子的。

唯有祁连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沉下了脸。

宁可送王子当质子,也不愿与他们高罗合作吗?

郦国此举,几乎是明晃晃地打了他的脸。

60、第 60 章

昏暗的屋子里,祁连坐在铺着一层gān糙的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披散在后背,身上浅色的锦袍也染上了尘土,看上去láng狈万分。

他面色yīn沉的看着头顶上方狭小的窗户,隐隐约约能看到点点星光,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看去,看清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即嘲讽的笑道:“果然是你。”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无声无息的把他从高罗国的边境小镇上,一路带到大丰京城。

“高罗国丞相突然失踪,高罗国内部混乱一片,党派之间争斗不断,”来人站在牢门外,面无表qíng的看着祁连,“这出好戏,祁连丞相觉得是否足够jīng彩?”

“我自诩小人,但是在你面前,确是自愧不如,”祁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糙叶,“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从头到尾都在怀疑你,”来人并没有因为祁连脸上的嘲讽而动怒,他走到旁边摆好的桌椅上坐下,“十年前突然出现在高罗国,然后成为祁家养子,成为高罗国最年轻的丞相。”

“若不是你晋氏一族过河拆桥,我林家会落到如此地步吗?!”祁连有些失控的看向牢房外的人,“我林家满门上下,不管男女老幼,皆被处死,若不是家有忠仆,我也会跟其他家人一样,死在刽子手下。你告诉我,我们林家犯了什么错?!”

“他宠爱我姑母的时候,便让我林家风光无限,转头皇后丧子,不过是jian妃挑拨几句,他就把我姑母当成毒害皇子的凶手,”祁连满脸狰狞的抓着牢门柱子,双目赤红的看着来人,“我林家上下几十口人,几十口人,就被这样斩首,每当午夜梦回想起他们充满冤屈的双眼,我都恨不得吃你们的ròu,喝你们的血!”

“你们这些晋家人无qíng无义,偏偏还最爱装出一副深qíng的模样,”他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被惹怒的狮子,失去的理智,“就连你也是如此,什么对顾氏女qíng深意重,都不过是你利用感qíng,让太后让顾家帮你稳固江山而已。晋鞅,你跟上一个狗皇帝又有什么不同?”

“住口!”晋鞅身后的何明怒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祁连嘲讽的笑道,“看你伪装得多好,就连身边的下人,都以为你真的对皇后qíng深一片。只可怜顾氏女从小被家人捧在掌心,嫁给了一个虚伪的男人,还以为他对自己当真深qíng无悔,真是可怜可笑又可悲。”

何明听到这话,心中悚然一惊,忍不住回扭头看去,却见陛下脸上,半分表qíng也无,仿佛祁连的话,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难道……

寒意顿时从后背慢慢蔓延到全身,他脚下一软,不知不觉便跪伏在了地上。

“我对皇后是真qíng还是假意,与你又有何gān?”来人抬了抬手,顿时墙壁上的火把燃了起来,一张完美无缺的脸也显露在了火光下。

他长身玉立,身上穿着浅色暗纹锦袍,青丝用玉冠紧紧束着,像极了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就成了牢房中最夺目的存在,因为他实在太贵气,也太俊美。

“当年我逃到锦州时,你跟我现在一样的láng狈,不,比我现在还要láng狈,”祁连看到他这副模样,低头笑了起来,笑声在牢房中回dàng,格外的嘲讽与刺耳,“你就像一条狗趴在地上,被你的那个弟弟当做马骑。让我想想你当时的眼神……不甘、怨恨、以及bào戾。”

“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双眼睛,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疯狗,”祁连轻蔑又嘲讽的看着晋鞅,“可那些世家却夸你言行有度,翩翩如玉,瞧瞧他们的眼睛都有多瞎。”

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晋鞅面无表qíng的听完祁连的话,抬起头道:“那又如何?”

祁连看着对方那双犹如寒冰的双眼,怔住,对啊,这又如何呢,这个人心狠手辣也好,擅于伪装也好,至少他成了大丰的皇帝,权倾天下,即使那些倨傲的世家,也要在他面前弯下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