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2019年10月1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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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正文 第一章

上中学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很低调的人,每当别人笑着叫我帅哥的时候我总是朝着人家焦急地说:“低调!低调!”

我认为我最低调的就是我的感情,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贴心的朋友,仿佛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我看哪个人都一样。关系好的时候是哥们儿,看着不顺眼了就自动解散。我不喜欢为了什么东西去和别人干架,我觉得那是自毁形象,虽然我也干不过别人。

人家常说我是一副僵尸脸,脸上没有什么感情起伏,什么惊喜,悲伤,忧郁,着急仿佛都是用一个表情表现出来的;人家还说我还不如戴个面具呢,戴个面具有时还能戴歪呢,你的脸再不用真的该废了。

当然,上面那些话都是男生说的,小姑娘喜欢我这张脸,那时候刚时兴一个名词。她们说那叫“COOL”!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脸上就开始有了丰富多彩的表情。仔细想想,还得从我上初二那年说起。

那天阳光明媚,微风很**地**着杨柳的秀发,杨柳一敏感摆动着纤细的腰肢,跳起了千手观音。

我举着一把班上最烂的笤帚去楼下值日,一向行事低调的我从不正眼扫别人一眼。当然,校领导除外,我还是会给他们一点儿面子的。

到了目的地,我就甩开膀子认真地扫着,旁边传来一阵阵像老母鸡下蛋一样的笑声,我像平时一样无视。

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从老母鸡下蛋到机关枪扫射,最后又到气球皮卡嗓子眼。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就那么一眼,酿成了一生的悲剧。

眼前站着一个人,由于体型的原因我只看到了他身后半拉的教师公开栏。旁边的目光都是追随他去的,我不想我的生活足迹也变得像他们那么庸俗,除了学习麻木人大脑的功课,就是抱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理看热闹。所以我躲到柳树后面看他。

这个人的相貌在21世纪真是难得,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进化。如果老师在给初一的学弟学妹们讲元谋人,山顶洞人时要他站到讲台上,我觉得老师根本无需多说同学们也会把他们的特征记的一清二楚。

他的手里怀抱着一个巨大的垃圾桶,那距离好不亲热。还咧着一张大嘴,不知道在对谁笑,嘴里念念有词。周围根本没有人,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就在这时,一位老兄一脚踢飞了那只巨大的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全都腾空跃起。如天女散花般降落在他的周围:方便面袋,没吃完的面包,碎纸屑,甚至还有卫生巾的包装纸……空气一下子凝滞,就听到旁边无聊的笑声和那个人铁青的脸。

我在期待着他的发威,是摔了垃圾桶,还是抱着垃圾桶在那里哭?我觉得以我近10分钟的观察,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然而我错了,他很安静的在那里捡,旁边就横着一把笤帚,还有那孤零零等待他发落的簸箕。但是他只用了手指,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最后他都捡起来了,抱着垃圾桶依旧咧着大嘴往前走,嘴里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那位老兄又来了,一个扫堂腿,垃圾桶又脱离了他的手,里面的垃圾又如天女散花般降落在他的周围:方便面袋,没吃完的面包,碎纸屑,甚至还有卫生巾的包装纸……空气又一下子凝滞,就听到周围无聊的笑声和那个人铁青的脸。

这次有意思了,我看的挺带劲,然而事实证明这并没有意思,他依旧安静的在那里捡,旁边就横着一把笤帚,还有那孤零零等待他发落的簸箕。但是他只用了手指,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在那站了半个小时,最后我发现我不用再值日了,因为他把我的地盘都给捡干净了。

那时候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但是我又没法描述出来。我挺同情他的,尤其当看到周围一群人咧着大嘴笑的时候;我也挺佩服他的,毕竟那种忍耐力一般的人没有;我还挺讨厌他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这么没皮没脸。最后我挺感谢他的,他把我的值日都给做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多么不喜欢劳动。

一个哥们儿从后面拍我的背,笑着说:“艾子涵,你一个人在这儿乐呵什么?”,我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定定地望着擦肩而过的伯乐。从那一刻我决定,我要让我的生活多姿多彩起来。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正文 第二章

那天我回到寝室,出于心情复杂的原因,我第一次想主动和哥们儿聊天。刚把嘴一张开,上铺的王大嘴就替我说了起来,我知道我要想插话可能要等到明天了。

王大嘴真名王智皓。就从来了这个寝室他就又多了一个绰号就是这个王大嘴。以前他也有过很多外号:什么王不停,王大说,贫贼王。反正都是形容他能说的。

记得第一次来宿舍报道的时候,我心里别提多别高兴了。看着一个个摇晃起来像唱歌的床板,我的心情都随之亢奋,终于可以尝尝苦日子了。

出来之前我爸一个劲地说“住家里多舒服啊,我可以让司机天天送你”,我妈还不停地抹眼泪。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没用,我早就想逃离他们的牢笼了。老天爷都把现成的馅饼往你嘴里塞了,你能好意思不吃么?

可第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大嘴就把我整垮了。这才第一个晚上,王大嘴就逮谁和谁说,一说起来就没个停。从他小的时候说到他爸爸小的时候,又从他爸爸小的时候说到他爷爷小的时候。然后依此类推。而且他不喜欢对着整个宿舍说,因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紧张。于是他就从1号床串到8号床,一个一个轮流说,内容基本一致。而且期间不带任何磕巴现象。

1点钟的时候,我听到王大嘴声音哑了,而且不停地咽吐沫。他从最初激情洋溢的小伙子嗓音转到了中年人低沉的语气,最后变成了老年人所特有的沧桑。我想这些都是他根据情节变化所表现出来的正常反应吧!

可我听到最后实在是窝心,他的嗓子已经变得和破锣一样,我感觉就像有人一直在刮我耳朵。但是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说啥,再加上我低调,我只能在下铺不停地翻身表示我的不满。

但翻了两下就把他翻下来了。他坐在我床头,拿起我放在床头的手机。

“我靠,哥们,你初一就带手机上学啊?草,这牌得3000多吧!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咋住校了,睡得惯吗?我看你这老翻身,活受罪吧!我打你一进门就看出来你挺阔气的,那打扮,那气质,比哥们我们几个都帅。趁早办跑校算了,那饭你吃的惯吗?我们都糙皮老肉的不怕折腾,你这细皮嫩肉的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吗?我想起我太爷那时候……”

所以那天我很识趣,什么也没提,最后王大嘴发现我睡着了才失望地爬上床。第二天早上我第一个起床,表面看起来很平常,其实我在等王大嘴说话。当他嗓音洪亮地和我们每一个人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我觉得自己马上就快要哭了。

中午放了学,我在操场上就听见寝室里几个人的狂笑声,不知道在说什么。等我走进寝室的时候,那几个人笑的完全忽视了我。就连那平时内向的王唔都把脸笑走了形。

我无意间听了一下,又是在说李三喜,2年了,这话题就不能变变吗?况且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李三喜是谁,说点儿我认识的我也能一起听啊!再加上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打听别人的事。所以每次他们聊天我也只能拿起MP3在那里堵耳朵。

“艾子涵,你真应该去看看那李三喜,哈哈……”王大嘴拽了我一下和我说,说完了又像吃了美豆一样哈哈笑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哦”了一声,其实什么也没听到。

当天下午,下了第二节课,班上一个女生在门口凄厉地叫,“艾子涵,有人找你!”。

我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凭直觉我感觉又是哪班的女声给我送信来了。但我的直觉往往都是错的。不过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让我愣了一下住了。竟然是他,捡垃圾没够的原始人类。

“那啥,我是李三喜,我……那啥,你同学说你要和我借生物书,让我给你送过来,那啥……我先走了。”说完,他兴奋的走了,还一直捶胸顿足的,嘴里念念有词。

我愣了三秒,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三喜,那个我们寝室人嘴里的那个连废纸都吃,一个早上可以吃4个大煎饼的李三喜!

虽然我知道这一定是宿舍里的人在戏弄我,但我一点都不生气,因为我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我回到教室翻开他的生物书,第一页清清楚楚地写着7个大字:“李三喜的座右铭”,内容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我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记满了笔记,有一些记得竟然还是老师的原话,什么“同学们要记住这个公式”“下次考试要注意”,我爱不释手地翻弄着,这个人真有意思啊!

晚上我回到寝室,王大嘴兴冲冲地赶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你可是给人家李三喜很好的印象呢!你知道他回到班上怎么说的吗?他说‘这小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我的妞还全找他去了,真不知道咋想的,没事,反正也都是我玩腻了的……’哈哈……这回你遇着对手了。”

寝室的人都同情的看着我,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李三喜对我竟然是那个印象。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搂住了王大嘴的肩膀。“哥们儿,明天上操我和你站在一起,你不是说李三喜做操很让人崩溃吗,我也想去欣赏欣赏。”王大嘴惊异地看着我,很是支持的又对我说了2个小时,全是李三喜的傻事。

第二天我故意调到后面,我们班和李三喜班排队正好挨着,我的位置能看清李三喜的全部。我有些兴奋地望着他,此时队伍刚刚站好,李三喜像一颗被注入了激素的老白杨,虽然立得笔直,还是占了两个人的地方。

音乐声一想起,李三喜就旁若无人地做了起来。完全是他自己创造的体操,和我们做的一点都不搭边儿,我昨天听王大嘴说他也是和我们一起学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们学的一点一样的地方都没有。他时而像一顿木桩矗那不动,一会又像癫痫一样浑身烂颤,好不热闹。

自从那天看了之后,我就像上了瘾一样天天去看,晚上回来躺在床上回味,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那么强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