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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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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疼得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一边撕心裂肺地喊叫,一边也不耽误他动刀子,刀上的锈迹被消化液腐蚀掉了不少,反而更锋利了起来,这漂漂亮亮的小孩子就像个索命的小鬼,可怖了起来。

他也累,也疼,一条一把能攥过来的小胳膊,能有多大的力气呢?

每一次刀子捅出去,长安都觉得自己再也抬不起胳膊来了,他流了很多血,像是全身的血都快流光了,一阵一阵地发冷,可是长安咬牙切齿地想道:还没完。

他们俩——他跟吃了他的这个东西,还没完,除非那玩意把他消化成了一堆骨头,叫他彻底没气了,或者被他捅死,不然他们不算完。

终于,那东西先怕了,大概是从没有吃过这样到了它肚子里还一通大闹的猎物,在极度的胃疼中,把长安给吐了出去。

长安周遭剧震,然后他猛地又被翻了个个儿,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入了他的肺里,他重重地给扔在了地上,摔成了个大马趴……但血肉模糊的小手上,还握着他那把被洗涮了一番之后变得雪亮的小刀片。

他看清了吃了他的东西——原来竟是一朵花。

花苞便足足有两个成年的shòu人那样高大,更不用说花jīng,然而就是这个大家伙居高临下地跟长安对峙了一会,仿佛想起了刚才那番翻江倒海的感受,就那样慢慢地缩了回去,长安眼尖,看见花苞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正往外汩汩地流着液体。

“我把它给捅漏了。”长安浑身疼痛地高兴起来,成就感十足。

白长了那么大个儿,真是中看不中用——他这样评价着他九死一生的对手,然后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拄着刀片,继续往前走去。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密林深处,漏了下来,将宇峰山那常年冰封的山顶全都给镀上了一层金,那么的美。

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得了绝境里的风景的。

北释捡到他上回在山下见过的那个奇特的孩子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

此时的长安已经在山上转了不知道多少天,渴了就找溪水喝,饿了就吃些动物的尸体和野果。

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只死了的雕láng身下。

北释探了探他的胸口,还有点活气,可是看起来也差不多了。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翻过那只雕láng的尸体,从它的咽喉上发现了一把卷了口的废刀。

这一招他认得,亲手教的。只是这一刀,递出去是以万钧之力,之后却要回撤的,小家伙的刀卷了口,卡在了里面,想来是拔不出来了,这小鬼却单单在这时候犯了傻,拔不出来还死死地攥着刀柄不放,结果便被雕láng的尸体砸晕了。

好在他运气总算不错,雕láng只是牙尖爪利,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家伙,好歹没把他当场压死在里头。

北释用脚尖轻轻把雕láng的尸体踢到一边,然后去掰小孩的手——掰不开,攥得太紧,他也不敢用力,那小家伙的手哪怕五指全伸开,都还放不满他的手掌,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北释怕一不小心把他的手指掰断了,只得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柄破铜烂铁的中间,“啪”一声脆响,轻易便把刀掰断了,从刀柄处gān净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然后他俯下身,抱起了小孩,往深山走去。

这么个一捏就死的小东西,究竟是怎么挣扎了这么多天的?没人知道。

北释走路非常平稳,脚下几乎没有声音,他背着一个小小的背篓,里面放满了草药。

他那身形在成年shòu人里,好像还算比较瘦小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手背上那个不甚明显的shòu纹,几乎就像个温和的医师亚shòu。他眼角有不明显的细纹,粗布麻衣随意地卷起袖口和裤腿,长长的头发系得整整齐齐垂在身后,看起来除了有一些落魄,便没有什么其他更加特别的地方了。

然而在这个步步危机的宇峰山上,他却好像闲庭信步一样,目不斜视地往半山腰的一个小木屋走去,那些林中此起彼伏的怪物和巨shòu都仿佛小鬼避开辟邪的神shòu一样,一路上除了周遭矮小的灌木中传来动物逃窜而去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敢冒头。

包括山上称王称霸的双头蛇。

等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来天之后的事了。

他再不醒来,北释已经打算把他扔出去了。男人从没见过这样麻烦的小孩,高烧一波一波地,好不容易才把温度给他降下去,过不了一会,便又接着烧了起来。

发烧的时候,长安就无意识地在chuáng上蹭来蹭去,把自己翻滚成一个蜷缩的形状,死死地攥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嘴里无意识地发出脆弱的呜咽声,不知道是昏迷着还是睡着了做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