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页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人生难买早知道,他心里早就后悔了,可是却也只能把这份后悔咽下去。

“司马大人。”过往的同僚纷纷与他打招呼,但是打完招呼后便脚也不停的离开,仿佛留下来说话,就能传染瘟疫给他们似的。

心里憋屈得厉害,熬到该下班的时辰,司马趵一刻也不愿多待,匆匆回了司马府,刚进了院子,就接到一个消息,他们府里接到了宫中发下来的请帖。

双手颤抖得捧着这张请帖,司马趵神qíng有些激动。

陛下万寿礼上,竟然有他一个名额,这实在是一件能够称得上是惊喜的事qíng了。

孙氏见他这幅模样,走到他身边,脱去他的外衫让他透透气:“离陛下万寿没有几天了,我们要小心准备。”

“夫人说得很是,”司马趵连连点头,然后就走到书桌旁,开始写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时不时与孙氏商量,到时候穿什么衣服进宫比较妥当。

这幅高兴劲儿,简直跟几岁小孩子拿到心爱的玩具无异。

孙氏见到丈夫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只好陪着他一起发疯。

别看万寿礼只是皇帝的诞辰,但这其中讲究的可多了。京中贵人这么多,可是能参加宴席的名额有限,谁能去谁不能去,这中间可有不少的文章。

还有用哪家的酒,哪家的器皿能够御用,还有哪个戏班子或者名角有幸入宫,这都是不小的谈资。

宫里养着自己的乐府,但是这种大场合下,仅仅用乐府的人来表演,就显得有些单调了。寿宴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所以从民间调取一些可信可靠的戏班子杂耍班子乐师舞姬等,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qíng了。

像小说话本里那种,由刺客伪装顶替是万万不可能的,首先能进宫的民间艺人,都是有些名气的,而且大家都是混这碗饭吃,突然有个陌生脸庞混在人堆里,周围左右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会发现。

还有能选进宫的人,连他这辈子做过什么都能查出来,冒名顶替这种事也不可能,除非跟他一块进宫的人都想与这人一起掉脑袋。

“娘娘,这是殿中省从民间挑选的艺人名单,您瞧瞧可还合适?”白贤把一份名单jiāo到顾如玖手里,然后道,“这些人已经全部安排到宫中住下,四周有重兵把守,下面的人已经看过他们的表演,在万寿节前,还会有几次的筛选。”

顾如玖细细的看过后,发现这里面确实有些比较出名的艺人,就连她都听说过,还有一些曾经到顾家来登台表演过,她点了点头道:“这次来的宾客众多,一定不能出了岔子。”

“请娘娘放心,各个部门都会严格把关,定不会出问题,”白贤想了想,然后道,“听闻这次宫外来的有个舞姬,长得倾国倾城,引得无数公子倾心。传说只要她登台表演,台子上就会铺上厚厚一层的赏钱,有金有玉,引得无数舞姬艳羡。”

“你说的可是这个人?”顾如玖指了指名单上的“扶摇”二字,笑着道,“字如其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绝色美人。”

白贤笑着道:“娘娘说的是。”没有姓氏,又带着股风尘气,可不是个好名字吗?

“谁是绝色美人?”晋鞅走进来,见顾如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便笑着道,“难道今日见到美人了?”

“我这不是见到了吗?”顾如玖瞟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名单,把名单递到名单他眼前,“美人在这上面呢。”

“美人不是在我眼里吗?”晋鞅把名单抽出来放到一边,看着顾如玖道,“世间可再没有比我眼中这个美人更有吸引力的女人了。”

顾如玖看着他双瞳中印着自己的影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油嘴滑舌。”

“我一片真心,久久怎么能不相信呢?”晋鞅笑呵呵的把胸膛凑到她跟前,“不信你听听。”

白贤默默的拎着被皇上扔到旁边的名单退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看着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拖得长长的,忍不住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形单影只。

“白公公,宫外来的那些人,都安排住在月央宫了,您老可要去看看?”殿中省的一个管事太监见到白贤,忙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有您老掌眼,咱们心里也踏实。”

知道这些人是怕安排的人不合主子的意担责任,才拉上他一块,白贤抬了抬下巴,懒洋洋的开口道:“那咱家就去看看。”

要真出了事,这些人拉上他也没什么用。

月央宫原本是各地选女入宫后临时居住的地方,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宽敞房间多,地方偏僻,离三个主要宫殿远,就算里面的人排练曲子舞蹈等,也吵不到宫里的贵人。若是谁有歹心,以宫中森严的守备,这些人没走出月央宫半步,就能被she成筛子。

白贤到的时候,就听到传出各种乐器的声音,各种声音掺杂在一块,再美妙的天籁也能变成魔音穿脑。

殿中省的管事见白贤眉头皱了皱,忙让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进去让这些人都停下排练。

等声音都停下来后,白贤才踩着石阶踏进宫门。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宽敞的院子,进宫来的艺人们都老老实实的挨个站着,见到他进来,全都恭敬的低下头来。

这些民间艺人在外面虽然大小算个角儿,但是在白贤这个御前贴身公公面前,都不过是低在尘埃的贱民。白贤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到长相非常特别的女人,便转头问管事,“这些就是请来的民间艺人?”

掌事点头称是,然后对这些民间艺人道:“这是御前总管白公公,你们快给白公公见礼。”

这些民间艺人们早就知道白公公身份不简单,因为平时仰着脖子看他们的管事,在白公公面前,跟个孙子似的。现在一听管事说,这位白公公竟是御前太监总管,他们都大吃一惊,忙低头行起礼来。

他们的礼行得参差不齐,姿势也不太好看,白贤便道:“让人教他们一些规矩,若是在贵人跟前失了仪态,得了训斥是小,丢了xing命是大。”

“是是是,您说得是。”管事点头称是,把这一条记了下来。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跑步声,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粉衣姑娘跑了过来,刚跑近了,因为跑得太极,钗环掉在了地上。

白贤见这个姑娘肌肤chuī弹可破,容貌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就连司马家三房那位姑娘也有所不及,便猜到这个姑娘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扶摇姑娘。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钗环,又瞥了眼扶摇鬓边的步摇,淡淡开口道:“宫中的规矩森严,吃什么穿什么说什么都有讲究,若是有人坏了规矩,即可让人送出宫。”

扶摇知道这个太监在说自己,偷偷抬头看了这个太监一眼,见对方满身威严的气势,又老实的低下了头。

摸了摸手腕上的绞丝金镯,她脸颊有些发红,然后拉了拉袖子,把镯子掩藏在袖子下面。

“行了,人我都看过了,只是规矩上还欠缺了些,至于音律舞蹈方面,咱家不擅长这个,也就不好多说什么,”白贤说到这,又用目光扫视了一边众人,见这些人纷纷低下头后,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只有一点,不可惹得皇上与皇后娘娘不满,不然到时候咱家可帮不了你们。”

管事又连连称是,亲自把白贤送出月央宫后,才擦着额头的细汗回了殿内。回到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扶摇换了身上的衣物。

其他舞姬见状,都有些幸灾乐祸。扶摇宫外再受贵族公子们chuī捧又如何,进了宫就再也摆不了谱。

见扶摇卸去了钗环,并且换上了一件普通的裙衫,舞姬甲冷笑道:“进了宫还敢打扮得花枝招展,真不知道是想迷惑谁。”

“还能给谁看,”舞姬乙有些兴致缺缺,“人家心思大着呢。”

旁边几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她们这些能进宫的舞姬,莫不是容貌出众又擅长舞蹈的,虽然也妄想过有什么王孙贵族看中她们,然后把她们迎娶回家,但是实际上她们也都很清楚,出身低贱的她们,在这些世家贵族中,不过是赏心悦目的玩意儿,别说被娶回家,就是做妾也不容易。

现在见扶摇仗着年轻貌美,又被一些京中纨绔追捧,就飘忽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她们都觉得又可悲又好笑,她们谁不是有过这样的妄想?

想到这些,几个舞姬也没了嘲笑扶摇的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便都各自回了房间。

扶摇也不介意其他舞姬怎么看待自己,在她看来,这些舞姬不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qíng。

“不就是嫉妒我长得漂亮吗?”她回到房间里,看着镜中的自己,拿出口脂轻轻涂抹在唇上,让自己的嘴唇看起来更加的水润吸引人。

美色,就是她的绝顶武器。

与她同住一个房间的舞姬见她这样,便小声劝道:“扶摇,这里是宫里,你……”

“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男人在见到我后不会发呆的,”扶摇看着她,轻轻勾着唇角道,“皇帝也是男人。”

“可是……”

“没有可是,史上有歌姬能做皇后,难道我连一个妃嫔都做不得么?”扶摇自信满满道,“要知道,陛下的后宫除了皇后外,还没有别的女人。”

“那是因为陛下与皇后娘娘感qíng好,你又何必掺合进去?”同房的舞姬有些不赞同,“到时候惹怒皇后娘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天底下没有不爱吃鱼的猫,也没有不爱偷腥的男人,”扶摇给自己描着眉,“只要抓住了陛下的心,皇后就算不满又能怎么样。”

同房舞姬颇为无语,半晌才道:“你连陛下的面都还没见到,别的东西还是别想了。”说完,把被子一掀,把自己裹起来沉沉睡去。

两人的观点完全相反,所以这话也没法再聊下去了。

扶摇回头看了眼chuáng上滚起的小山包,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些女人又怎么了解她的心思,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德隆五年六月二十八,德隆帝晋鞅大婚后的万寿礼终于在许多人的期待中到来了。

天还没亮,能够参加万寿礼的官员贵族们就起了chuáng,然后盛装坐上进宫的马车。

街道上马车经过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有比较好奇的老百姓推开窗户望去,就见这些经过的马车,有朱顶,有蓝顶,以及玄顶等,不管是什么颜色,这些马车都十分的jīng致,贵气十足。

一些喜欢看热闹的小孩子躲在窗户后面,艳羡的看着这些马车,然后天真无邪的问身后的父母,这些马车都是谁家的。

“这几辆车是顾国公家的马车,看到没有,走在前面的那辆马车,已经避让开了。”

“这是李家的马车,他们家的马车看起来真jīng致。”

“那辆马车上印着瑞字,难道是瑞王的车驾?”

瑞王与忠王的马车几乎一起出门,几乎一起在拐角处停下了。两人都是铁帽子往,单论含金量,自然是忠王这个铁帽子更有分量。但是从亲疏远近上来说,瑞王是当今的叔父,跟当今更亲。

所以两人的马车,谁在前谁在后,就有些微妙了。

就在瑞王准备开口让自家马夫让忠王一家先走时,忠王府的马夫竟然硬生生的从他们旁边挤了过去,走到了他们前面。

瑞王两个儿子见到忠王如此嚣张的做派,差点没气白脸。当年太后挑选继子时,他们也进京了,只可惜太后看中的是无人教养的晋鞅,反而把他们这些经过先生教导的世子公子们扔到了一边。

若是他们兄弟二人中有人做了皇帝,忠王还会像现在这般嚣张。

“简直欺人太甚,”瑞王长子铁青着脸色,攥着缰绳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了白,“不就是因为父王……”

他话头一顿,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父王因为天生腿疾,被皇祖父厌弃,不仅失去了皇位,连封地也比不上诚王的富裕。他身为人子,若是因为一时气愤把这种话说出来,岂不是不孝?

瑞王次子知道兄长想说什么,他瞥了兄长一眼,又看了眼身后毫无动静的马车,压低声音道:“由他去,他越嚣张,陛下就会对他越加不满。”

马车经过朱雀门时,守门的禁卫军搜查得比往日严格,搜完以后,抱拳道:“瑞王殿下,请。”

“有劳。”瑞王温和的笑了笑,才缓缓放下马车帘子。这番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让不少人好一番感慨,直夸瑞王如何的讲理优雅。

紫宸殿中,顾如玖亲手替晋鞅整理衣饰。因为不是朝会,所以晋鞅现在穿着的是一套绣着龙纹的锦袍,而不是正经的龙袍。

替他理衣襟时,顾如玖摸到了自己送给他的暖玉,于是面上露出笑意,然后继续整理衣服。

晋鞅低头看了看身上挂着的香包,来回看了好几眼后,还是把这个香包取了下来,然后换上顾如玖给他绣的薄荷香包,“别的香包,味道都不如这个。”

薄荷香包用的布料绣线都是最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绣工,顾如玖嫌弃的看了眼荷包上长得跟馒头团子似的祥云,忍不住道,“今天就别戴了,免得惹人笑话。”

“这不是挺好吗?”晋鞅爱惜的摸了摸香包表面,“就这个好,其他的都太俗气了。”

顾如玖看了眼旁边托盘里,做得jīng致新奇的香包,又看了看自己绣的这个丑香包,忍不住想,因为丑得太过有创意,所以才衬得其他漂亮香包太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