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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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越看看画着精致花纹的房梁:“这牢房不错啊。”他动静一大,左胸立刻刺痛起来,琳箐一把扶住她:“小心一点,伤口别裂开。”

乐越将身体倚靠在墙上:“不碍事,凤凰一刀都没有结果掉我,养好伤更是小意思。不过当时我还真当自己要完了。是了,我中刀之后,到底怎么样了?”四下张望,“应泽……殿下哪里去了?”

琳箐冷笑两声,抱起双臂在乐越身边坐下:“不要提那个外强中干的老龙!提起就上火!成天吹嘘什么本座要灭天,本座要覆地,结果好嘛,场面刚铺开,战都没战,它就晕了,傻龙都比它强!”

杜如渊长叹。

琳箐翻开墙角的一团布,从里面拖出一本书,蓝色的封皮上趴着一只蜥蜴状的黑色物体,两只爪子紧紧抱住书的一角。

“看,它从那天到现在就是这副死样子。”

奇玄法阵书五个大字跳入眼中,乐越的左胸处抽了抽,书册上有一处被洞穿的残破,染着暗红色的血痕。

应泽蜥蜴般的身体一动不动,双目紧闭,肚皮也不见起伏,昭沅飘到它身边,小心翼翼用龙角碰碰它的身体,再用龙尾在应泽脊背上拍打一下,应泽依然没有动。

琳箐粗声道:“老龙没事,它是自己故意搞成这个样子的。”

那天,在宗庙中,乐越被凤梧扎了一刀后,琳箐和老龙都发了狂,琳箐把凤桐打了个半死,老龙则招云唤雾,俨然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架势。赶上前救治乐越的商景从乐越胸口拔出匕首,发现匕首被乐越怀中的两本书挡住,没有扎到心脏。商景从乐越怀中取出那两本书册,老龙法力招出的罡风卷开了书页,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自那本叫做《太清经》的书册中浮起金色的符文,半天空中的老龙大叫一声,就从云头上一头栽了下来。

杜如渊自棋盘边站起身:“越兄,这本书,还有你怀中的另一册《太清经》究竟是何来历?那日在宗庙里,这两本书可真是出人意料啊——”“没错!老龙看到这两本书,居然不去打凤凰,直接就冲你扑过来了,如果不是我和老乌龟档得快,可能你现在真的已经在阴曹地府了。”琳箐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要不是他,你和书呆怎么会在这间牢房里。”昭沅变回人形,皱眉看着琳箐,琳箐看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她身上的仙气很微弱,商景也是一样。

“琳箐,你……和商景前辈是不是受了伤?”

琳箐苦笑:“傻龙的眼力越来越好了。不错,我和老乌龟在拦老龙的时候受了伤,若不是那本太清经,可能我和老乌龟都要废在老龙的手下了。”恶狠狠在应泽的身体上戳了一指头,“都是他!居然没打倒凤凰,把自己一派的打了。”

琳箐和商景都伤得很重,暂时难以使出什么法力,安顺王一党才趁机捡了便宜,抓了乐越、杜如渊和定南王。

定南王被单独关进了大牢,安顺王和太子忌惮乐越和杜如渊,将他们关进了安顺王府的这间囚室。

琳箐最后说:“不过,唯一还算解气的是,凤梧被老龙的戾气伤得很重,恐怕难以好转了。”

杜如渊自棋盘边站起身:“所谓世事难料,吾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万无一失的验亲仪式会变成这样。越兄,你怀中的两本书,究竟从哪里得到的?”

第105章

乐越在梦境之中见了太对事情,自己的处境已经不觉得什么了,从果盘中抓起一片西瓜,咬了两口,才道:“这本阵法书得自西郡王府。至于另一本,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我在梦中所得。”

琳箐和杜如渊果然惊讶道:“梦?”

乐越瞄着趴在书皮上的应泽,一字一句道:“我和昭沅,在梦中,回到了四百多年前,见到了卿遥师祖。”最后四个字刚刚出口,应泽的身体动了动,蓦地睁开眼皮。

昭沅从琳箐手中接过托着应泽的书册,乐越再咬一口西瓜:“卿遥师祖他的风采,真是让我钦佩——”琳箐跨步挡在乐越面前,乐越撑着站起来,把琳箐拉到自己身后。

应泽倒三角的眼睛里冒出绿幽幽的光:“那本书,是卿遥在梦里给你的?”

乐越默认。

应泽哈哈大笑数声:“好!真好!也罢,是他将本座从云踪山下救出,就当我还他人情了。”

乐越默默等他笑完,方才继续道:“应龙殿下,我有一件异常要紧之事想问,不知你能否赐教?”

应泽半眯起眼:“何事?说吧。”

乐越缓声道:“应龙殿下是不是认识一位叫‘使君’的仙者?”

应泽的瞳孔猛地收缩,使君二字仿佛羽箭,直刺进它的心中。

使君,使君,使君……这个词很是耳熟。可它记不得谁与这个词相关。

使君……使君……

朦胧的记忆中,他曾无数次听人如斯唤过。

“使君真雅量也……”

“若非使君,谁又能与那应泽共事……”

“使君何必为那应泽说情,白白赔上自己的清誉?”

“使君……”

“使君……”

应泽的前爪深深掐进头皮中,牢房的地面和墙壁轰隆隆抖动,房顶上掉下大块大块碎屑。

昭沅被震倒在地,书册脱手而出,商景从怀中抽出另一本书,打开,书页中顿时飞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静字,罩向应泽。

应泽闷哼一声,抽搐两下,抱着脑袋的两只前爪渐渐松开,屋内震动渐停。

几个穿着清玄派衣服的人推开石门,向内张望,高声道:“快去通报太子殿下和师父,乐越醒了!”再把门牢牢关上,“守好门,乐越太邪性了,醒过来后立刻就兴风作浪。”

过不多时,石门再度打开,太子在一群清玄派弟子的簇拥下甚是抖擞地出现,双手负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扫视屋内。他看不见试用了隐身法术的琳箐、商景和昭沅,洋洋得意地问乐越:“妖徒乐越,身在囚牢之中,感觉如何?”

乐越道:“蛮好,比以前住得破屋子强多了,吃得也好,多谢太子殿下款待。”

太子阴恻恻道:“觉得不错便好。你身上带伤,刚刚醒来,本宫体恤,不立即审你,让你多休养几日。另外,未免你与杜世子二人在此寂寞,本宫特意为你们带了个同伴过来。”

击掌两下,两名清玄派弟子拖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被丢到墙角,凌乱的头发下,露出洛凌之的面容。

太子哼道:“不自量力,到安顺王府中劫狱!本宫本打算念在曾经同门一场的份上命人无需认真追捕你,却不想你竟自己过来送死。也罢,正好与你的同党做个伴儿吧。”

甩袖离去。

石门合拢,琳箐向着石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在刚刚,她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绝对是孙奔。

乐越和杜如渊上前扶起洛凌之,琳箐勉强运起法术,穿墙而过,沿着那股气息追踪过去,果然在庭院中见到了孙奔。

他正单膝跪在和祯脚边,神采奕奕,满脸恭顺。

和祯俯睨着他道:“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人,将那洛凌之的行迹泄露给本宫,你就不怕乐越等人来日找你报仇?”

孙奔露出明晃晃的白牙:“草民不信他们在太子的手中还能翻得了身。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孙某既然想谋功名富贵,自当懂得跟随风向。”

太子眯起眼:“好一个跟随风向!不过,本宫可听说你的来历不简单。”

孙奔简洁地道:“与草民有仇的是和氏,其余人等在当日不过是和氏手中的刀,看着和氏永不翻身是草民最大的愿望。”

太子抚掌道:“果然是能成大事者。不管你来投靠本宫,是真心还是假意,你此时送来本宫一个人情,本宫会暂且将你留在安顺王府。”

孙奔叩首谢恩。

琳箐远远地看着,待太子离去,遥遥地向着孙奔说:“你不单无耻,还连骨头都没有。”

孙奔无所谓地笑了笑,起身边走边像自言自语般道:“能弯的才是骨头,弯不倒的是待折的树棍。”

琳箐折身回到牢房中,洛凌之经过商景的救治,已慢慢醒来,乐越正在喂他喝水。

琳箐硬邦邦道:“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了孙奔,他正在向太子表忠心。”

乐越怔了怔,放下水碗:“洛兄,你和孙兄这是何苦。”

杜如渊道:“不错,即便你用了这等苦肉计,太子也不可能相信孙兄。”

琳箐道:“是啊,刚刚我还骂了孙奔一句,不知道能不能帮你们演得像一点。”

洛凌之虚弱微笑:“难得琳姑娘终于认可了孙兄的人品。”

琳箐嗤道:“才不是呢,我是太明白他狡诈的本性了。”

洛凌之含笑道:“起码,我与孙兄都进了安顺王府,这已算是达到目的了。”

乐越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衫:“有琳箐昭沅和商景前辈在,我和杜兄不会有事,你把自己搭进来有些太不划算了。”

洛凌之坐起身:“我想不出孙兄那样的好计策,就只能出些人力了,孙兄他……”

石门又被推开,洛凌之及时住口。来人是前来送饭的几个清玄派弟子,打头的正是当日带头叛离青山派的乐越原大师兄鲁休。

鲁休将食盒放到墙边,神色复杂地打量乐越与洛凌之片刻,走将过来,摸出一盒药膏:“洛师兄,你伤得挺重,这个你留着使吧。”

洛凌之道了声谢,乐越抬手接下。

鲁休眉头拧得紧紧的,再看乐越:“乐越啊,旁人不知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并不相信你自己能做出那么多邪事,倘若……背后另有其人,你应该想一想那人的居心,及时回头。”

乐越站起身,直视着鲁休,平静地道:“鲁师兄,我小的时候你曾照顾过我,这份同门情谊我一直记着,人往高处走,你们叛出师门,师父让我们不要记恨,我便不多说什么。但你若敢诽谤师父半句,别怪我不客气。”

鲁休不再做声,这群人中还有个乐越昔日的同门师兄,突然冷笑了一声:“真是傻,你当我们昔日真是为了攀高枝才离开师门的么?醒醒吧,仔细想想这些年来,那几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乐越双拳握起:“有种就把话直着说!”

鲁休挡到乐越和那人之间,抬手道:“乐越,我等的确是好意,念在昔日同门情谊,不忍看你和其他师弟们被人利用。你当真没有觉得,鹤掌门他有哪里不对劲么?”

他话未说完,乐越已经一拳挥了过去,鲁休闪身避过,大喝道:“乐越,现在青山派的掌门鹤机子,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鹤机子!”

四周一干清玄派弟子一涌而上,联合将乐越架住。

鲁休苦笑数声:“也是,难怪你不信,也未看出。你们这些小师弟,根本就是被那几个妖人养大。只有我们,才看得出端倪。”他顿了顿,续道,“就是在十几年前,你被带到青山派之后,我们发现,师父不再是原来的师父。虽然他和师父的相貌、声音完全一样,可举止习惯仍有破绽,只有我们这些被师父带大的弟子才看得出来。可那时,青山派已被他把持,我等不敢说,只能离开师门。“你可知道,青山派原本只有师父一人,并没有所谓的两位师叔。那两个妖道是在假师父把持青山派后才突然出现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少青山脚下问那些曾到青山派进香的村民。“我不知他们到青山派有什么企图,原本想要隐忍查明,但后来,却被他们发现了马脚,我与其他师弟只得假装叛逃,到清玄派保命。剩下你们这些小师弟,都未曾见过真正的师父,我们料想他等为了伪装,也不会将你们如何。因此,才留下你们逃了。“这便是我等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信与不信,悉听尊便。对了,就连我们的道号辈分,本也不是乐字辈,而是常字辈,正因他突然为众弟子改道号,我们才初次怀疑这人不是师父。”

鲁休收起吃空的果品碗碟,与众清玄派弟子一道离开。

第106章

乐越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早已被他遗忘的一段往事。

那是他十岁那年的某日。师傅鹤机子阐释完道法后,布置下功课,要弟子们写听经的心得一篇,乐越和几个小师弟苦着脸去年长的师兄帮忙。师兄乐休小声告诉他,师傅房中有几本册子,那上面写有师父写的心得,把册子偷出来看看,自然就知道心得该怎么写了。

乐越偷偷摸进师父房中,果然在桌案上看见几本书册,其中一本夹着一张纸签条儿,纸签标记的那页正是今天师父讲到的地方。另用细笔小字批注着感悟心得。

乐越大喜,飞快地袖走册子,溜出师傅房门不多远,就被乐休师兄拦住。

乐越高高兴兴地从袖中取出册子,刚想表功,就被师兄一把夺过,匆匆翻开,哗啦握皱了纸页,神色狰狞。

乐越有些害怕,赶紧说:“师兄,弄皱了师傅会发现。”

师兄的神色勉强和缓下来,把册子递还给他,还摸了摸他的头。

抄完感悟后,乐越程趁师傅和师叔们吃晚饭的工夫,偷偷把册子放回原位。刚准备溜走,门嘎吱一响,师父竟然出现在门口。

乐越躲闪不及,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师、师父,弟子刚刚听见房里有老鼠叫,所以进来……”

鹤机子走到书桌前,拿起乐越刚刚还回的册子,含笑道;“真是好大一只老鼠。”

乐越只得扑通跪下:“师父,徒儿错了。”诚恳交代忏悔偷书行径。

鹤机子抚摸被揉皱的册角:“是谁提点你来偷书的?这本书还有谁看过?”

乐越很讲义气地没有出卖大家:“没谁提点我,徒儿只是想来师父房中寻一寻有没有解释道法的书,没想到发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