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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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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把头上的斗笠扭了扭,继续往前走去,这回也不赶路了,他慢悠悠地往前晃去,随着他们离那长惨烈的部落战争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华沂甚至还有暇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调来。

长安好奇地看着他,终于发现了这位“恩人”的古怪之处——完全是说一套做一套。

他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一会说没本事救,一会又出手?”

华沂的脸皮抽了抽。

长安却径自点点头:“北释说这叫做口是心非,就好比嘴里说着喜欢这个人,心里其实很讨厌他,嘴上装作不以为然,心里却很喜欢,女人尤其如此……为什么你也这样?”

华沂想说“你自己听听,你问得这叫人话么”,然而他看了长安一眼,却又啼笑皆非地不愿意这样说了,面对长安,他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发不出脾气。

“这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么?”华沂顾左右而言他地翻了个白眼,故作高深地忽悠道,“你这无知的山里野孩子,知道我唱得这首曲子叫什么么?”

长安诚实地摇摇头。

华沂道:“这是极寒之地的一个小调,是那些鸟人们唱的,你看他们的脑袋都那么小,自己也觉得小得不大成体统,所以每到过节的时候就会在脖子上插一圈的花,把自己扎得像个扁脸向日葵,摇晃起来能笑掉人的大牙。知道他们唱得是什么意思么?”

长安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新鲜的事转移了,他看起来好像忘记了自己刚刚的疑问,顺着华沂的刻意引诱问道:“什么意思?”

“鸟人能唱什么?肯定是下蛋那点事嘛!”华沂其实自己也不明白有翼shòu人特有的语言,只是凭空臆测,顺口胡诌来糊弄长安,眼见那少年竟然还颇觉得有道理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便接着胡说道,“鸟人这种东西,说来也可怜,他们族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都是从蛋里爬出来的,人长得就怪胎,化成了shòu类,也依然是怪胎,这世上只有他们那一小支的人,一小支的同族,整日得躲避着别人,生活在那极寒极北的地方,与古怪的毒药为伍,也怪可怜的。”

长安居然信了他的鬼话,还听得十分仔细,听到这里抓住了关键问题,问道:“那天他们嘴里吐出来的是有毒的东西?为什么有毒的东西能含在嘴里?那些shòu人为什么又和他们在一起?”

只要长安别愣头愣脑地问一些叫人不知怎么回答的问题,华沂是非常愿意和他说话的。他每次看见那双如同记忆深处的眼睛,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华沂见他已经忘了刚才的事,便立刻从善如流地解释道:“鸟人全身上下、连血里都带着毒,以毒攻毒,自然不怕他们自己做的药。所谓结盟不过利益趋同,然而纵使一时结盟,又有谁是真心相信他们的呢?非我族类,始终是要防着一手的。”

以前没人跟他说过这样复杂的事,长安听了,皱着眉思考了一会,觉得这件事很没有道理——有的人眼睛大,有的人鼻子长,有的人嘴小,人人长得都不一样,为什么别的地方大大小小都没关系,唯独脑袋小就是非我族类呢?

难道是因为脑袋比别的地方都重要一点么?

“当年十二天神开辟天地,令极寒之地有鸟人,大陆之上有shòu人,大海之中有鲛人。不同地方的人群信仰不同的神,神若能相安无事,人便也相安无事,神若拌嘴开战,人便要横尸千里,血流成河。”华沂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问,他就像个非常靠得住的老大哥一样,声音低缓地解释道,“而后传说这十二真神相继坠落,天下大乱,地上冰冻千里,海上死鱼成群,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再没有信仰,再不用因为神而彼此争斗,但仇恨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长安睁大了眼睛,随着他的描述屏住了呼吸。

“族间无小事,两块大陆若是也互相摩擦,必是地动山摇,不是一两条人命的事,凡是债,必然是血债,哪能算得清呢?”华沂看着他亮晶晶清澈得仿佛见底的眼睛,叹道,“千万年,我们就是在这样的仇恨中活下来的。”

他说得意味深长,长安却似懂非懂,他听了半天,只琢磨明白了一件事——这些掐了千秋万代的事,原来全都是远古的时候,那些不知道究竟是存在还是不存在的狗屁真神闹出来的,可既然是神,为什么不做点正事,偏要来当这搅屎棍子呢?

他忍不住问道:“真的有神么?”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有个朋友,整天活得神神叨叨的,你可以问问他——然而即便是没有神,也总有别的东西,只要想打,总是能打的。”