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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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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牧原?”她逼问着:“是吗?你被这事实吓坏了!我和那样一个酒鬼生过孩子!你没料到玉洁冰清的何洁舲,原来是早被污辱过的豌豆花!是吗?你从不会要一个豌豆花的!是不是?如果你早知道我是豌豆花,你早就不要我了!是吗?是吗?是吗?……”

“是!是!是!”他冲向她,眼珠红了,酒和悲愤把他完全占据了,他对她的脸大吼:“你怎能在我眼前扮演清高!你怎能让我对你如此崇拜!你怎能用唐诗用宋词用天真来伪装你自己……”

“牧原!”她打断了他,清晰的一字一字的说:“事实上我没有引你入歧途!是你自走入歧途!不过,没关系了,是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是不是?不必对我吼叫!反正没有婚礼了,反正真相及时挽救了你!反正你并没有被我污染!反正你并没有被我羞辱!反正你依然完美!反正我还没有弄脏你!牧原……”她盯着他,对他缓缓的点着头,语气深刻:“我祝福你!祝你……找到一个真正配得上你的,真正玉洁冰清的女孩!希望在这混沌的世界上还能有你所谓的玉洁冰清!”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她再也不看他,甩了甩长发,她毅然的掉转身子,打开房门,就对外面直冲了出去。

她没有乘电梯,冲下十二层楼,她中到大街上去了。然后,她没有叫车,也没有回家,她开始在街上盲目的乱逛。她走着,走着,走着……意识依然清明,思想依然清晰,神志依然清楚。她一直走着……只是想耗尽自己的体力,平静下自己那沸腾的情绪,和遏止住自己那刻骨铭心的疼痛。是的,疼痛,她觉得她浑身每根神经都在疼痛,这些疼痛,从四肢百骸向心脏集中,如同小川之汇于大海,最后,那心脏就绞扭着痛成了一团。

终于,她走回了新仁大厦。

她打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秦非和宝鹃仍然在客厅中等着她。因为她迟迟未归,两人都觉得是种好的预兆,只要谈得久,就证明没有僵。他们并没打电话到展家去问,也没猜到洁舲会在街上游荡。他们等得越久,信心就越强。在这种信心中,宝鹃撑不住,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中睡着了。秦非仍然坐在那等着洁舲。

洁舲站在那儿,眼光直直的看着他们,他们呆住了,什么话都不必多问了,洁舲的脸色,已经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了。

她笔直的向他们走来。秦非坐在沙发中,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他机械的熄灭了手中的烟蒂。宝鹃下意识的往秦非身边靠拢,感觉得到秦非的身子在发抖。

洁舲在他们夫妇二人面前站住了。她默立了两分钟,眼中依然是干干的,脸色惨白,而毫无表情。她就这样默默的瞅着他们,然后,她对着他们跪了下来,她的身子缓缓的向下仆,仆倒在他们两人怀中,她的双手,一只伸向了宝鹃,一只伸向了秦非。

秦非的双膝猛烈的颤抖起来,他伸手摸索着她的头发,她的颈项,她的面颊,他的手指也颤抖着。

宝鹃惊悸的看着洁舲那弓起的背脊,张着嘴,她想说话,却无法出声。

泪水突然像打开了的闸,一下子就涌出了洁舲的眼眶,迅速的泛滥开来,濡湿了秦非和宝鹃的衣服。

§11

这是漫长的一日。

秦非给洁舲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让她睡觉。宝鹃决定请一天假守着她,而秦非,他仍然必须赶到医院去,这天早上一连四小时,他是某医院的特约医师,有许多他固定的病人,专门来挂他的号,他不能请假。

这天对牧原来说,也不是好过的。他正好一天都没课,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父母敲门他也不理。展翔夫妇昨晚早已听到牧原的吼叫,知道婚事已经吹了,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是免掉一场“家门之辱”。至于牧原不想见人,这也是人情之常,所有受了伤的动物,都会藏起来去独自养伤。牧原在养伤,展翔夫妇也不打搅他,只是不断为他送进去一些果汁、三明治、西点,和咖啡。他也会坐下来,喝掉咖啡,吃点东西。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他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在经过一夜的“痛楚”之后,牧原思想已经逐渐清晰,没有昨夜那样混乱、震惊,和愤怒了。他开始回忆和洁舲认识的一点一滴,植物园、历史博物馆、看电影、梦园咖啡厅……

越想就越有种心痛的感觉,再细细追忆,洁舲爱他,似乎一直爱得好苦,多少次欲言又止,多少次决定分手,多少次对他一再强调自己并不美好……他想起洁舲昨晚的话:“我没有引你入歧途,是你自己走入歧途!”

他又想起洁舲另外的话:“你从不会要一个豌豆花的!是不是?如果你早知道我是豌豆花,你早就不要我了!”

他停止踱步,坐进沙发里,灌了自己一杯浓浓的咖啡,拚命维持自己思想的清晰。豌豆花。洁舲。他把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物,像拼积木似的硬拼在一起。洁舲就是豌豆花,如果自己一上来就知道谜底,真的还会追她吗?他自问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