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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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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熠方带着耳机一直在听着,哪怕是温景梵的随口而来的对戏,也让录音师给录了下来。

正式录音的时候,温景梵又替她调整了下收音的设备,确认一切都在舒适的范围后,这才坐会了自己的座位,向她指了指不远处播放着的电视片段:“还得注意语速,声音要和嘴型对上。刚开始会有些不习惯,慢慢调整就好。”

随安然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他工作状态时无疑是非常认真的,唇角会不自觉地往下一压,一双眸子微微垂着,眼角上扬起一个清冷的弧度。面上的表qíng因为带上了几分专注认真,反而少了温润的气质,多了几分深沉又清隽。

不知道是心qíng好的缘故还是如何,他虽然面无表qíng的,但每次轮到她出声配音的时候他总会不经意地扬起眼尾来,淡淡地扫过来一眼,又不经意地垂下眸子,然后唇角略微弯起。看上去像是在笑,可仔细看去,又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随安然被他这么来回地看了几次之后,一个紧张忘记注意对唇形。他手指微微一抬,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沉沉道:“这里是初识,带几分紧张是对的,再来一遍。”

他的感冒并没有好全,仔细听还能听到他声音里压抑的沙哑,沉得像是砂砾碰撞时扬起的尘土,并不清晰。

休息的时候他停下来喝了几口水,手指请捏了捏自己的嗓子,有些无奈:“今晚似乎要先收工了,我嗓子有些不行。”

陆熠方一直带着耳麦听隔音房间里两个人的对话,闻言也没有半分犹豫地就同意了:“那你赶紧休息,作为一个有长远目光的导演,我并不急于这一时。”

温景梵似乎是笑了一下,又喝了口水,看向她:“今晚很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随安然想起他一句句的指导和示范,又看了眼他轻揉着嗓子的动作,默默地愧疚:“如果不是你指导的话……”还不知道是什么糟糕的qíng况。

她从一开始,就没进入过状态。

窗外若有若无的视线,那么多人听着他们配音,品头论足。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可是那一瞬间,隐藏在心底很久的小自卑却一直在隐隐作祟。

这不是她熟悉的领域,她每分钟都在想着撤离。

回了家,随安然匆忙洗了个澡便上chuáng休息。关了灯,才想起江莫承母亲打来的那通电话的事qíng,微微皱了下眉头,又认命地爬起来去客厅拿回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片刻之后就有短信提醒,江莫承的手机曾在什么时候呼叫过她。

她暗暗皱眉,翻到夹杂在其中一条短信时,抬手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阵疲惫感而来。

江莫承:“安然对不起,我妈妈最近jīng神上面有些不太稳定,给你添麻烦了。没收到我短信之前,我的电话都不要接。”

她歪着身子靠在chuáng头,黑暗里除了她手里手机的屏幕光之外便是被点亮的眼睛,她看了眼时间,压抑住想给随母打电话的心qíng,钻进被窝里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段身子有些发虚,亦或者是这几天有些太累了,她从浅眠进入深度睡眠之后便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她一梦回了五年前,她还是18的样子,在梵音寺的钟塔上,遥遥下望看见正抬头看上来的少年。

他眉间温柔之色明显,映着晨光亮如火焰。他轻轻地笑着,好像在和她说些什么,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微弱的如同小喵咪一般,轻得风一chuī就散了。

因为始终听不清楚,随安然就双手抓在栏杆上,用力地俯低了身子,却不料在刚听见他那句话时,手下一松,她就犹如那断线的风筝,飞快地从塔顶坠落。

她分明是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他伸出来的手她却始终摸不到,刚挨着边,还没碰触到他的体温,就擦肩而过。

温景梵低沉温凉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入的梦:“安然,为何不牵住我?”

她是想牵他的啊,可是……没有牵住。

似是知道她的所想,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要牵住我好不好?牵得牢牢的,不要放开。这个世界,只有我能陪着你,给你你要的一辈子。我一定会比你活得更久,哪怕多活一天,也不会让你先看着我离开。”

随安然突然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却是窒息一般压抑的漆黑。

她吓得浑身发抖,背后一身冷汗。摸索着把压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摸过来,按键看了眼时间……

只不过是凌晨的2点,她才刚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她蜷缩着身子,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浑身绷得自己的神经都有些隐隐作痛。她渐渐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翻开通讯录,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温景梵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温时迁。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边点了台灯,边接通电话,声音沙哑得几乎不能出声:“喂?”

温时迁愣了一下,才迟疑地问道:“二哥?”

温景梵清了清嗓子,沉沉地应了一声。因为突然被吵醒,眉心隐隐作痛,总觉得有什么纷乱的思绪正在缠绕着自己,又理不出头来。

“你让我做间谍的啊,爷爷回来了。心qíng看起来不怎么好的样子,你明天早上过来吗?”

听出那端也浓浓的倦意,他喝了口水醒神,这才回答:“帮我留着门,我现在就过去,明天早上就见老爷子。”

不然谁知道这个老爷子又会消失多久,避而不见?

那日在医院碰见温时迁时,温时迁告诉他的便是:“我在爷爷的书桌上看见了一个档案资料,上面的名字署名是‘随安然’。我想应该跟你有关系,调查那一栏里最多的就是和你相关的信息。”

温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后便患得患失起来,加上身子也不够慡利,对膝下的孙儿就诸多gān涉。

温景梵当日就回了温家和温老爷子关在书房里彻谈,只那温老爷子顽固,就是不肯同意:“我不答应,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理方面或多或少有些缺陷。更别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们现在总觉得我封建老土,也只有到了中年才知道我这是为你们好。门当户对的感qíng才能真正长久的维持下去,喜欢不喜欢有什么重要的?”

“你调查她就是你的不对,我和她如今什么关系也没有。”

大抵是有些理亏,老爷子哼了一声不再作答。

不欢而散之后,温老爷子就借口散心去了L市。这还是老爷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去。但更多的原因却是不愿意见他。

温景梵起身穿衣,夜色凉如水,他从窗口望出去,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只有几盏孤灯明亮,点点星火。

他起身去了客厅,正准备出门时,才想起手机没带,刚准备折返。今晚一直不见猫影的梵希叼着他刚才放在chuáng头的手机蹲在他的不远处。

屏幕上正显示着通话中。

温景梵每天一皱,蹲下身来朝梵希招了招手,“梵希,过来。”

梵希这才迈动步子小跑过去,把手机叼着放进他的手里,还抬起爪子往他手心推了推。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见屏幕上正在通话中的通讯录名字时,却是微微一顿。

“安然?”

随安然压抑着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这才问道:“刚才你是在叫梵希吗?”

“嗯。”他gān脆坐在了地板上,把梵希揽进怀里顺着毛。那修长的手指落下去,梵希微扬着脑袋满足地叫了一声,抬了爪子挠了一下头,示意:舒服,继续给朕挠挠。

“怎么还不睡?”

“没有……”她斟酌了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yù言又止。

温景梵听出她声律的不稳,微皱了一下眉头:“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咬着唇点了点头,完全忘记了那头的温景梵并看不见她的动作。

“醒来就好了。”他低低地笑了起来,想了想,又安抚道:“你在这里,没人能带走你。”

这句话,深沉得如同广袤星空,他说完自己也是一顿,继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除了他,没人可以走进你心里。所以你在这里,没人能够带走你。

第四十三章

深夜又下起了雪,温景梵在落了一层薄雪的车前站定,借着熹微的路灯灯光看向车前盖上用树枝挑开写的字。

不知道是谁留下的“I LOVE U”,此刻已经因为新雪的累积,模糊得有些看不清了。

他微扬了扬唇角,拉开车门上车。

到温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三点了,整个别墅区静悄悄地没有一丝人声,除了路灯薄影,便是远近层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