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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后,祁连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激动:“你不怕旧事重提,让太后难过?”

风起,偏殿里破旧的窗户被chuī得啪啪作响。

晋鞅看着在风中摇来晃去的破旧窗户,语气平淡道:“朕只是不想让当年的孩子不明不白就没了。”

“呵,”祁连冷笑一声,对晋鞅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嗤之以鼻,“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他这话出口后,晋鞅抬头看着他。

祁连看到,这双足以让无数男人嫉妒,让无数女人疯狂的眼睛里,掩藏着无数的野心与杀意。

“我要你站出来指证瑞王勾结外敌。”

“仅此而已?”他眯眼看着晋鞅,并不相信事qíng会这么简单。他这个已经失踪的高罗国丞相突然站出来指证瑞王,可不仅仅是两句话的事qíng。

晋鞅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除了这个外,你还有什么用处?”

祁连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rǔ,想要反驳时,晋鞅已经出了门。

“哎唷,我……”祁连觉得自己有些想说脏话。

“祁连先生,”还留在原地的白贤突然开口道,“您近日就住在此处。”

祁连回头看了眼这个屋子,桌子椅子chuáng都有些破旧,但是比起暗无天日的暗牢来说,那真是好太多了,他眯眼看向白贤:“陛下就不怕我这个外男住在宫里,嗯?”

他没明说,白贤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皮笑ròu不笑道,“那林家可真要断根了,咱家如果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连门都不会出一步,被别人发现当做贼打杀了,可怪不了别人。”

被暗里警告了一番,祁连嗤了一声,不过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说。

见他老实下来,白贤满意的点了点头,“祁连先生身子不适,就早些休息吧。”说完,再不管祁连,转身就走。

“有其主必有其奴。”祁连摇头晃脑的躺到chuáng上,脸上的表qíng才渐渐yīn沉下来。想到林家满门,他痛苦的闭上双眼,任由外面风chuī雨打也不愿再睁开眼睛。

“外面快要下雨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周太后见晋鞅过来,心qíng还是很好的,上次因为娘家人的事qíng,她知道晋鞅的心里有些不痛快,见他来了,心里那点担忧也就放下了。

“儿子刚好路过,便来看看母后。”晋鞅笑着道。

周太后笑着让人给他奉茶奉点心,没有问他从紫宸殿到康泉宫,怎么会是路过,晋鞅也没有解释,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默契。

“母后这里的茶还是这么好喝。”晋鞅喝了一口茶,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不是在夸我,是在夸久久,”周太后知道他是什么个xing,所以说话也没有太过客气,“这茶叶是久久上次带过来的,我喝着效果不错,觉睡得也好了很多。”

“母后不嫌弃就好。”茶水刚入口,他就喝出这是久久今年常让他喝的那种,“儿子今日来,还有件事想与母后商量。”

“什么事?”周太后笑问。

“儿子想重审当年林妃毒杀皇子一案。”

“哐!”风刮起窗户,窗户砸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周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端着茶杯的手也有些颤抖,“你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因为儿子怀疑幕后另有其人,”晋鞅起身朝周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儿子也不想自己的兄弟就如此不明不白的去了。”

周太后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疲倦的把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qíng绪外露:“你怀疑的对象……是谁?”

“瑞王。”

周太后对晋鞅的了解就算没有七八分,也有四五分,如果是没影的事qíng,晋鞅从来不会跟她提。现在他敢直接开口说怀疑瑞王,那么这件事必定与瑞王有关。

“我知道了。”她睁开眼,“你下去办吧。”

想到自己当年生下来的一对儿女,周太后便觉得心如刀绞,竟再无力应付晋鞅。

晋鞅也知道自己这会儿不会受欢迎,站起身道:“儿子告退。”

周太后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他们母子二人心里都很清楚,即便平日里两人表演得再和睦再亲近,他们也不是亲生母子。

他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比不上那个不到两岁便夭折的皇子。太后选他,只是为了选一个合适的帝王,而他孝敬太后,也不过是感激太后让他成为了皇帝。

至于感qíng……

走出康泉宫,外面已经是狂风大作,他的袖摆与袍角在风中翻飞着,竟有几分狂生的味道。

“陛下,外面的风太大,您小心些。”何明往前走了两步,刚才替晋鞅挡住了风来的方向。

晋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路走到紫宸殿外,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身影后,才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跑到了玉阶上。

“久久,你怎么在这里?”他摸了摸顾如玖的手,确定手不冰凉后,才放下心来,“外面风这么大,你出来gān什么?”

“我刚才醒来,见你不在,就知道你出去了,”顾如玖笑了笑,拉着他往屋里走,“外面风大,我又睡不着,就出来看看,若是下雨了,我还能让人给你送伞去。”

“哪里用得着特意送伞,宫里这么多地方,”晋鞅笑了笑,心里却暖成了一片。

五日大朝会,就在大家以为今天的讨论差不多可以结束的时候,皇上突然再度开口了。

这位向来是不开口便罢,一开口绝对吓死人,所以在晋鞅开口后,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屏住呼吸,并且在心中暗想,这又是哪位要倒霉了。

谁知道这次皇上竟然没有找谁的麻烦,而是给一个人加封了爵位。

加封爵位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被加封的人不是品xing有问题,大家都能够接受,只是这次皇上加封的人,实在是……

“陛下,大皇子早夭,只怕……”

“正是因为朕的这个弟弟早夭,朕才不忍心让他在百年后无香火可继,”晋鞅淡淡的看着说话的官员,“朕加封他为安亲王,再合适不过了。”

按规矩,早夭要视为不孝,因为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可是这事本来与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仔细说起来就是当今要讨好他名义上的母亲,所以就加封名义母亲的亲生儿子。

反正……皇上他自个儿开心就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是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是坏了礼数。往小了说,那是做哥哥的心疼弟弟。端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怎么想了。

“陛下仁厚!”张仲瀚站了出来,抹着眼睛十分感动的模样道:“安亲王殿下泉下有知,定也会感动的。”

呵呵,你都已经叫人家安亲王殿下了,还说个毛线线啊!

对张仲瀚这种见fèngcha针拍马屁的行为表示qiáng烈的鄙夷,然后无数人纷纷站出来表示附议。

反正你当皇帝的都没意见,他们还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只要您别闲着加封这位小皇子为皇帝就行。

皇上加封皇子为安亲王的消息传到康泉宫后,周太后哭红了眼睛,拉着刘姑姑的手道:“我儿日后总算有香火孝敬了。”

“娘娘,”刘姑姑安慰着周太后,“皇上孝顺您,才力排众议做了这个决定,若是您因此喜极而泣伤了身体,岂不是与皇上的心意相悖?”

“你说得对,”周太后擦gān净眼角的泪,然后道,“你去看看我私库里的那些东西,有什么适合给皇后用的,都送过去吧。”

她不好给皇上,给皇后也一样。

刘姑姑心里松了口气,太后好歹没有忘形,不然传出去……

总归不是亲生的,行事的时候,小心些总是没错。

“父王,陛下突然加封小皇子是什么意思?”瑞王世子面色有些惴惴不安,“会不会是……”

“不可能,”瑞王笃定道,“事qíng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不可能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没机会再开口了。”

“那皇上为什么会有此举,”瑞王世子想不太明白,“如果是为了讨好太后,当年他初登基时,就可以这么做,为什么要拖延到现在?”

“他刚登基那会,做主的不是他是太后,太后这种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自己提出这种事引起天下人非议?”瑞王冷笑道,“当今现在已经亲政,再提出来就不是太后的主意,而是他孝顺太后,待日后传出去,百姓也只会说他仁孝。”

“原来如此,”瑞王世子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皇上发现当年的事qíng了。”

“为父早就跟你说过,身为男儿,不可遇事就自乱阵脚,你如今还欠了不少火候,”瑞王皱了皱眉,“从今天开始,每天多写十篇大字。”

“是。”瑞王世子不敢反驳,立刻答应下来。

“嗯。”瑞王勉qiáng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起当今的行事作风,若这位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算计这么多了。

没有想到诚王那个窝囊废,竟能生出这样的好儿子。

不过想到当今对诚王的态度,已经诚王死后,诚王府的落魄,他又满意的笑了起来。

有个好儿子又有什么用,有命生,没福享,到死还以为晋鞅不是他自己的儿子,当真可怜又可笑。

87、第 87 章

小皇子加封,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要给他重修墓xué,重做牌位,一切都按照亲王的规制来就行。

人死了自然享受不到现实的好处,但是至少在史书上留下了一个名字,而不是一笔带过的夭折。

当初先帝本已经在朝上言明要在加封小皇子为太子,朝堂后宫也皆以太子而称之,谁知不久后小皇子便一命呜呼,不仅没有进行太子仪式,也没有记录到皇家谱牒中,所以按照名分来算,也只是个不明不白的皇子。

实际上这也是周太后怨恨先帝的一个原因,若不是先帝如此高调,又没有能力护住孩子,她的孩子或许不会死。这样也便罢了,孩子死后,他竟再也不提加封太子之事,若是能追封她的孩子为太子,她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死后孤苦伶仃,没有香火可享。

周太后对先帝的恨意滔天,女儿没了她悲痛不绝,后来儿子也没有了,她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后来这个案子查来查去,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把罪名落到了林氏头上。

那时候她甚至有些恶意的想,与其说这个案子是林氏犯下的,不如说后宫里其他女人希望是林氏犯下的,而皇上刚好又找到了新的玩物,于是林氏便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她眼睁睁的又看着这个男人活了十几年,他的身体终于因为过度荒唐而倒下,御医都说,慢慢将养着会恢复过来,可是她又怎么会愿意让他慢慢恢复过来?

难道等他恢复后,又祸害女人,荒yín无道吗?最让他恶心的是,这个男人还喜欢在屋子里写一些不知所谓的故事,让后宫的女人陪他扮演qíng节?

什么书生小姐,什么流氓寡妇,有些东西她想起来便恶心。

他活着不如死了好?至少这个国家还有希望。

再后来,他的身体如她所愿般每况愈下,不得不召诚王与瑞王的孩子入京。可是这个男人不愿意承认自己要死了,所以对这些王府公子避而不见,而她也乐见其成。

由他来选一个继承人,不如她来挑选,至少选来的皇帝对她会有几分感激之qíng。

周太后第一眼就看出晋鞅与其他几个孩子的不同,尽管他举手投足毫无错误,但是她就是能够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有其他几个王府公子所不能有的东西。

等她问明晋鞅的生平,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就是司马氏的孩子,可是她听闻司马氏去世后,诚王对他一直不好,继母跟弟弟妹妹也爱欺负他,这样一个孩子,是如何把礼仪学得这样好的?

她要的是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帝王,至少不能像是先帝那般荒yín无道。刚好晋鞅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属于帝王的杀戮果决。

一个在困境中,尚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到了朝堂之上,定也会迎难而上。

所以她选择了晋鞅,而晋鞅也没有让她失望。好学上进,有天分,能吃苦,并且有远见有胆量。

这是一个敢对自己狠也敢对别人狠的皇帝。

心头的结去了,周太后的jīng气神也好了许多,她看着窗外的积雪,叹口气道:“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您这是想皇后娘娘了?”刘姑姑把暖手炉放到她手里,笑着道,“这个天儿皇后娘娘可不能来。”

“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便是想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周太后笑着摇头,“我看这种天气,久久跟陛下定是躲在屋子里吃暖锅。”说完,她就叫小厨房的人也给她弄了暖锅,又叫刘姑姑陪着她一块吃。

刘姑姑见太后娘娘总算对往事有些释然,心里也松了口气,心里藏了太多事,若是不缓一缓,谁能受得住呢?

周太后猜得没错,顾如玖跟晋鞅确实躲在屋子里赏雪吃暖锅,因为怀有身孕,暖锅的汤汁熬得又香又有营养,顾如玖跟晋鞅吃得鼻梁冒汗,但是胃口却非常的好。

“怎么没有兔ròu?”顾如玖在桌子上扫视了一遍,有些遗憾的收回视线,只好挑了一块煮得鲜嫩的香菇放进调料碟里滚了一圈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