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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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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没事了,再忍几分钟就好。”祁泽把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像诱哄小孩一般诱哄着对方。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忍多久这种痛苦才能过去,但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为他炼体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心里想着再忍几分钟,濒临崩溃的意志力就会变得牢固一点,回过头来便会发现,痛苦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坚持。

当是时,祁泽无法体会父亲的心qíng,但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感同身受。qiáng大的严君禹令他心折,脆弱的严君禹令他心疼。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在对方遍布冷汗的额头烙下一个亲吻。

严君禹紧闭地双眼猛然睁开,错愕地看着他。

“亲一下就不痛了,我爹就是这样做的。”祁泽慌乱无措地解释。

严君禹浑浊的双眼放she出明亮的光芒,哪怕痛到极致,嘴角依然绽开一抹笑容,“果然好多了。这个办法很有效。”

“那就好。”祁泽悄悄吐出一口气,然后用袖子去擦男人布满冷汗的额头。

“别擦。”严君禹握住他手腕,虚弱道,“这次这个印记,我想留下来。”

“哦,你爱留就留吧。”祁泽感觉自己被调戏了,抱着男人的大脑袋,傻乎乎地发呆。李子谦坐在两人对面,脸色有些暗淡,见欧阳晔脸色铁青地站起身,似乎想过去,立刻把人摁住。

“君禹不舒服,你别去打扰他休息。”他低声说道。

“你没听红鬼的人说吗?咱们没来的时候他比现在痛多了,照样巡逻、探险、战斗,跟没事人一样。祁少一来他就怂了,这是在使苦ròu计呢,真卑鄙!”欧阳晔愤愤不平地低语。

“你要是眼红,不如自己也吃一只虫子?”李子谦给出一条建议。

欧阳晔打了一个哆嗦,不敢说话了。小黑咯咯咯地笑起来,小手伸进衣兜里,摸出一条毒虫,把欧阳大少爷吓得屁滚尿流。辛苦了一天的大兵们被这轻松的氛围感染,也都露出愉悦的表qíng。

半小时后,严君禹才从剧烈的疼痛中解脱。他半靠在树gān上,把祁泽的两只腿抱在怀里揉捏,祁泽手里拿着一支营养液,慢慢喂进他嘴里,自己也叼着一支,时不时吸一口。

明蕊在地上画了一幅简易地图,告诉大家明天将路过哪些地方,有可能遇见什么危险。虽然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但她的大脑就是数据库,随时能调取ME219号星球的资料。

“这里有一个占地八万平方公里的湖泊,我们的饮用水不够了,可以去看一看。”她拿出一个小水壶,放在耳边摇晃。只剩下小半瓶的水丁零当啷作响,听上去很悦耳,却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

“如果湖水受到污染怎么办?”láng牙沉声开口。气温越来越高,人体在跋涉中会大量脱水,自然也需要大量补充,原本能喝两个月的饮用水,现在恐怕只能支持三十多天。

“那就挖地下水看看。”李子谦从容道,“说不定在水喝光之前,我们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行吧。”láng牙可不敢跟这些怪物呛声,乖乖坐着旁听。

“水和食物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祁泽保证道。

众人不知为何,竟齐齐放松下来,见他拿出许多小瓶子,头皮又是一麻。

“祁少,你要gān什么?”欧阳晔跑开十米远才颤声询问。

“炼蛊,胆小的不要看。”祁泽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口大瓮,放在地上,把收集到的毒液一一倒进去,用灵力搅拌均匀。荧huáng、亮蓝、紫红、粉绿……各种色彩鲜艳的液体慢慢融合、催化,最终变成深黑色的粘液,并咕咚咕咚冒出气泡。

腥臭的气味在营地里蔓延,令所有人退避三舍。他们早已见证过这些毒液的可怕,有的能令人即刻死亡,有的能消融骨ròu,有的能蚀穿钢板,如果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又会造成怎样的破坏力?

“炼蛊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老子早晚会被这个古里古怪的祁大师整疯!”láng牙咬牙切齿地低语。

“头儿,我也不知道炼蛊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啊!这个祁泽该不会是生物科学家吧?”一名星盗猜测道,“你看他,像不像在做生化实验?那大缸里的东西应该是某种生化武器。”

“做生化实验既不戴防毒面具,又不穿防护服?你当我傻啊?”láng牙一脚把人踹开,越发摸不准少年的路数。

祁泽却不管别人怎么想,叮嘱严君禹别被毒液溅到,这才把路上抓来的各种毒虫倒进大瓮。

在乾元大陆,炼蛊属于邪术的一种,越是厉害的蛊王,吞噬的毒汁和毒虫就越多。曾经有一位蛊师炼制出仙级蛊王,所用毒液九千九百九十九种,所用毒虫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蛊王一出天道有感,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劫雷灭杀,被那仙蛊硬扛过去,直接带领蛊师飞升了。

祁泽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励志的故事,对蛊术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曾费心钻研过一段时间。现在,他没办法了解这颗星球有哪些毒物,够不够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种,哪几种最厉害,于是只能采用这种笨办法,看见什么抓什么。所幸此处被魔气感染,并不缺少毒物,或早或晚总能炼成。

蛊虫入了毒液,有的顷刻间被融成汁水,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却生龙活虎,弹跳不休。大瓮被它们反复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听在不明就里的人耳里堪比魔音。

“祁大师,您到底在gān什么?会不会出问题?”一名大兵实在受不了了,走过来战战兢兢地发问。

“不会,你们要是不敢看就出去巡逻。”祁泽双手贴在瓮肚上,源源不断地输入灵气。

大兵瞄了一眼瓮口,脸色瞬间惨白。毒液正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不是蒸发了,而是被那些毒虫争相吞食。它们颜色变得更鲜艳,个头也更大,有的还发出绿莹莹的光芒,看上去诡异至极。这还不算,喝完毒液,它们竟开始自相残杀,你咬掉我的头颅,我刺穿你的腹部,各种断肢四处飞溅。

“我,我,我去巡逻。”大兵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屁滚尿流地跑了。

李子谦往瓮里看了看,哑声开口,“没想到虫族内部的战争才是最残酷的。我这个上过虫族战场的人都有些发憷。”

“是吗?我看看。”láng牙终于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探祁泽的底,伸长脖子往里一看,差点腿软地栽进去。吓人,太他妈吓人了!那些虫子竟然产生了变异,一只比一只丑陋,有的还会发出吚吚呜呜地嘶鸣,扭曲着、蠕动着挤作一团,互相残杀吞食。它们的数量正在飞快减少,而幸存下来的再一次产生了变异,个头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艳,看一眼就令人脊背发寒。

“我屮艸芔茻!”láng牙一连骂了很多个脏字,倒退五六米才堪堪站稳。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本就剧毒无比的虫子现在变得更可怕了。

“你没看见有些虫子长出翅膀了吗?它们会飞出来!”他急得跳脚。

“飞不出来。”这口大瓮是专门用来炼蛊的灵器,内里嵌入无数法阵,连高阶修士都打不破,更何况蛊虫?但祁泽没工夫向旁人解释,只不断输入灵气,以激发这些虫子的凶xing。

大瓮里又是叽叽哇哇一阵乱斗,一刻钟后,数百只蛊虫竟只剩下一只,模样像蚕,颜色却五彩缤纷,背生一双透明羽翼,胖乎乎的,倒是有点可爱。但除了流口水的小黑,似乎没人能get到祁泽的萌点。

看见祁泽把手伸进瓮里抓虫,所有人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qíng。严君禹对他再有信心,此时也难免发虚,阻拦道,“别动,它会咬人。”

“没事。”祁泽把灵力附着在手上,隔绝了虫子的攻击,把它捞出来后递给严君禹,吩咐道,“吃了它。”

“你说什么?”严君禹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吃了它,趁热!”祁泽不厌其烦地重复。他也是太想当然了,满以为炼制仙蛊很容易,实践起来才明白,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种毒物只是基数,每一种还需用无数毒物来培养,那数字认真算起来简直庞大的吓人。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会尽量走到顶峰。严君禹可以生来平庸,却不能因为他的无能而变得平庸。

“你让我们队长吃了它?”大兵们坐不住了,纷纷围上来。

“相信我。”祁泽谁也不看,只死死盯着严君禹。只要对方流露出一丝胆怯,他就会放弃这条路。他能走到顶峰,那是在没人拖后腿的qíng况下。

“祁,祁少,你知道自己在gān什么吗?”欧阳晔战战兢兢开口。李子谦默不作声,却是一脸菜色。láng牙捂着嘴,眯着眼,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qiáng忍恶心。

“你吃不吃?不吃算了。”祁泽见严君禹久久不动,心里难免有点受伤。他正想把蛊王收回来,严君禹却忽然接过去,毫不犹豫地送进嘴里。虫子太长太大,肥硕的屁股在他嘴唇外扭动,他用力吞咽了好一会儿才把它送进胃里。

禁锢在丹田里的虫shòu有所感应,立刻伸出长长的触手,把蛊王拽过去。两只虫子凶xing大发,以命相搏,差点没把严君禹的肚皮撑破。他原以为自己已尝遍世间最剧烈的疼痛,到现在才明白,痛苦是永远没有底限的。

“唔……”他闷哼一声,栽进少年怀里。这次不是故意示弱、撒娇,而是真的没能忍住。

祁泽立刻把他抱住,轻轻放在地上,双手不断擦掉他额头的冷汗,“忍一忍就过去了。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他只能反复念叨这句话,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相,信,你。”哪怕痛到失去神智,严君禹依然从牙fèng里挤出这句话。

“队长中毒了是吗?你为什么要让他吃那种鬼东西?”一名大兵怒吼起来。

“兄弟,你冷静点。”李子谦箍住对方脖颈,qiáng硬地拉走,又挡在祁少跟前,冷声道,“要给你们队长报仇,等他死了再说。”话音未落,双手已经变成锋利的shòu爪。

大兵们见识过这双手的厉害,轻易不敢乱动。欧阳晔和明蕊跑过来,组成一堵人墙。小黑坐在严君禹腹部,口里滴滴答答流着唾液。láng牙心里喊着“打啊,打起来啊”,面上却摆出焦急的表qíng。

众人心思各异,却都僵持在原地。过了大约半小时,严君禹才缓过来。真正痛得难以忍受的时候,他反而会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既不发抖也不挣扎,免得祁泽更担心。他半坐起身,头发和衣服全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从湖里捞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