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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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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安然端正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的是随父,随家的管家借口出去透透气,已经出去了。

随安然直视着这个五年未见过的人,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打扰到我的工作了。”

随经国嘴唇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他抬手给两个人斟上茶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来A市谈生意,正好来见见你。工作,还顺利吗?”

随安然垂下眼,不语。

“你母亲还好吗?我听说她最近身体不适……”

随安然的眼睫颤了一下,jiāo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向她:“我妈那年落下了病根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反反复复并不是很好。这些你可以问我,但是不要去打扰她。”

心伤难愈,无论是随母还是她,都再也经历不起再一次的腥风血雨。

想了想,她又说道:“你家的那位一直都在打听我妈的状况,麻烦你帮我转告她,不用这么担心。我们……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你误会了,她是见我担心你们的qíng况这才想着打听些消息告诉我……”

“现在和你过日子的是她。”随安然打断他,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自打这个女人的介入,自打你和我妈离婚,自打你不要我的抚养权之后,我以为你已经预料到我们再没有心平气和的这一天了。”

随安然起身离开,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的时候,顿了一下,但也仅是这么一下,立刻毫无留恋地关门离开。

那一年的事qíng其实很多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的刻意忘记,随母的刻意回避,只现在朦胧的还能感受到那时的qíng绪,有多绝望,有多黑暗。

她从酒店的走廊里走过,灯光不是很明亮,映衬得她整颗心似乎也泡在了冬日的寒冷里,一点点被那凉意侵蚀,侵蚀,侵蚀。

正出神,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皱眉一看,是随母的电话。而同一时间,她的眉心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蔓延开来。

她接起,却不是随母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安女士的女儿吗?”

随安然心下一咯噔,qiáng自镇定下来:“我是。”

“是这样的,我是L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安女士因为高血压昏厥,摔倒导致轻微脑震dàng。你是家人的话,请麻烦过来jiāo一下住院费用……”

随安然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护士的这段话不停地徘徊回放。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

直到电话那头轻柔的声音反复确认她是否在听时,她这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了,我很快就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她抬手捂着脑袋,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安慰自己已经没事了,一边快速地想着办法。

随母受伤了,照顾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qíng,她务必要请假离开。二来,她现在从A市赶过去也起码要明天才能到了,在这之前,她必须找一个人先去照看。

这么想着,她翻出通讯录来,触目看见温景梵的名字时,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依赖他。

他在S市,他离L市很近……

她颤着手去拨电话,冰冷机械的忙音,一声声回响。

她却在这漫长的等待里,心如火燎。

没人接,没人接,没人接……

她颤着手挂断电话,一边飞快地回办公室,一边冷静下来继续翻通讯录,等看到电话本里存着的邻居的电话号码时,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拨过去。

真是越急越乱。

第三十二章

深夜的机场。

随安然只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就赶到了机场,L市没有直达的机场,只能先落在S市,再转车。到家最早也是明天的早上八点。

她赶到的时候,幸好还有最后一架航班。只不过起航时间在凌晨的两点,也就是说她还需要等上两个多小时。

随安然拉着行李箱准备去候机室。

机场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落地窗倒映着里面晃亮的灯光,空旷得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这里亦是不夜。

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嗡鸣着响起,她低头看了眼,快速接了起来。

是安然在L市的邻居——崔阿姨的电话,她已经赶到医院jiāo费了,也看见了随母。转告她一切都好,让她路上不要着急,慢慢来。

随安然道过谢,低头看到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单薄瘦削,想着远在L市正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随母,鼻子酸得有些发疼。

她生病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就连她住院的时候,身边守夜照顾的人也不是她。

随安然咬了咬唇,因为过度用力,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她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窗外浓重得似是有一张网密密实实遮掩下来的墨黑天空,只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压抑。

她留在A市……到底是对是错?又到底……为了什么?

挂断电话后,她把被自己握得有些发烫的手机紧紧地捏在手心,仰头往机场的上方看去,努力把到了眼眶的眼泪bī回去。

一个人太久,已经知道怎么掩饰脆弱了。

她想归家,想守在随母的身边,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收拾好了心qíng,她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眼前人影晃动,她却似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

但等她凝神再看去时,哪里还有温景梵的身影?

她抬手遮掩了一下有些雾蒙蒙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那空气有些凉,她猛然吸入,便被那刺骨的冷意呛得不住的咳嗽起来。

温景梵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她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这才接起来:“喂?”

“安然。”他的声音带着着寒冬深夜里化不开的厚重,隐约还有一丝疲倦:“我刚下飞机,刚看见你打给我的电话。”

“在飞机上啊。”随安然闷头接了一句,一步一步踩着机场大厅的大理石走。

温景梵沉默了一会,才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声音有些不对劲。”

有……这么明显?

随安然掩了一下嘴,把手机拿远了些,清了清嗓子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重新把手机凑到跟前:“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结果好像不怎么巧,你在飞机上。”

“只是这样?”他微扬了扬尾音,似乎是在笑。他那边的人有些多,背景声音嘈杂,重重叠叠的,可他清越的声音依然清晰,仿若就在附近。

随安然定了定神,立刻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那样问道:“那你现在在哪?”

她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听见他身边正有人和他低声说着话,温景梵没有避开她,以至于随安然在这一头把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里。

“温总,那现在是去SY公司,还是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温景梵那边顿了一下,问了下时间,听到身旁人的回答后,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下一刻便问道:“在酒店吗?在的话,我现在过去找你。”

随安然呼吸一窒,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才回答:“没有,没在酒店。”

温景梵听出她语气里有一丝抗拒,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现在在A市,我提前回来……就是想见你。”

她还没有回答,就听那端的声音清晰得好像就在耳边。

“安然,我在你身后。”

随安然这回不止是大脑空白了,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抖着唇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握着手机转身看过去——

温景梵就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一身深黑色的长大衣敞开着,两排jīng致的金色纽扣,衣领妥帖地折着,里面是同色的西装,这身装扮正式得像是刚从某一个重要的场所下来,便直接上了飞机。

他此刻眉目间都蕴着淡淡的笑意,握着手机的手还未放下,很轻很缓地对着她说:“原来你在这里。”

那语气并没有任何的技巧,甚至于声音都很是平淡,但就因为他独特又好听的音色,是多年前拉她出深渊的天籁。在此刻这种她又即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时,听他这么轻柔,这么温和地对她说“原来你在这里”时,只觉得刚才被她费力压下去的酸涩,瞬间又涌了上来。

这次的qíng绪来得更加猛烈,她连压抑克制都来不及,就已经感受到鼻尖的酸疼和眼眶的温热。

她勉qiáng地对着他笑了笑,收起手机时,借着低头的动作快速地擦掉了溢出眼眶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