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2019年1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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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公公和众宦官宫女们立刻扑通通跪倒在地,许公公伏在地面上,叩首道:“皇上,太子已经寻来珍贵的仙家宝物,皇上的龙体一定可以痊愈。”

和韶轻笑一声:“太子,仙家宝物,痊愈……”他又转过头,去看窗外,“倘若这个世上当真有神仙,朕的凤神又在哪里?”

京城东南角梧桐巷的宅第内,碧叶连荫,花香怡人,凤桐在悬挂着细竹帘的廊下站,帘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锦衣的少女挑起竹帘,帘旁的流苏上缀着的银铃摇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君上让你进去。”

凤桐走进帘内,少女跟在他身后,偷偷拉他衣袖:“桐哥哥,论武大会好不好玩?”凤桐微笑:“好玩,我还制服了一只噬骨兽,可惜留在那边让那些凡人处置了,早知道就带回来给你玩。”

少女皱皱鼻子:“桐哥哥就老爱说这些马后炮的话,我知道你一忙就把我忘了。”

凤桐再笑,将要走到门前,少女吐吐舌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替凤桐推开门扇。

凤桐迈入房内,向着垂帘后隐约的身影跪下:“君上,凤桐回来了。”

垂帘后的身影正坐在窗边,合上手中的书册:“凤桐,你没有和新太子一道回京?”

凤桐低首:“太子还在路上,凤桐有事禀报君上,故而先行一步。”

他将这几日论武大会上所见,一一向凤君禀报,昆仑山麒麟族的公主琳箐已经到了凡间,新一任的护脉玄龟及所选之人也已出现,似乎麒麟和玄龟两家,打算串通起来与龙联手与凤神族做对。

帘后的凤君淡淡道:“意料之中。”

凤桐接着道:“麒麟族选中的人是一名青山派的弟子,叫做乐越。与琳箐公主的脾气有几分类似,勇而无谋,不足为患。龟神选中之人我正在查其来历。龙那边的动静还未查到。”

凤君放下书册:“凤桐,你行事还是欠缺老练。龙族的继位者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凤桐诧异抬头,凤君道:“与麒麟和玄龟在一起的人中,是否有个看起来像凡人十三四岁大小的少年?他是辰尚的儿子,叫做昭沅。”

凤桐猛然回忆起当日论武会上的种种,那条白色的小蛇,以及与蛇连着的法契金线……他急抬头,神色微变:“不好,君上,是凤桐疏忽了,龙族要找的人恐怕已经找到了,原来……”

凤君悠然道:“不但已经找到了,而且血契也已经定下,青山派的弟子乐越,不是麒麟族选中的人,而是遗留在外的和氏后代。”

凤桐僵僵地跪着,神情变幻不定,片刻后再低头:“君上,是我眼拙疏忽,请君上责罚!”

凤君抬手摆了摆:“罢了,此事你察觉不出情有可原。”凤桐迟疑地道:“那么,接下来要怎样办?”

凤君云淡风轻道:“不足为患,只管依旧按着目前计划一步步走便是。”

凤桐垂首领命。凤君又道:“凤桐,依你看来,如今的太子与和氏的后人乐越,孰优孰弱?”

凤桐思索片刻:“新太子争强好胜,器量略窄,偶尔好些投机取巧事,并非完全合格的人选,但就目前来说,他却是最优之人。至于那个乐越……”凤桐皱眉,“就我在论武大会上所见,此人资质平庸,并无专长,空有些莽撞与勇武。与太子悬殊太大,没有比较的可能。”

凤君没有说话,待过了约半盏茶工夫,方才道:“你为了栽培辅助太子,花了不少心血,今后便一直帮扶他吧,来日他继位为君,你就和如今的凤梧一样,做他的凤神。”

凤桐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多谢君上。”他再抬头,眼底又闪过一丝犹豫,“只是君上,为何您从不亲自做这些皇帝的凤神?”

帘内的凤君又不再回答,凤桐心知唐突,忙转换话题:“对了,我还有件小事,要禀报君上,我和太子昨日从青山派处得到了一件宝物,据说是青山派一位成仙的道士留下的,那东西确实有些仙气,被我的凤火烧了半日都没有一丝损坏。此物现在太子处。”他笑一笑,“据太子说,他要用这件宝物来使当今的皇帝痼疾痊愈。不过据我看,他是打算拿着这件东西另外做些别的事情。”

凤君看了看帘外凤桐的身影,微微蹙眉:“宝物?该不会是当年助天庭伏妖魔的道士留下的东西吧。”

凤桐点头:“正是。”

凤君笑了一声:“那你们可真是抢错东西了,虽然这件事年代久远,我并没有经历过,不过据我所知,留下的那件东西并不是什么能有大用的法宝。你们可能抢了个棘手的东西。”

凤桐抬首,再次怔住。

第42章

乐越、昭沅、琳箐、杜如渊和乌龟矗立在阴寒刺骨的风中。

朗朗晨色早已变成森森黑夜。

绿皮鸭蛋上的裂纹从一道变成了两道,两道变三道,渐渐像渔网的网纹一样布满整个蛋身。

裂纹每多一道,周围就阴暗一分,冷峭的风,卷动着琳箐的长发和乐越的衣襟。

浓云涌动,电闪雷鸣。

这,是绝代的大妖怪将要横空出世的场景!

昭沅和杜如渊及乌龟兴致勃勃地瞪大眼,琳箐握紧手中的鞭子,双眼闪动着欣喜的光。

乐越忽然猜到了,这枚蛋究竟是什么东西。

恐怕新太子和凤凰要找的,就是它,恐怕师父知道这件事情,正是师父把蛋藏进了腌咸蛋的坛子内,太子和凤凰错把咸菜坛当成了法宝,乐颠颠地抱走了。

实际上飞升的祖师留下来的,可能不是降妖伏魔的法宝,而是封着魔头的器具。传说中连天庭都觉得棘手的大妖魔就被关在蛋内,由掌门人代代看守,以保凡间太平。

蛋中传来的声音在幽幽地念:“从来不被哪个管,不怕玉帝不怕天;九霄只任我来去,随他谁看不顺眼。串通凡人将我骗,我在蛋里睡得甜;不知营营蝼蚁辈,已成灰烬多少年……”

乐越道:“这是诗么。”琳箐道:“算是吧。”杜如渊摇头:“否,处处不通,顶多是个顺口溜。”

那念顺口溜的声音虽然充满了霸气和潇洒,但其中蕴藏的不满情绪,怨气冲天。

昭沅扯扯乐越,小声说:“它为什么要念这个?”

乐越摸摸下巴:“可能因为刚醒,需要发泄一下。”

他的口气虽然轻松,右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剑柄上,琳箐双手绕着鞭子,饶有兴趣地看,目光里充满了跃跃欲试。

隐隐雷声中,蛋身的裂纹又多了几道,那声音森森道:“打扰本座好梦者,是谁?”

乐越按着剑上前一步:“是我。”

那声音长笑一声:“好,想不到此时的凡间,还有如此有骨气的少年。你姓甚名谁,敢不敢报给本座?”

乐越痛快地道;“晚辈叫乐越。”

那声音又问:“眼下是何年何月,离明昌八年有多少年了?”

乐越想了一想,回道:“今天是宁瑞十一年三月二十,明昌是前朝宣武帝的年号,离现在有四百二三十年了吧。”

那声音长笑道:“原来这一觉,竟然睡了快五百年,真是好得很。”它说了这么话,却依然在蛋里没有出来,只见蛋壳上的裂纹多了再多,这位魔头仍安然不动,真不知该说它沉得住气还是说它磨蹭。

魔头仍旧在蛋中道:“少年,你可知道清玄派?有无听说过一个叫做卿遥的人?”

乐越答道:“清玄派在百余年前分成了青山和清玄两个门派,晚辈是青山派前弟子,飞升成仙的卿遥道长是晚辈的师祖。”

遮天蔽日的浓云突然急促地翻滚起来,雷声大作。

“成仙?卿遥竟然成仙了!哈哈,原来他真的如愿以偿了,你竟然是卿遥的徒孙?哈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

在长笑声中,一道闪电划出刺目的白光,惊天的雷声炸响,蛋壳在雷声中四散碎开,狂风卷开重云,黑暗渐除,白昼逐现,四散的蛋壳中冒出黑色的浓烟,怪异狰狞,顶天立地。

乐越昭沅琳箐杜如渊和乌龟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昭沅忽然皱起眉,喃喃道:“龙气,是……龙。”

黑色的浓烟翻滚变幻,渐渐淡去淡去淡去淡去……

乐越昭沅琳箐杜如渊和乌龟继续屏着呼吸凝视凝视凝视……直到烟雾渐渐变得透明,琳箐方才疑惑地嘀咕:“哪去了?怎么什么都没有?立刻,幽幽的,低沉的一声哼响起:“你们这群小娃娃,打扰本座沉眠,要付出一些代价。”

琳箐的眼眨了眨,拧起眉毛,这个声音,似乎是从……

众人一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脚下的草丛里,方才蛋的位置,趴着一团黑乎乎的物体。

那物体扭动了一下,冷笑:“怎么,尔等小后生,看见本座真身,竟然吓傻了?”

众人目前是都有些傻,不过不是被吓的。

蛋中爬出的“魔头”是个十分奇怪的东西,身体很像蛇,但有四只爪,长短和昭沅的原身差不多,皮色黑漆漆的,最稀罕的是,它的脊背上有一对小小的肉翅,扑扇扑扇的。

琳箐蹲下身,凑近那团物体:“好奇怪耶,我第一看见长翅膀的蜥蜴。”

蜥蜴勃然大怒,浑身砰地又冒出一团黑烟,黑烟再次散去后,草地上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黑衣黑发,横眉竖目望着琳箐,一脸老气横秋:“无知的小麒麟,当日本座大战十几个神仙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居然敢如此无礼!”

琳箐挑挑眉,正要再开口,杜如渊头顶的乌龟道:“敢问前辈可是昔日应龙帝君应泽?”

乐越诧异,应龙?传说中生有双翼曾助黄帝灭蚩尤,又助大禹治水的应龙?乌龟的语气异常谦恭,男童舒眉笑了一声,负起双手:“看来这世上,还是有人记得本座的名字。”

乌龟从杜如渊头顶爬到地面,趴在草丛中头点首三下:“护脉玄龟族商景见过应泽殿下。”

男童哼了一声,神情异常倨傲:“原来是玉帝派给凡人的奴才护脉神族,看在你态度尚且恭敬地份上,本座免你死罪,不用多礼了。”

乐越皱眉,这口气也太拽了些,应龙帝君应泽?听起来很了不得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琳箐伸手指向应泽:“呀,原来你就是那个犯天条被压在凡间的应龙应泽!”男童冷笑,琳箐再眨眨眼,“不对啊,我记得应泽被收是在太古仙魔大战的时候,怎么会变成窝在凡间小土山的小妖魔,还是被一?个?凡?人收服的小妖魔。”

仙界典籍记载,太古时,仙魔大战,应龙帝君应泽与魔族之帝有交情,私漏军情给魔族,使天庭折损数员天将,无数天兵,神霄浮黎仙帝亲自斩断应泽的龙筋,将应泽镇锁在凡间岩山下,深水潭中,万年不得翻身。

在传说中,应泽是应龙一族最强的龙,何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凡间道士封在一颗蛋里?应泽负手望着天边,童稚的脸上充满了沧桑和寂寞:“仙魔大战时,是我做错了,不该相信妖王的谎言,以为他有向善投降之意,念在故交,想放他一条生路,泄露了仙机。神霄帝座没有取我性命,已是手下留情。”

乐越和昭沅杜如渊都不知内情,听他这样感叹,听得一晕一晕的。

他身量太矮,众人看他要低头看,有点累,琳箐递给他水袋,索性在他身边坐下:“那么应泽殿下您,为什么会从被镇封的地方出来,又为什么会被凡人封在蛋里呀?”

应泽蔑视地看了一眼水袋,但还是伸手接过,喝了一口。乐越拉着昭沅也坐下,杜如渊也跟着坐到他们身边,大家一起目光灼灼地望着满脸寂寞沧桑的应泽,听他继续叙述。

应泽冷哼道:“几百年前,我侥幸从封押处脱身,重得自由。我的龙筋当日被神霄帝座斩断,虽然后来又重新长起,法力已远不及当年。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玉帝竟然变得昏聩,我为了救少青山下镇中的人,私下了一场雨,让天庭察觉到了我的气息,玉帝便以为我脱身后要反对天庭,派天将来抓我。”

琳箐点头:“然后您老人家就大展昔日雄风,独自大战数名天将。”

应泽再蔑视地冷笑,仰头喝了一口水:“虽然本座的法力远不如当年,但区区几个小后生,还休想在我手下讨便宜。”

琳箐托着下巴:“那您老人家最后为什么会被他的师祖,一个小小的凡人小道士关在蛋里,关了几百年啊。”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应泽的软肋,他手中的水袋扑哧一声,被掐出了几个破洞,所剩不多的水顺着洞和他的手指滴滴答答留下。应泽冷冷看着乐越:“凡人都不是好东西!卿遥的徒孙,你想好怎么死了么?”

乐越挖挖耳朵,简洁地回答:“没有,我还没活够,暂时不考虑死的事情。”

应泽的阴冷的目光又如刀般锋利起来,昭沅站起身,挡在乐越面前。

第43章

琳箐笑嘻嘻地在一旁观望:“小傻龙越来越有出息了。”

应泽眯起眼:“你是龙?”

昭沅戒备地看着他,不说话。应泽的双目再眯得很了些:“你是护脉龙神?原来如此,卿遥的这个徒孙,是你选中的人?”

昭沅紧紧护住身后的乐越:“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应泽挑起一边的嘴角:“好大的口气。你这条乳臭未干的小龙要怎么拦住本座?”

琳箐也站起身,绕着手中的长鞭:“您老人家现在的模样,比他还要乳臭未干。”

空气中凝结的气氛像一根紧绷到极点的弦,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乐越慢吞吞从昭沅身后站起,拍拍身上的草屑,绕到昭沅的身边。

昭沅急忙再要挡到他面前,乐越按住它的肩膀,看向应泽:“这位应龙前辈,我不知道几百年师祖和您有什么恩怨。不过你口口声声说我打扰了你的好梦,你要取我性命,实在太不讲道理。你分明是被关在了这个蛋里,如果不是我,应龙前辈你可能还要在这个蛋内关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现在我放出了前辈你,你却要杀我。原来堂堂上古龙帝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我真是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