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肖像画 第四节

2020年1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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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穗刚整理完行囊,铃枝前来告知悟净登门造访。水穗来到玄关,与他见面。

“听说你要回去了?”他说道。应该是铃枝告诉他的。

“在你回去之前,请务必听我一言。”

“我也想和你聊聊。”水穗说道,接着歪了歪脑袋。

“但是,大概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我们俩应该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么说,你也看透事件的真相咯?”悟净低头抬眼看向她。

“嗯。”水穗微微点头,转头观察了一下身后,确认没有人在听他们两的对话。

“我也从祖母那里得到确认了。我的推理不会有错。”

听闻水穗已经找静香谈过话,悟净略显惊讶。

“老妇人怎么说的?”

“她说一切叫给她处理,我已经向她许诺不会插手了。”

“嚯……”悟净轻咬下唇,视线在下方游移片刻后抬起头,“看来果然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能到你的房间去聊聊吗?”

“嗯,请。”水穗把拖鞋推给他。

二人进入房间,像之前一样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悟净先是做了个深呼吸,拿出了水穗之前见过素描用本子。

“你应该已经弄清凶手的身份了吧?”他问道。

“是的。”水穗回答道。

“我的推理不会错的。”

听到水穗这么说后,悟净试探性地轻声道,“是……永岛氏?”水穗点头。

“也就是说,你也看穿他假扮宗彦氏的作案手法了?”

“不只这些,我还知道祖母一直在为他隐瞒。”水穗补充道。

“那接下来,我会向你陈述我的推理,若是有什么错误,请及时指出。”

说完,他开始陈述对地下室事件的推理,他的想法和水穗基本趋于相同。

“没有错。”听完之后,水穗说道,“你明明是个外人,竟然能推理到这个程度。”

“正因为是个外人,才能更加客观地看待整件事。”

接着,他注视着水穗的双眼问道,“话说,你认为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这一点暂且还不明。”

水穗开始讲述她与静香的对话内容,永岛貌似对赖子抱有很深的爱意。

“事实上呢?永岛氏真的爱着赖子夫人吗?”

“这个嘛……祖母说她是从永岛先生的态度上察觉到的。”

“从态度上吗……但是……我打个比方。”

悟净斟词酌句片刻,“这有没有可能是个误导呢?”

“误导?误导什么?”

“换言之就是……”悟净词穷,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本次的事件中,有几点一直让我很在意。”他选择切换话题。

“永岛氏究竟是如何在那种深夜把宗彦氏和三田理惠子叫来地下室的?他为什么会知道松崎的受贿行为?他又是如何对三田小姐的打字机做手脚的?这些疑问尚未解开。”

“嗯,确实……”

水穗无言以对。正如他所言,这些问题完全没有得到解决。

“于是我就有了一种想法。永岛氏难道与宗彦氏和三田理惠子之间有着某种秘密的联系。”

“秘密的联系?”

水穗不禁皱眉。这点她想也没想过。

“你是想说,他们三人共有着某个秘密?”

“正是如此。而且,这个秘密可不一般。到底是何种秘密呢?永岛氏并不是竹宫产业的关系者,应该不是生意上的联系。”

人偶师的语气平淡,水穗却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是……”

“没错。”悟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惊疑,点头说道。

“会不会和赖子夫人的自杀有关系——这就是我的想法。”

“伯母的自杀……但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请恕我的想法过于跳跃。”人偶师说道。“我怀疑,那并不是一起自杀事件。”

“不是自杀?这不可能!佳织和伯父可是亲眼看到伯母跳楼瞬间了。”

“她们的证言未必正确。”

悟净那浅灰色的双瞳径直看向水穗。

“从佳织小姐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她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位置上,按理说都是无法看清跳楼女性的容貌的。所以,准确来说,佳织小姐应该只是目击到一个看似赖子夫人的女性跑上楼梯,跳下阳台而已。”

水穗感觉心脏一阵剧烈的颤动,随后心跳加速,全身燥热起来。

“你的意思是,跳楼的女性并不是伯母?”

“是的。心存此怀疑的还有一人。那就是青江先生。你告诉过我他生前曾这样说过吧,绝不相信赖子阿姨会以这种方式死去——。我猜想青江先生的推理全部是以此为起点出发的,所以也以此为起点建立一系列的假设。”

悟净打开他带来的包包,从中取出小丑人偶,“青江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偶带出门?他是想调查这个人偶的哪点?对于凶手来说,这个人偶的哪点被调查会对他产生威胁呢?青江先生被杀害的那天,山岸警官曾说过,人偶身上找不到被人触碰过的痕迹——。但不可能会有没痕迹的。确实,人偶起初是放在玻璃盒里的,没有被怎么碰过。但是,据我所知的范围内,就已经有好几个人直接碰过人偶了,而人偶上却没有这些人的指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为什么这些指纹会消失?大概是因为被凶手擦掉了吧。而凶手为什么要擦掉上面的指纹呢?有可能是因为人偶上残留着被发现后会坏事的指纹。”

“被发现后会坏事的指纹?”

“那就是三田理惠子的指纹。正是因为她并没有机会触碰人偶,若是在人偶上发现她的指纹,警方一定会追究她到底在什么时候碰过人偶。”

“三田小姐的指纹?”

水穗使劲晃了晃脑袋,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是青江先生生前的推理。跳楼的赖子夫人,其实是三田理惠子假扮的。”

“这怎么可能……”

“真是令人钦佩的想法啊。”人偶师两眼发光。

“青江先生虽有这样的想法,却找不到证明的手段。这时他想起赖子夫人冲上楼梯后把人偶摔在地上这件事。若那个赖子夫人是假货的话,人偶上一定会留着这个假货的指纹。”

“青江注意到这点,所以想把人偶带到大学里检验指纹?”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然而青江君的想法却被凶手——也就是永岛氏,通过某种途径知晓了。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青江先生出门前的那通电话上。他也许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电话中的对象。而很不幸的是却被永岛氏偶然听见了。所以,永岛氏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将他铲除。”

“难以置信。”水穗双手捂着面颊。

“那真正的伯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面对他的疑问,悟净的表情略显扭曲。

“非常难以启齿,我认为赖子夫人在变装的三田理惠子跳楼之前已经从阳台上坠楼身亡了,她那时恐怕还被喂了安眠药之类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那三个人……永岛先生,伯父,三田小姐?”

“正是如此。”

“难以置信。”她重复道,摇了摇头,“但是……虽说是变装的,当时那个女性确实跳楼了确是不争的事实的。那个女人不可能会安然无恙吧?”

“所以……”悟净注视着水穗。

“其中暗藏着一个巧妙的机关,一个非机关爱好者无法理解的机关。若是没有这本书,恐怕这个机关要永远深埋在这个宅邸之中。”

他从包里取出那本谜题书。

“这本书果然暗藏玄机吗……”

“是的,书中隐藏着这起自杀事件的关键。”

说完,他翻开小型素描本的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十字豪宅二楼的平面图。

“那晚,佳织小姐和宗彦氏听到悲鸣声后,立刻冲出房间,而那个女性就在他们眼前从阳台上跳下。随后,宗彦氏把佳织小姐抱回房,安置到轮椅上后,再次离开房间。佳织小姐随后乘着轮椅,来到夫人跳楼的阳台上观察楼下的情况——以上描述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水穗说道。“依照佳织的证言,阳台下似乎只有倒地的伯母,和急忙赶来的伯父,并没有见到什么其他女性的身影。”

“没错。”悟净缓缓点头,“夫人是在北阳台坠楼的,那儿自然是只有夫人的尸体。”

“……”

“但是,那个女性的跳楼地点却不是北阳台,她是从东阳台跳楼的。”

“这不可能。在佳织的房间前,只能看到北阳台啊。”

“朝直线方向看自然是看不到,但是,若是在这个位置有一个……”

说着,他在平面图的走廊交叉点上画了一条线,“若是,这个位置有一面镜子,佳织小姐房前能看到的,就变成东侧的走廊了。而她眼里的北侧楼梯,自然也就变成东侧楼梯。”

水穗的心脏再次感到一阵抽痛的弹跳。镜子?佳织所看到的光景,难道全是镜子里的虚像?

“这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悟净冷静地说道。

“夫人遇害之后,宗彦氏造访佳织,好让她留在房间里。趁此机会,永岛氏把镜子安置到位,三田理惠子变装成夫人在楼下待机。随后,理惠子算好时机发出悲鸣并冲上楼梯,从东阳台跳下。这栋宅邸除了北侧以外都是二楼建筑,只要在东侧阳台下停一辆面包车,在上面铺上棉被,即使是从二楼跳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而目击女人跳楼后,宗彦氏先把佳织小姐抱回了房间,此间,永岛氏把镜子收好,并隐藏好身影。之后发生的事就如佳织小姐体验的一样了,而永岛氏和理惠子早已趁她不注意离开了宅邸。”

悟净把小丑人偶放到水穗面前,“他们之所以在当天把楼梯旁的‘少年与马仔’换成小丑,正是为了服务这个机关。因为‘少年与马仔’左右高低有差距,有可能会被佳织注意到左右相反了。所以,他们就换上了这个左右高度没有差距的人偶。”

“这样啊……”

就如悟净之前所言,这个解释还真不是外行人能接受的。但是,水穗找不到任何提出反论的依据。

“请看这一页。”

他在水穗面前翻开黑色封面的谜题书。这一页介绍着各种利用镜子设置的机关。其中写道,只要在箱子里倾斜放置一面镜子,从正面看去,箱中空无一物。利用这一机关可以隐藏箱内的物品。

“我最开始还没注意到呢,这页的空白部分上有这些耐人寻味的笔记。你看这里。”

悟净指向的地方用铅笔画着一个看似十字架的图形,在十字架的交叉位置斜掠过一条直线,直线旁写着“镜子”。

“这是……伯父做的笔记?”

“应该没错。宗彦氏也是从这本书中找到走廊机关的启发的吧。”

“青江说在这本书里找出了有趣的东西,原来就是这个笔记啊。”

水穗缓缓地摇了摇头。若是当时没有先把书让给青江,如今又会是什么样一副局面呢?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

悟净敲了敲素面本上的平面图,说道。

“这样巨大的镜子,是如何像魔术一样召之即来收之即去的呢。青江先生是否看透这点暂且不明,但我想起了前些天你说过的话。”

“我说的话?”

水穗刚说完,门外传来动静。悟净立即敏捷起身,打开门。门外的佳织惊慌地屏住呼吸,抬头看向悟净。

“佳织,你都听见了?”佳织诚惶诚恐地用力摇头否认。

“我才不会干出偷听别人说话这种事。只是……”

“只是什么?”

“我看到祖母从这边走过来……脸色发青。我就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水穗立刻看向悟净,“这回坏事了。”他低语道。

“我们的谈话也许被她听见了。”

“祖母到哪去了?”水穗问佳织道。

“我看她好像下楼了。”

得到答复的同时,悟净立刻离开房间,水穗也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一楼,只看到铃枝一个人在打扫,水穗赶忙问她静香的去向。

“夫人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吧。”她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她下楼正巧碰上永岛先生,叫他来房间一趟。”

“也就是说,永岛先生也在祖母的房间里?”

“是的。”

“危险了。”悟净一甩黑衣下摆,再次奔上楼梯。水穗也跟在他身后。

来到二楼,悟净径直赶往静香的房间。他省去了敲门的环节,粗暴地闯进房间。

刚进门,只见永岛面对肖像画而立。他看到水穗二人之后面露惊异之色,但下一瞬间,悟净立刻扑向永岛将他推开,与此同时,一根锋利的枪矢划破空气,贯穿肖像画。

“祖母!”

进入房间的水穗发出悲鸣。在房间的一角,静香正举着火枪,枪头指着永岛。

“为什么要杀我……”

多亏了悟净保住一条性命的永岛站起身,表情悲痛。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永岛先生。你假扮宗彦的事,三田理惠子假扮赖子夫人的事,还有,镜子的机关。”

悟净抬起左拳敲了敲肖像画,画面的里侧传来破碎玻璃的摩擦声。

“这个画框的背面是面镜子。镜子上大概遮挡着一张胶合板吧。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这个画框的宽度和走廊的宽度一致了。这幅肖像画装饰在走廊上的时候,画框的底部估计有着一排滚轴之类的东西吧,只要打开某处的锁,就可以轻易地移动这幅画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水穗心中释然。赖子遇害那晚,这幅肖像画还装饰在走廊一角。若画的背面是镜子的话,悟净之前所描述的机关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随后,水穗脑中浮现出永岛店铺中装修的巨大镜子。佳织曾说过那是宗彦的提案。也就是说,宗彦在那时已经设计出了杀害赖子的机关,购置装修用的镜子也许只是障眼法而已。而且,设计这幅肖像画,决定其大小规格也是宗彦。

“你说什么……”永岛抬头看了看想象画,再次面向悟净。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一个外人,别在那里给我乱作推理。”

“当然,我说的只是推理而已。但所有的状况都指明你就是凶手。你杀害宗彦二人和青江先生的罪行,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听了他的话,永岛惊惶地看向静香。静香仍然把火枪指着他。

“我看见了。”她沉稳地说道。

“那晚,我看见你了……还看见你意图陷害松崎先生。”

永岛很明显面失血色,只有瞪圆的双眼充血发红。

“还有青江……也是死在你手上的吧?”

听完静香的话,他咬着下唇,双拳紧握。拳面上依稀能见到浮起的血管。

“回答我!你们为什么要杀害伯母!”水穗问道,永岛却撇开脸。

“我来替你回答吧。”静香开口道,“你并不是我丈夫——竹宫幸一郎的儿子吧?”

水穗惊疑地看向永岛,只见他也瞪大着眼,凝视着静香。

“您已经知道了吗?”他嘴里漏出这句话。

“知道了。”静香回答道。

众人被沉默所支配,能听见的只有永岛不规则的呼吸声,但片刻后,连这呼吸声也消失殆尽。永岛再次抬起头时,以恢复平时沉稳的神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他问道。

“好早以前就知道了。”静香回答道。“赖子一直对此抱着怀疑,在我丈夫死前,她暗中安排了一次DNA检验。其结果证明,你和我丈夫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讽刺的是,我丈夫没等结果出来就病逝了。”

“那个女人,骗我说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永岛满脸不甘,“她和我保证过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必须得自觉离开这个家。当然,至于遗产方面,父亲的遗言作废。”

“所以你就杀了她?”水穗问道。

“是宗彦氏向我提出交易的。”永岛回答道。

“他也从夫人得知我并不是幸一郎氏的孩子了。所以,他就向我提出了杀害夫人的计划。那时他和三田理惠子的不伦关系被夫人知道了,他面临着被勒令离婚的危机。所以那个谜题狂热者设计了这个使用镜子的机关。”

“但你最后还是把这两个共犯给杀了吧?”

永岛沉默片刻,抬手擦拭了一下冒出细汗的面颊,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的目标是夺走竹宫家的一切。我母亲被竹宫幸一郎抛弃,遭受了地狱一般的人生。我正是为了复仇才装作私生子接近竹宫家的。十年……整整十年了啊。”

似乎是回忆起这十年间的种种,永岛闭上双眼。

“在我的计划中,那两个人是障碍。而且,在杀害赖子夫人这一件上,他们还被青江揪住了尾巴。”

“被青江揪住尾巴?”水穗反问道。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吧,在赖子夫人的四十九日前几天,我寄宿在这个宅邸时,不小心把花瓶打翻在了床上。其实当时我曾接受了佳织小姐的建议,睡在了宗彦的房间里。但是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发现门缝上插着一张留言。收信人指明是宗彦氏,却没有写寄件人的名字。留言的内容是——”

永岛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嘴唇,“我已经知道杀害赖子夫人的是你和三田理惠子。若是到夫人的四十九日你们还没去自首的话,我就会把一切告诉警方——”

“这是青江写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寄信人是谁。但我知道的是,得尽快采取措施。”

“所以你就在四十九日那天杀了他们两……”

“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制定什么精密的计划了。所以……导致功亏一篑。”

说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给松崎先生留下字条的也是你吧?”水穗问道。

“没错。我想用那条留言把松崎叫来地下室,把罪名推到他身上。我故意用和理惠子同一型号的打字机打出这条留言,然后再找借口进入理惠子房间,把墨带藏进了桌子的抽屉里。之后再把她伪装成自杀杀害,警察一定会在搜查她的家里时发现这个墨带。只要不出意外,给理惠子送去留言的就会成为理惠子。警察会认为她献计算计松崎,却导致宗彦被杀,所以承受不住打击了结了自己。”

“事情的发展基本可以算是按你的计划进行了呢。”

悟净说道,永岛却一声苦笑,摇了摇头。

“松崎离开地下室之后,我打电话把宗彦叫来。虽说是在那种大半夜,但我一说有急事,他立马慌忙赶来地下室。”

“然后你就杀了他?”

永岛点头:“我在他刚进房间时偷袭了他。然后移动他的尸体,遵照之前与松崎的演习,把拼图碎片洒在了他身边。再把与松崎搏斗时拔下的头发塞进了他手里。至此,至此一切都顺利地按计划进行,但天不如人愿……”

“没错。宗彦在剩下最后一口气时说他来地下室之前也和理惠子联络过了,警察很快就会查出凶手是我……”

“所以,你就把她也叫来了?”

水穗攥紧拳头说道,永岛瞥了她一眼,又转回视线。

“我不认为她会向警察告发。她若是这样做,赖子夫人自杀一案也会真相大白。但是,我可不能放着这个定时炸弹不管,只能把她也一起处理掉。”

“你是在走廊上杀的她吧?”悟净说道,永岛略显吃惊。

“你知道得挺清楚嘛,正如你所言没错。我在走廊上埋伏她,给她的正面来了一刀。然后把她搬进房间,放在宗彦的尸体旁。我是真心不想用如此粗鄙的方式杀死她的,条件允许的话,我本可以让她的死看上去更像自杀。”

白白浪费了杀害宗彦的完美计划,他看上去似乎非常不甘。

“之后……铃枝小姐竟会采取伪装成外部犯的工作,这也是我的误算之一啊。”

“诬陷松崎先生的所有证据都被她给处理掉了,你当时一定措手不及吧。”

永岛点头赞同水穗的话。

“相当措手不及。早上一起来却发现状况全变了,真是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我慎重起见捡起的他掉下的拼图碎片,在此时确派上了用场。”

“在骚乱开始,众人进入地下室事,你趁旁人不注意偷偷地把碎片染上伯父的血,之后再把其放回箱子里,并故意弄坏箱子好让警察注意到。”

但永岛这次摇了摇头。

“你的推理有些错误。想都不用想,那家伙掉在地上的是‘拿破仑肖像’的碎片。把这玩意放回箱子里对我可没有半点作用,所以我在骚乱开始之前来到接客室偷走了一块‘鹅妈妈’的碎片。然后在骚乱开始,进入地下室后,见机在这块碎片上染上血,然后到第二天,再将与松崎掉落的那块碎片一齐放入箱子里。若在箱子里发现‘鹅妈妈’的碎片,警方的矛头就会立即指向前一天晚上陪宗彦玩拼图的胜之和松崎身上。若不出意外,性格怯懦的松崎立马就会选择自首。”

而事实上,山岸刑警等人的推理能力比永岛想象得要高。

“你之所以杀害青江,是因为他注意到真相了吗?”

水穗暂且向他做出确认。

“他太过聪明了。”永岛说道。

“就算松崎都已经认罪伏法了,只有他还在执著地一步步向真相接近。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触及事件的核心。以至于我确信给留下字条的就是这个男人。”

“不仅如此,他还意图调查小丑。”

一旁的悟净说道。永岛点头。

“那一天我离开老夫人房间,在走廊上遇见佳织。她告诉我青江往大学图书馆打了个电话。”

“图书馆?”

“依佳织的话,他好像在向图书馆大厅大厅有没有教受采集指纹的方法的鉴别学类的书籍。听到这里,我意识到他是想采集小丑上的指纹。”

“原来如此。”悟净低声嘟哝道。

永岛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他无力地垂下头。看到无路可逃的他,水穗说道。

“但是,永岛先生,你应该也感到奇怪吧?祖母和佳织竟然会不约而同地为你做了虚假的不在场证明。大家,都很喜欢你的。”

但他却轻轻摇了摇头。

“确实,大家都待我非常亲切。但是……我母亲在痛苦中死去的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

这时候,静香难过地说道:“在DNA检查之前,我丈夫已经知道你不是他儿子了。”

永岛的肩膀触电似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目看向静香,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说谎……”

“我没有说谎。我丈夫亲口告诉我的。但是,他说你之所以会不幸的身世,自己也有责任。所以就算你不是他真正的儿子,他也要补偿你——。赖子和你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和丈夫是完全没有想要揭穿你的。他的遗嘱也是在知道了实情的基础上写的。”

“大家……”永岛轰然倒塌似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

水穗呆呆伫立在原地,看向幸一郎的肖像画。

静香发射出的火枪矢,准准地刺中幸一郎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