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担在肩

2020年1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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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中午,管也平悄悄地回到家里。家中一切依旧,爱人方兰上班,女儿上学去了。但他似乎觉得离家已经很久了。这五天时间,对他来说,好像是一个漫长的岁月。他没有那轰轰烈烈的,令一大批干部群众刮目相看、隆重的就职仪式,没有省委领导陪送的大队人马,没有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没有阿谀逢迎、讨好拍马的碰杯酒宴,没有轿车迎接奔跑的威风……他天马行空,独来独往!

可正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学到了书本上不可能学到的东西;看到了办公室里不可能看的真情实感;听到了人世间稀奇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尝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他觉得活着的这41年来灵魂头一次在激烈地燃烧,心肺在膨胀,肌肉在颤抖!一个真正的人要弄清的,那就是是和非的辨别,黑与白的分界线,正确和谬误的分水岭,忠和奸的鲜明观点,正义和邪恶的斗争,善良和残忍的抗衡。这一切,他过去只是在学习辩证法时,统统把他归纳为\"世界观\"。然而,今天具体到现实生活中,在实践中了。他过去长期积聚在内心的夙愿,一旦付之人生,就是岩浆喷射、洪水倒流。平生以来,他天性就是一个爱抱打不平的人。对待事物的爱和恨,对待人间的不平,他会立刻表现在脸上,甚至不顾个人安危,谴责那些以强压弱,以大欺小,抨击那奸臣陷害忠良。近几年来,报纸上报道的那些基层政权腐败,贪官污吏,卖官鬻爵。他愤愤不平过,拍案而起过,背后议论过,甚至曾感慨过:我要是当县委书记,非要治一治那些贪官不可!我要是当县委书记,非要像郑板桥上任县官那样,轻装简行不可。不要大队人马接送,独自乘公共汽车上任。没想到这玩笑竟成真的了!他却当上了市委书记!哎!这到底是真是假?不觉自己也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先刮刮胡子。这些天来还没有好好地刮过一次胡子。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照照自己,胡子参差不齐,真像个老头子。心想方兰见到了一定会笑话他的。刮完胡子,他觉得该给方兰打个电话,于是拨通妻子的电话:\"方兰吗?你听我说话,别大惊小怪的。喂,我现在在家里,哎!刚回来……你别多说了,我知道。记住,对任何人都别说我回来过。晚上给我改善一下伙食,我胃里缺少油水了!下午我有点事要办,晚上回来吃饭。千万记住,不要提起我回来的事。哎……我会干什么,你还不知道?知我者,老婆方兰也,哈哈……好,晚上见!\"

打完电话,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好笑,如今这年头,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忍饥挨饿,不是自找的吗?当今的大小官员们哪个不是天天出入宾馆饭店、茶馆酒肆!而他却吃不好睡不好,更好笑的是他这个市委书记还被铐上手铐,关了一夜!头脑中的闸门刚一打开,他立即强迫自己关闭了它。他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浑蛋!现在哪有时间去想这些。于是拨通省纪委书记乔可明的电话,电话接通了,他一听不是乔书记的声音,对方说:\"请问你是哪位?\"

他说:\"我是他的……你就说是他的老家亲戚,请他亲自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乔可明拿起电话:\"喂,请问哪位……\"

管也平听出是乔可明的声音,于是歉意地说:\"乔书记吧!请不要怪我刚才撒谎,说是你的亲戚!\"

\"你是哪位?\"

\"乔书记,我是管也平,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我回来了。我现在在家里,刚回来,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想和你面谈。是啊……\"

\"你怎么……什么时间?\"

\"我想下午就见面,最好没人干扰,我们两人单独谈。\"

\"需要多长时间?\"

\"两小时左右。\"

\"这么长时间?\"

\"是。\"

\"那这样,下午两点,你到我家来,我在家等你。\"

下午两点整,管也平准时来到乔可明家,乔书记已经为他泡好茶,身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衫,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呢。管也平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登乔书记的门!\"

乔可明递给管也平一支香烟说:\"你现在官居要职,不比过去了,就别客气了。\"

管也平接过香烟说:\"我其实是一个不抽烟的人,但有时例外,人逢知己千支少嘛!但我只是吸到嘴里就吐出去。\"

乔可明笑着晃晃手里的烟说:\"我也一样。好,我们闲言割断,言归正传。\"他突然又说:\"哎,我听说你\'失踪\'了吗?\"管也平收敛了笑容说:\"乔书记,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正题。\"接着管也平说:\"乔书记,我们过去交往不多,你是省委领导,现在我身上压了重担,我想首先,请领导信任我,相信我的行为会对自己负责的,对省委赋予我的职务负责的。其次,请乔书记支持我的行动。最后,继续为我的\'失踪\'保密。\"

乔可明仰头靠在沙发上笑着说:\"我们的也平书记还不了解我乔可明,还有不少顾虑嘛!\"

\"不,因为我的行动不比往常,我的思维方式也难以让人理解,况且我这一行为关系到一些干部的命运。\"

\"好,只要你说得有道理,我一定支持你。\"

管也平吸了两口烟,又吐出来,用他那洪亮的声音说:\"乔书记,我并没有失踪。五天前,我乘公共汽车准备去南州报到,偏偏汽车在路上抛锚,只好在附近的汪集乡找个小旅社住下来。晚上我在一家小饭店吃饭,那个乡党委书记竟然搂着少女在喝酒!夜里我难以入睡,无意中进入乡政府大门,却在后院听到县委书记汪登生和一个女子在屋内调情。就在这时,我被几个人捂住嘴,上了手铐,关进一间屋子。整整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经过和乡党委书记一番辩论,他不得不放了我。这时我已有些怀疑,于是决定改去邑南县看看。谁知那里发生的一些事,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共产党员、一个领导干出来的事!\"管也平拿出老董给他的那个破旧的薄薄的笔记本,递给乔可明。他翻开这已经发黄的一张张纸,上面有钢笔、铅笔、圆珠笔的笔迹。

管也平接着说:\"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有一户农民,女儿被强奸,疯了!儿子外出两年后娶回一个西双版纳的媳妇,竟然被剥光衣服,在玉米地被害死。歹徒竟然在女子的下身塞上玉米棒子!这家老头子,其实才五十几岁,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倒地而死,老伴一看全家已走上绝路,心灰意冷,当时喝了农药而死。顿时三条人命,三具尸体同时摆在堂屋里!乔书记,听到这件事,我的心疼痛难忍……\"管也平讲不下去了,泪水充满了双眼……

乔可明怒不可遏地把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大声骂道:\"公安局长死了!\"

管也平擦了擦眼睛,说:\"县公安局查了一个多月,没有说法。前任县委书记把那个外号叫\'大色狼\'的乡党委书记安小宾免职了。可是,汪登生到任后不久,这个乡党委书记又官复原职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我的乔书记啊!这只是浮在水面上的简单的现象!我的良心迫使我暂时不能去安安稳稳地坐那市委书记的宝座,我还要继续再\'失踪\'下去。\"

\"好,也平,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管也平紧紧地抓住乔可明的手,说:\"乔书记,有你这句话,我管也平不为邑南县老百姓铲除恶势力,不为邑南县老百姓申冤,誓不为人!省委可以在南州就地免我的职,甚至处分我!\"他停了一会儿说:\"乔书记,我的要求是:第一,请你继续为我的\'失踪\'保密,必要时请为我挡一下。省里不要惊动过大;第二,请省纪委给我两到三个正直、精干的同志。要你信得过的人,最好是副处级以上的职务。\"

\"也平,这些我都支持你。还有什么要我办的?\"

\"请你给他们\'上方宝剑\',我想这次只是暗中行动,不准备惊动县里的头头们,所以除了他们的工作证,还要有什么办案的特殊证件,以防万一!\"

\"有中纪委统一发的《特别办案通行证》,全国统一编的号,盖有中纪委的印章。\"

\"好,太好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老百姓不能等哪!乔书记,还要请你向他们解释清楚,这可是苦差,要乘公共汽车,住私人小旅社,吃方便面,吃面包。\"

\"你放心,我交给你的同志都是过得硬的,具体行动安排,由你指挥。\"

\"好!\"

\"那么如何见面?约定时间地点!\"

\"请他们晚上打电话到我家。\"管也平拿起茶几上的笔在台历上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他看看手表,站起来握着乔可明的手说:\"感谢乔书记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耽误了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告辞了!\"

乔可明紧紧握着管也平的手,目光流露着信任和期望,随后把左手也伸了过去,抓住管也平的手,说:\"我们党有你这样的市委书记,腐败定会根除的。也平,祝你成功!\"

管也平回到家里,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方兰接过丈夫的电话后,尽管不知道丈夫为何这样神神秘秘的。但她已经猜到丈夫会干些什么事。十多年的夫妻了,她太了解他了。她一直认为丈夫是有大才干的人,甚至她早就料到他会干出一番令人想不到的事业来。在日常生活中,他常常毫无掩饰地流露出自己的感情,或对人间不平之事,或对是非的不公之论。这次丈夫出任南州市市委书记,她的内心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丈夫将有一番天地来干他的事业,担心的是,如今官场上忠贞耿直的人已经行不通了。到处是奸诈欺骗,腐败已经渗透到各个领域,而丈夫还是那样死板、正直。她就知道他是不会让省委大张旗鼓地陪着的。那么他要怎么上任?她心里多少猜到一点。省委组织部几次打电话问她管也平到底什么时候离家的,她心里多少有点数。但作为妻子,她怎么能不为丈夫捏一把汗!接到丈夫的电话后,她的心里一阵兴奋,一块悬着的石头落地了。她把办公室的事情早早收拾好了。下午三点半钟向同事打个招呼,提前下班了。她直奔菜市场,要为丈夫选几样好吃的菜。

方兰今年39岁,身材虽稍稍发福,但皮肤依然光洁细嫩,鸭蛋脸上闪动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给人的感觉是极富于青春活力的女人。朋友们常称赞她和管也平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而且方兰能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有着超人的记忆力,几乎过目不忘。至今提到学生时代读过的那些美文佳句,她能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差地背出来。像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这样的长诗,她背起来,连一个字都不含糊,一口气背到底。管也平说她是世界极罕见的奇女子。她在一家杂志社担任编辑工作,也算是人尽其才吧!女儿小时叫管圆,上幼儿园那年,她突然对爸爸妈妈说:\"干吗叫我管圆?我要管方的,不管圆的!\"

管也平兴奋地抱起女儿说:\"好女儿,不管圆的,管方的,就叫管方。怎么样方兰,你女儿和你天性相通,要把你的姓起到她的名字里。\"从此以后女儿就叫管方了。她现在已经15岁,上初三,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方兰骑着自行车,低声哼着越剧,来到家门口,心花怒放地放好自行车,提着菜,轻轻地开了家门。换好拖鞋,朝厨房走去。卧室的门没关好,从门缝里传来有节奏的鼾声。再一看,丈夫那双旧球鞋整齐地放在门旁。这双球鞋还是年轻时丈夫打球时穿过的,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白色大都变成黄色和灰色,是啊!穿上这双鞋,你真的难以辨清他的身份。方兰不忍心惊动丈夫,让他美美地睡一觉。自己悄悄地在准备晚餐。直到女儿放学回来,才把爸爸吵醒。管方大声叫着:\"妈妈,这是谁的大球鞋那么脏?\"

方兰低声说:\"别吵,是你爸爸回来了!\"

\"爸爸!\"

管也平懒懒地欠了欠身子,喊道:\"方方——\"

方兰说:\"看,把爸爸吵醒了,他太累了。\"

管也平已经走到房门口,说:\"我睡了一个多小时了,够了!\"

女儿跑过来抱着爸爸撒娇地说:\"爸爸是个大懒虫!\"

管也平抱了抱女儿,朝厨房走过去,对方兰说:\"你早就回来啦?\"

\"是啊,贵客驾临,不得准备晚宴嘛!\"

\"我那是玩笑话。\"

\"玩笑话?别要面子了,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里那花花肠子!\"

管也平笑了:\"怕是你这个编辑也编不出来!真的,方兰。\"

\"我才没那份空闲呢!\"

\"方兰,真的。你不知道,我们过去生活在这大城市里,吃饱穿暖,真不知这世界上还有那些让人无法想象的悲惨命运的人!那些手握权柄的官老爷们,不光是贪赃枉法,还残杀人命呀!\"管也平的脸色变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当然知道,我们杂志社接触到的比你多,我们常常接到反映那些领导腐败的稿件,但是,杂志社不敢暴露这些阴暗面。所以我们也就习以为常了。有一篇稿子里有一则反映干部腐败的民谣,说:\'小贪小倒戴手铐,中贪中倒做检讨,大贪大倒作报告,不贪不倒听报告。\'\"方兰看着丈夫不做声,坐在那里一个劲地抽烟,她知道他的头脑里已经飞向那些现实中去了。但她不相信,这几天他就能掌握多少资料。

管方站在一旁,她还不完全听得懂大人的话,轻轻地进了厨房,走到妈妈面前低声说:\"妈妈,爸爸怎么了?\"

\"爸爸在想问题,你去做作业,听话。\"

一家三口刚端起碗,电话铃响了,管也平对方兰说:\"你接,凡无关紧要的人找我,都回答说不在家。\"他刚说完又站起来,对已经走到电话机旁的妻子说:\"不过省纪委的同志除外!\"

这时方兰已经拿起电话:\"喂!请问找谁?……哟!乔书记呀,请稍等……\"

管也平放下碗,走过去,接过电话听筒:\"乔书记,你好……省纪委常委肖克俭,周兴标、徐启正两位都是正处。好,太好了,谢谢你乔书记……再见!\"

方兰已坐到旁边,端着碗说:\"你不是说保密吗?怎么省纪委乔书记都知道你回来了?\"

管也平低声说:\"是我找他的。\"

刚吃了几口饭,电话铃又响了,方兰又去接,只听她对着话筒说:\"请稍等。\"

管也平已经接过电话听筒,说:\"请问哪位,噢,肖克俭同志吧!我是管也平,刚才乔书记在电话里对我说了。那好,我们明天早上七点钟在长途汽车站见面。好,见面再谈。好,再见。\"

管方抬头看着爸爸说:\"爸,你明天一早就走?\"

\"是啊!爸爸有事。对了,管方,对谁都不要说爸爸回来过,好吗?\"

\"好,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管也平笑着说:\"小孩子,懂什么?\"

\"当然懂了,你和纪委书记肯定在搞坏人!\"

方兰说:\"不要瞎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怎么不懂,我就是懂,你们在搞贪污犯。\"女儿嘟起小嘴一脸的小大人样。

管也平看看方兰,笑起来了,说:\"你听谁说的?\"

\"我们班一个男同学他爸爸是个大经理,贪污了很多钱,被判了15年。\"

晚上临睡觉时,管方对妈妈说:\"妈,我今晚睡哪儿?\"

方兰笑了起来,说:\"你睡自己房间呀!\"

管方不高兴地说:\"一会儿让我跟你睡,一会儿让我自己睡!\"

方兰说:\"爸爸回来了,爸爸是妈妈的大朋友,你是妈妈的小朋友,大朋友在家时妈妈就要和大朋友一起睡。大朋友不在家时,妈妈就和小朋友睡。\"

管方想了想说:\"我又喜欢爸爸在家,又喜欢和妈妈睡,真是矛盾。\"说得三个人都大笑起来了。

这天夜里管也平和妻子好像尝到了前所未有的久别似新婚。他们是那样投入,又那样成功!到了下半夜,夫妻俩一觉睡醒来后,两人拥抱着,亲吻着。方兰说:\"再来一次吧!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男人不比女人,女人对男人的思念是感情、是心,而你们男人主要是欲望!\"

管也平与妻子再次温存,可这次并没有成功,他突然想到邑南县那几个新结识的朋友,想到毕生才一家,想到毕生花疯了,想到艾莉娜的死……

方兰觉得有些奇怪,搂着丈夫说:\"你怎么了?\"管也平轻轻地摸着妻子的脸说:\"方兰,我们过去在城里,真不知道有些人掌了权,胆大妄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方兰偎依在丈夫的怀里说:\"现在哪里不一样?苦的是老百姓!\"她闭着眼,有些倦意,说:\"也平,睡吧!你回家只住一夜,明天一早又要走!\"

他们睡了,管也平带着深深的思索睡了。

沉睡了一夜的省城又喧闹起来了。汽车、自行车、行人,忙碌的早点摊位,公共汽车站旁的人群,还有戴白手套的交警。管也平赶到长途汽车站售票厅门口,远远就看到肖克俭和另外两位同志。他和肖克俭算是认识,那还是两年前的事,他们参加过一次会议,两天的讨论编在一个组。他比管也平大四五岁,又瘦又高。由于脸瘦,眼睛显得特别大,但特别有精神。说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肖克俭握着管也平的手介绍着说:\"这位是周兴标处长,这位是徐启正处长。\"又拍拍管也平的肩膀说:\"这位就是\'失踪\'了的市委书记管也平同志。\"四个人一齐笑了。

管也平一看,周兴标身材身材虽不算高,但很魁梧,40岁出点头,身体微胖,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藏在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透出一股严峻的光芒。徐启正看上去还不到40,个头偏矮,头发乌黑而浓密,两只眼睛圆圆的,嘴角含着微笑,胡子刮过后仍明显留下青色的茬子。

这一行四人的打扮绝对不会让人想到他们都是处级以上的干部。看,管也平还提着那只皱皱的塑料袋,穿那件旧的的确良衬衣,那双旧球鞋。肖克俭穿了一件灰色夹克衫,手里提着一个褪了色的蓝色尼龙布软包。周兴标一身旧单军衣,脚穿解放鞋,像一名典型的退伍战士。徐启正个子矮,又穿一件软领旧衬衣,没有勒在裤子里,如同一个农村进城的打工仔。

上了公共汽车,他们就很少说话了。中午12点多,到了邑南县。为了减少在大街上的活动时间,四人乘坐两辆三轮人力车,在一家叫\"新客\"的旅店住下来。

下午,管也平关起门来,和肖克俭、周兴标、徐启正商量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管也平说:\"我们这次行动,最重要的一条是\'秘密\'。为什么要这样?我和乔书记反复商量,为的是找到有力可靠的证据。这次不像其他案件,有举报人,有重要线索。而我们现在只了解一点现象,而且这里关系复杂如同一张网,一旦触到哪一根网上的绳子,立即就可能惊动了所有的网绳和那根总纲。所以,尽量暗访,注意尽量不暴露身份。你们的《特别办案通行证》不到紧急关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亮底牌。\"管也平想了想又说:\"事态的发展,现在很难预料。明天一早我得赶回南州市,我还没有到职,那里的情况对于我来说还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们必须再从市里组织一些人来。目前我还不了解哪些人能胜任这里的工作,必须先摸准情况,重要的是办案人员的素质。因此,我可能要在市里待几天,但我仍不公开到职。县里的人暂时一个也不惊动。我的手机号给你们,一般情况下不要联系,我会很快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