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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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泽冷笑道:“他有心魔,小昭沅和他心境相连,自然会被他带累。”再瞟了一眼乐越,语气中又带了一丝赞赏之意,“你走火入魔之后,居然能悟到一丝灭天的霸气,本座十分看好你的前途!“乐越默然。之前在废墟里看到血迹的瞬间,他心里那股嗜血的狂躁彻底冲破压制,遍布全身的愤懑不平的恨让他浑身几欲爆裂。他恨天,为何纵容恶人更恶,他想问天,到底什么才是天道。应泽听他声音僵硬道出原委,激赏叹:卿遥的徒孙,你的悟性大大出乎本座的预料。让本座告诉你,至强者,就是道!你掌控了天,你就是天道!”

琳箐气得跳脚:“老龙,少拿你的理灌给乐越!你是天道,有本事你去做玉帝啊,还不是要被乐越他师祖一个凡人关在蛋壳里!”

乐越有些惊异地看着他,此人的身周笼着一层浓厚的书卷之气,斯文儒雅,身着一袭墨绿的儒衫,看模样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却有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沉稳气韵。

“阁、阁下是……”

那人带着一股很是淡定的神情道:“老夫……”

琳箐飞快地插嘴:“乐越,他是老乌龟啦。”

乐越的下巴哐地掉到地上,商景?墨衣男子依然很是淡定地道:“正是老夫。”

昭沅变回人形,揉揉眼睛,商景的人形模样,呃,和它想象的很不一样。

琳箐道:“怪不得你们认不出来,我刚开始也吓一跳,我本来还以为商景的人形模样肯定是个老头子。谁想到这么年轻,这么标致。啧啧。”琳箐眨眨眼,凑近乐越窃窃耳语,“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杜书呆的爹如此英气勃勃,他却酸气十足了,原来是谁教的像谁。”

商景和杜如渊皆淡然地站着,假装没有听到,乐越咳了一声,没有接话,却在心里(此处二字实在猜不出来)。

经琳箐一提点,他顿时想到,商景浑身的气场活像山下村庄的私塾里,那位古板的老夫子。

应泽于旁侧不以为然道:“小麒麟少见多怪,仙者的容貌本就高于凡人,而且越是上位者,相貌越佳。试想本座当年在天庭时,那些下阶小仙见到本座仪容时的崇敬恭谦……”

琳箐指着天边道:“啊,好象有什么过来了。”众人纷纷随之看去。

应泽站在空地上寂寞地感叹:“哪像如今,凡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卿遥两个字永远是应泽的禁忌,老龙的脸顿时全黑了,天空中阴云密布,四下昏暗。杜如渊一把扯过琳箐,捂住她的嘴:“麒麟公主,你是不是嫌今天发狂的不够多。”

幸而应泽没再有任何表示,只是负手踱开,独自站在一块空地处。一动不动,好象一尊石刻。

其余人都松了口气,乐越向应泽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有他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昔日卿遥师祖飞升的小菜园。

杜如渊道:“越兄,有句话我一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你父母亡故于血覆涂城之事,我只知道大概。当日你们在紫阳镇查到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事隔十多年,很多事都不可轻易论断。譬如当日,针对孙兄之父的事情为何会变成针对你的父母,和氏皇族血脉在外流落一百多年,为何凤凰会在那时察觉。种种事情都还疑点重重。越兄你千万冷静,不可因此滋生心魔。”

乐越认可地叹了口气:“原本我就是打算,此次偷偷回到师门,向师父询问当日的情况。现在……”乐越攥紧拳头。

洛凌之安慰道:“鹤机子前辈他们没事就放心了。接下来,是要找寻他们的去处。”

商景道:“这个老夫查探不到。”

乐越道:“还是去狐老七那里看看。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他们。还有官府和另一个地方,应该知道消息。”

昭沅悄悄看了看洛凌之,大家都心知肚明,“另一个地方”所指的就是清玄派。

第88章

洛凌之敛眉道:“这样吧,越兄你与其他人到别处寻访,我回一趟师门,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一点消息。”

琳箐迟疑地道:“你……”

洛凌之笑了笑:“放心,清玄派我再熟不过,潜回去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发现。”

琳箐哦了一声,顿了顿才道:“那、那我和乐越一起了,他和傻龙的情况不稳定,需要照顾……你自己多小心。”

洛凌之含笑点点头。

许久未出声的孙奔从不远处晃过来:“洛兄,我和你一道过去。好歹有个照应。孙某更想趁机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派是什么模样。”

飞先锋嗯吱吱地乱跳,昭沅复原后它也恢复了正常,但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分配完毕,琳箐瞄瞄仍然矗立在空地上的应泽,低声说:“那他……怎么办?”

话音刚落,应泽慢吞吞地转过身,踱了过来。

琳箐转身,抬手指向天边:“有什么过来了。”

乐越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有点……

昭沅拉拉他的衣袖:“的确有什么过来了,是人!”

是人,数个和卿遥一样御剑飞行的人从四方向着山顶这里乘风而来,为首的赫然是洛凌之的师弟少南。

他浮在半空,大声笑道:“太子所料果然没错,逆贼乐越定然会回青山派!乐越听着,朝庭(?此处几字有些看不清)的兵马已到山下,将这里团团围住,就算你和鹤机子老贼一样会遁术,也不能像他们一样逃掉了!少青山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看不清),你等快快束手就缚,可以留你们全尸(?看不清)”乐越的心中轰的一声,他从来没发现,(两字看不清)洛凌之的师弟竟然如此可爱,整个世间就都(?看不清)只剩下“遁术”、“逃掉”几个字,乐越(两字看不清)流泪一把抱住少南的冲动。

少南眯眼看向下方,见乐越木呆呆站着,神色诡异,只当他已被吓破了胆,哈哈一笑,一挥衣袖:“上暗器!”

清玄派的其余弟子们看着洛凌之,皆不动手,一个弟子道:“师兄,太子命我们留活口。”声音压得低了些,“太子尤其吩咐,不可伤害那个穿红衣服拿鞭子的姑娘。”

少南横起眉毛:“上暗器就一定会打死?给我发!留神点儿,别伤到那个漂亮姑娘。”

这个命令难度有些高,清玄派的弟子们愁眉苦脸地摸出了暗器,扣在手中,少南率先一扬手——啪,额头上被什么重重砸了一记,火辣辣地疼痛。定睛一看,一只长着翅膀的猴子正在不远处对他做鬼脸。

地面上,孙奔高声笑着:“喊出声的可就不叫暗器了。”

少南大怒:“乐越逆党,果然全是妖人!发暗器!去几个把那只妖猴拿……”话未落音,头顶一麻,眼前一白,一道雪亮的小闪电击中了他的天灵盖。少南一个跟头从飞剑上摔落,束起的发髻上冒出一股黑烟,几个清玄派弟子赶忙卸剑从四方赶上企图捞住他下坠的身影,眼看少南已倒栽大葱式笔直扎向地面,一道蓝影一闪,接住了他,转手放地面。

应泽哼道:“区区蝼蚁凡夫,竟敢对本座不敬?小小惩戒,竟然都经受不起。”

几个随后降落地面的清玄派弟子扶助四肢不断抽搐的少南,讷讷向方才接住少南的洛凌之道:“大师兄,多谢。”

洛凌之淡淡道:“我早已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了。”

清玄派弟子们都默然。

方才说话的弟子停了片刻后急促地到:“大师兄,知府大人还有太子的兵马正在上山,我们只是师兄想抢头功才打头阵而已,你们还是快些……”

他话音未落,马蹄与铠甲的碰撞声已近,真正的兵马,杀到了。

孙奔抱着双臂笑道:“人不少啊,看来朝廷越来越把我们当回事了。乐少侠,恭喜恭喜。”

乐越亦笑道:“孙兄,同喜同喜。”

正对着他们的盾牌阵后,有一人身穿大将铠甲,应该就是头领。

乐越上前一步,抱抱拳:“敢问今天来围堵我们的,是哪位将军?”

那人高声道:“本将江南兵马总司赵正,上前喊话者,可是逆贼乐越?本将奉朝廷旨意,特带两千兵马,擒你归案!”

乐越痞痞一笑:“在下正是乐越。赵将军,千军万马之中安顺王道营帐在下都来去自如,你真当这两千兵马,困得住在下?”

一句话,狂妄至极,赵正的脸在头盔下变了颜色。

孙奔自不甘落于乐越之后,大笑两声,转头向乐越道:“越兄,正事要紧,孙某等不及在这里陪赵将军聊天了。”

赵将军的脸完全青绿,顾不得之前太子严厉下达的不得伤到红衣姑娘的命令,抬臂做了个手势,一排排弓弩在盾牌后架起。

一个“放”字已到了他的口边,正要吐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喝:“且慢!统统住手!圣上有旨,诸人听宣!”

围困的兵卒向两边让开,让出一条通道,十余名黑色铠甲的护卫踏马如飞,簇拥中央几人风驰电掣而来。

琳菁惊讶:“咦?那不是杜书呆你带到九邑去的十几个护卫吗?”他们中央身穿紫色蟒袍的人似乎是……

赵将军神色微变:“定南王爷,臣知道世子就在叛党之中,但本将此次围剿叛匪乃奉了朝廷旨令,望王爷勿要徇私干预。”

定南王翻身下马,手中举起一物:“圣旨在此,所有人等跪下听宣!皇上听闻有同宗骨血流落在外,为保皇族血脉,恩召乐越等人入京觐见,其罪暂免,朝堂之上,验明正身后再做定夺。钦此。”

满山顶的人都愣了。

这道圣旨实在匪夷所思。皇上已许久不问朝政,此时竟然会下旨保一个叛党?就算这个叛党的确是和氏皇族血脉,这点血脉也不知道已在民间被稀释了多少代,要用什么方法验明正身?赵将军犹豫道:“王爷……”

定南王身边的一人尖声呵斥道:“大胆,难道你还怀疑皇上的圣旨?”从定南王手中接过圣旨,展开,“赵将军,要不要过来辨认一下圣旨之上是否是皇上的笔迹,皇上的玉玺?”

此人赫然是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宦官,曾亲自迎接詹台容月的刘公公。

赵将军连忙跪倒在地,其余人跟着伏倒在地,叩头口呼万岁。刘公公哼了一声,抖开圣旨,宣读了一遍,内容与方才定南王所言无异。

宣读完毕,刘公公合起圣旨,捧在手中:“乐越,你可愿接旨?”

乐越眉头紧锁,沉默片刻,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更是想不明白,这圣旨为何而来,所以他想看一看,这道圣旨后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意图。

乐越接下圣旨,刘公公微笑:“乐越,咱家当日在九邑初次见你时,就觉得你不凡,现在看来,果然不凡,收好圣旨,即刻启程进京吧。”

刘公公身侧的定南王道:“公公可否暂等本王片刻,本王有些私事要办。”

刘公公自是满口答应,让到一边。

定南王眯起眼,越过乐越等人,径直大步走到杜如渊面前,狠狠一掌掴下。

杜如渊踉跄后退几步,嘴角渗血,脸颊迅速青紫。尚未站稳,定南王又一掌掴在他的另半边脸上:“将这个叛臣逆子给本王拿下!”

第89章

药香围绕的凤乾宫中,和韶躺在软塌上,看着正缓步走来的人影。

清平冠,步云履,玄道氅,衣襟与袖口处镶着朱红色的阔边。衣装相貌,从和韶幼年初次见他时至今,没有丝毫改变。

他走到榻前,照例不行礼,袖手而立,和韶虚弱的撑起身:“国师,朕听闻你前日出关,想来身体已调养大好,功力亦应更进一层楼,实乃朝廷与朕之福。”语气之中,君对臣的关怀之情切切。

那人的回答照例分毫没有臣子的谦恭:“多谢皇上关怀,我今日前来,皇上应知所为何事。”

和韶疑惑道:“哦?国师所指什么?朕不知。”

凤梧问:“数年不见,皇上学会说谎了。”

一旁小宦官变了颜色,尖声呵斥:“大胆!皇上面前,竟敢如此不敬!”

和韶抬手阻止:“朕与国师,一向如此说话,不得对国师无礼。”

小宦官诺诺退下。

凤梧淡淡道:“如今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奴才们,也比昔日的护主些。”

和韶笑笑,呛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旁的宦官宫娥们急忙奉盂递帕,又端过药碗。凤梧袖手旁观,和韶喝了两口,勉强压下咳嗽。

凤梧再开口:“皇上下了圣旨,让那乐越进京?”

和韶笑道:“原来国师是为此事而来。不错,据说乐越乃是流落在外的皇族血脉,朕为辨真伪,便让定南王把他带进宫来看看。”

凤梧冷笑道:“此人在九邑起兵作乱,操纵孽龙,以妖术蛊惑众人,自称皇帝血脉之说,定然纯属一派胡言。皇上竟然相信,还下旨召其入宫,未免欠缺妥当。”

和韶道:“作乱一说,朕听说另有隐情,孽龙妖术之事,恐怕只是传言而已。朕在深宫之中,不知真相,唯有亲眼见之,方能断论。凤梧道:”九邑作乱及孽龙妖术皆乃安顺王与我亲眼所见,绝对无误,皇上身体虚弱,何必再度验证徒然耗费精神。不如此事就由太子处理,皇上安心养病。“和韶张口,话未吐出,又是一阵咳嗽,宦官宫娥们再度簇拥上前,少顷咳喘平息,和韶叹了口气:”朕自知大限不远,也不想再多劳神,无奈太子与安顺王皆无法处理,朕惟有勉强亲查。“他自枕边取出一本奏折:”除了乐越之事之外,朕近日还接到不少密报,有说安顺王想造反太子谋逆的,有说国师是幕后主使的,还有人说,太子并非长公主亲生,乃是安顺王与一江湖女子的私生子。纷纷纭纭。若哪天朕死了,江山社稷因为这些谣传而乱,和氏皇族血脉不保,千古骂名,朕如何背负的起。因此此事,朕必须亲查。“小宦官结果奏折,捧到凤梧面前,凤梧并未接过,沉默片刻,忽而笑了:”没想到连臣都有谋逆之嫌,此事臣的确不好再向皇上进言,皇上看着办吧。“也不行告退之礼,转身就走。和韶开口唤道:“国师请留步,朕……还有一事想问。”

凤梧停步回身,和韶缓声道:“朕方才听国师说,孽龙与妖术乃你亲眼所见。国师法力通玄,不知传闻中护佑本朝的护脉凤神,国师可曾见过?”

凤梧有点意外,一时没有回答,阴凉幽暗的殿内,他朱红的袖缘好似黄昏天边的云霞。

少顷他才平淡地道:“皇上既知是传闻,何必非要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