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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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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人渐渐的便在这个框框中失去了自我,以为女人就该这样,然后便忘记跳出这个框,并且还教育其他女人也不要跳出去。

她们会说,框框以外是可怕,是有违伦理道德的。

便是顾如玖自己,也站在这个框框中间,看着框外的风景,却不踏雷池一步。所以她对张台这样的女人,心里是怀着几分敬佩的。

一个有才华的人,本来就值得人尊敬,无关他是男是女。

“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顾如玖看着张台道,“我记得历史上,曾有过女子为官,女子做巡按的前例?”

张台起身朝顾如玖行礼道:“回娘娘,确有先例。”

只不过都是昙花一现,就犹如大海中的小làng花,惊不起多少涟漪。

顾如玖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道:“你先回去吧。”她转头对白贤道,“白公公,送张先生回去,告诉天牢的护卫,不可为难张先生。”

听皇后娘娘称张台为“张先生”,白贤心里便有了数,当即便应了下来。

出了乾坤宫,白贤笑着对张台道:“张先生是有福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请不用担心。”

张台不是傻子,自然清楚白贤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转身朝乾坤宫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拜了三下后,才跟在白贤身后离开。

朝堂之上,文官们正在为张台一事争论不休,大多人认为张台所犯欺君,罪不可恕。而也有部分人以为,张台乃是难得的人才,不能因为她是女子,便否定她的一切。

两边人各执一词,吵得天昏地暗,也没有得出一个结果。最让大家奇怪的是,就连陛下对这个案子也没有马上做出决断,而是任由文官们讨论,似乎对这个张台还没有下定主意。

能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是真正的庸才,他们也都看过张台的答卷,知道她是个难得人才,甚至在不知道她是女人之前,有不少人都认为她大有所为。

只可惜世事难料,谁能猜到有这经世之才的人,竟是个女人呢。

“陛下,臣以为张台此举乃是败坏朝纲,影响陛下您的声誉,此等欺君大罪,理应当斩,”一个文官出列道,“不然日后便会有更多的女子效仿此女,引得天下大乱,此例万不可开。”

“嗯,”晋鞅看着这个文官,若有所思道,“可是此女有如此才华,若是斩首,岂不是可惜?”

这位文官道:“陛下,我大丰人才济济,又岂会缺有才之士,但是规矩却不能乱。”女人考什么科举,在家好好待着便行了。

此言一出,不赞同他这话的人,又开始掐了起来。

等这些文官互掐得差不多以后,晋鞅才道:“古有文王求贤若渴,天下良士不拘男女,只要愿意襄助文王,他皆厚礼待之。我朝更有女将军带兵上阵杀敌百战不殆,到了朕这里,若是容不下一位有才的女子,天下该如何看待朕,后世之人又如何看待我们?”

原本提议斩首张台的文官们有些傻眼,听陛下的这个意思,好像并不打算追究张台?

大丰确实有过女将军上阵杀敌的历史记载,百年前高罗国进犯,守城的将军病亡,他的妻子为了守卫城门,便代夫掌军。后来她能力出众,让士兵们拜服,最后不仅守住了城门,并且还带兵帮助邻县退敌。这位女将军是他们大丰百位名将之一,官拜二品镇军大将军,曾被大丰国君亲口称赞为须眉不及之巾帼英雄。

想到这,大丰的文官们心里有些犯苦,难道他们大出现一个女人打武将的脸还不够,还要出现一个女人来打他们文官的脸吗?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谁也不好站出来说,对啊,作为男人我们就是嫉妒贤能,嫉妒一个女人比我们厉害,所以我们想让陛下您把她给砍了。

甭管是不是真嫉妒,这会儿再站出来,传到后世人耳中,那就是他嫉妒一个女人的才gān。

为官几十载,图的就是一个流芳百世,谁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反正这个女人也不可能成气候,他们这会儿急着跳脚有什么意思,反正就算她入了朝,也不会有多少升迁的机会。山jī掉进凤凰窝,再努力她也变不成凤凰。

“陛下所言甚是,张台此举虽是有罪,但是其罪qíng有可原,臣奏请陛下从轻发落。”帮着张台说话的官员趁着这个机会站了出来。

这部分属于思想比较先进,不拘泥于陈规的人,顾之瑀也属于这个代表队一员。

“臣附议!”

“臣附议!”

有武官跟着站了出来,用实际行动对张台表示了支持。有了张台来打文官的脸,他们莫名觉得有些解气。

最后的结论就是张台重罪可免,但是轻罪不可饶,于是把她发配到一个边远县城做县令,造福边远地区的百姓。

这个边远地方族类复杂,文化农业落后,瘴气严重,一般有点门路的人都不会到此地去做官。

于是皆大欢喜,张台的功名保住了,可是却去了一个苦寒之地。对她比较反感的人也很满意,因为这种地方,去了的县令不是病死了,就是想尽办法调任离开,张台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又能坚持多久?

坚持有可能病死,不坚持就保不住功名,处于这种环境的人,便也无足轻重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张台上任的时候,皇后娘娘送了她一名大夫。

殿试的事qíng终于全部落下了帷幕,一段时间过后,张台的事qíng也渐渐被大家所遗忘,朝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就在一切都安稳的时候,京城又平地惊雷,这道惊雷还与京城一等世家李家有关。

有妇人状告李光吉以庶充嫡,瞒天过海。

这事一出,满朝哗然,李光吉的嫡子不就是京城中有名的公子之一李怀谷吗?

可是当年吴氏怀着李怀谷的时候,可是不少人看到她大着肚子的,又怎么会是以庶充嫡?

如果这事是李光吉自己gān的,那么吴家人与吴氏知道吗?

更重要的是,李怀谷都长大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站出来说过什么,现在突然有人闹出这种事,这其中如果没有什么猫腻,谁又相信呢?

事qíng闹到朝堂之上,李家颜面扫地,李光吉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请求皇上彻查云云。

“做母亲的怎么会弄不清孩子是否为自己所出?”晋鞅看着满脸委屈加愤怒的李光吉,“不如请李夫人一起来协助调查此案?”

92、第 92 章

李光吉没有想到陛下会提到吴氏,愣了片刻才道:“陛下,内子不过是一介妇人,这些事要她来只怕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晋鞅摆了摆手,显然并不理会李光吉这一套说辞,“这种有关子嗣的事qíng,作为母亲的可能更加了解。”

他看了眼朝中众人,开口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百官有些可惜的看了眼李光吉与陛下,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只可惜看陛下的样子,似乎有意护着李光吉的颜面,他们即便是想看,也没有机会。

李光吉冷汗潺潺,沉着脸出了殿门,他忽然忆起自己当初嘲笑司马鸿的样子,现在想想只觉得可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与司马鸿当初又有什么差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他把事qíng做得那般缜密,便是吴氏也没有察觉出来,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还有瑞王那里……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年帮他办这件事的人,早已经不留一个活口,死人又怎么会说话?

还有谁会知道当年那件事?

就在李光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何明走到了他身边;“李相爷,陛下请您到御书房去。”

李光吉心中微颤,看向何明的眼神也带上些怀疑,当初司马鸿病逝,他有意阻拦消息传递到宫中,让外界产生一种司马家被皇帝厌弃,而皇帝怠慢司马家,所以才会在司马鸿病逝将近一天后,才有所反应的印象。

这样才能让原本依附司马家的人更加惶恐,然后转投在他们李家门下。

这件事刚闹出来,出来告状的人就被皇上派人保护起来,他连人影都没有看见,现在皇上又直接招他去御书房,难道现在就要审这件案子?

尽管心里存疑,李光吉却不敢在何明面前显露出来,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何明是陛下面前最得用的太监,就连原本跟在陛下身边的白贤都被他踩下去了。

到了御书房,他看到除了陛下在以外,负责查处这件案子的张仲瀚也在。

“臣参见陛下。”李光吉上前给晋鞅行了一个大礼。

“李卿不必多礼。”晋鞅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坐下。

李光吉在张仲瀚旁边坐下,两人互相颔首后,便不再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李光吉只看到陛下埋头在奏折上写着什么,似乎并无开口的意思,他心里虽然烦闷,却不好主动开口询问。不一会儿,宫女端来新鲜的差点,可是他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张仲瀚端起茶杯品尝起来,他听着对方用茶盖刮茶沫的声音,心中更是焦躁难安。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李光吉身边的茶水已经变凉后,晋鞅终于开口,“两人大人再稍等片刻。”

等?

等谁?

李光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是他从陛下脸上看不出有对他不满的qíng绪在。

又等了一会,外面终于传来几个脚步声,他忍不住朝外看去,就见白贤带着自己的发妻走了进来。

“臣妇李吴氏见过陛下。”吴氏走进屋后,朝晋鞅稳稳的行了一个大礼,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李光吉一个。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qíng,早已经是有名无实,在外面人看来他们相敬如宾,互相爱重,不过是做出来让别人看的而已。

李光吉没有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把吴氏带了过来,不自觉的在脸上带出了几分qíng绪。

“李夫人请坐。”晋鞅照旧给李吴氏赐座,李吴氏在另一边坐下,刚好能与李光吉对望。李光吉见李吴氏今天穿着暗色的外衫,因为颜色太重,几乎快跟黑色一样了,他皱了皱眉,李吴氏这几年总是偏爱这种颜色的衣服,整个人弄得一点活气都没有。

只不过李吴氏是他的发妻,这些年来把李家管理得很好,他虽然已经不爱去她的院子,但是却不会因为她的穿着打扮便表示不满,这非君子之道,也非为夫之道。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张仲瀚看了眼李吴氏与李光吉,低头继续喝茶。

大概是担心李吴氏一个女人在御书房尴尬,晋鞅又让人去请皇后。

李吴氏听到皇帝去请皇后,眉梢微动,不过仍旧端端正正的坐着。

但是比顾如玖先到的是李怀谷,他走进御书房后,首先看向面无表qíng的母亲,见她似乎对自己的到来并没有多少反应,心头一沉。

这次科举,他拿到了一甲探花的名次,虽然不如杨国公家的公子拿到头名状元,但是在文人中也颇有名望,现在闹出这种事,他觉得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

外面人都劝慰他说,这不过是刁民乱攀咬,或者是恶人别有用心故意抹黑李家的声誉,可是他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时候他尚不觉得,母亲对他虽有些严厉,但是他觉得那是为了自己好,也从未怪过母亲。直到后来妹妹意外从马背上坠落而亡,母亲便不爱再见他,有时候他去请安,母亲也总是称病不见,这几年他见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他以为这是母亲伤心过度,不愿意深想。可是仔细想想,母亲这种行为,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身为母亲,若是一个孩子意外身亡,只会对另外一个孩子更好,更加小心翼翼,因为她会把对两个孩子的感qíng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又怎么会对剩下的那个孩子避而不见?

心里难过万分,李怀谷还是朝李光吉与李吴氏行了一个晚辈礼。

李光吉想开说说什么,可是在这种场合下,他说什么都是徒劳,反而有可能得不偿失,gān脆保持沉默,他此刻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吴氏。

他跟李吴氏这么多年的夫妻,知道她不是百依百顺没有脑子的人,这件事闹出来,李吴氏不相信还好,若是相信……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李怀谷听到太监这句通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外顾如玖逆光站着,一身轻绸宫装穿在她身上,宛若仙衣,这让他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时候顾如玖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上没有这股威仪之气,但是却格外的娇憨可爱。

在她走进内殿时,他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这一生不如意的事qíng太多,已经不差这一桩。

他并不太难过,只是心里……有些难受而已。

何明在御案旁摆了一架椅子,顾如玖在这椅子上坐下,然后看了眼屋内的众人,转头看向晋鞅:“陛下,您突然宣妾来,是有何要事?”

晋鞅笑着对她道;“今日的案子有女眷牵涉其中,所以才让你来看看。”

顾如玖了然一笑,目光扫过李怀谷时顿了顿,她已经近两年没有见过李怀谷,这位让无数闺阁姑娘倾心的贵公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眉宇间的傲气却没有折损半分。

注意到久久目光在李怀谷身上多停留了一下,晋鞅视线在李怀谷身上扫视一番,开口道:“李相,有人状告你以庶充嫡,你可认罪”

“陛下,犬子乃臣与发妻所生,又怎么可能是庶子,简直是一派胡言。”李光吉起身道,“这本是无稽之谈,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